守住學前教育的初心

中國有句俗話，到什麼山唱什麼歌。教育最基本的規律，不過是尊重孩子當下的身心特點，因時施教、因材施教。

學前教育因為不屬於義務教育範疇，基本是一個自主選擇的市場化空間。因此，在這個階段，家長們的「起跑線焦慮」表現得尤為明顯。今年7月，國務院剛剛印發《新一代人工智慧發展規劃》。其中明確提出：實施全民智能教育項目，在中小學階段設置人工智慧相關課程，逐步推廣編程教育等。利好政策無疑給眾多培訓機構打了一劑強心針。不過，渾水摸魚的「高帽子培訓」也不少。

比如，一家號稱「美國納斯達克上市企業」的培訓機構表示，6歲可以參與零基礎課程的學習，並稱孩子學習的就是代碼編程。另一家編程培訓機構的所謂編程課程，實際上是初級樂高，甚至都達不到培養編程思維的高階樂高課程級別。還有些培訓機構以編程的名義「吸金」，其實不過是玩個單片機，且單片機都是封裝好的，孩子改改參數而已，看似高深，實則寥寥……在這個編程的「教育風口」，豬有沒有飛起來不好說，起碼少數善於忽悠的培訓機構盆滿缽滿了。學生家長要麼陷入套路，要麼懶得深究，花錢買個心理安慰，默認一個看似永恆正確的共識：早學總比晚學好，學了總比不學好。

學前教育果真是「早學總比晚學好，學了總比不學好」嗎？這個邏輯既違背常理常情，亦悖逆基本辯證法。例如，編程需要數理基礎、邏輯基礎，五六歲的孩子一股腦地學這些，要麼是玩玩遊戲無真正收穫，要麼是揠苗助長害了孩子。今年有一項涉及義務教育階段1.4億在校學生的「大工程」：教育部統一新編的義務教育道德與法治、語文、歷史三科教材全國投入使用。在語文課本里，過去都是一年級剛上學就學拼音，然後再用拼音去認字。這回改成把拼音學習推後，先認一些漢字，再學拼音，且邊學拼音邊認字——這裡固然有對漢字文化的恪守，更有語言教育教學規律的歸位。

教育要尊重孩子，是為最大的「學情」。這裡有兩點：一是尊重孩子的情感價值需求；二是尊重孩子的身心發展規律。少數早慧的孩子學編程也許確實如魚得水，但對於大多數學前階段的孩子來說，真正的編程教育恐怕還要往後推幾年。

這些年來，教育部門三令五申，反對學前教育小學化，但一些家長還是不自覺地被捲入其中。以地方立法形式整治學前教育小學化傾向，已成為很多省市的共識。當然，另有一些幼兒園以情境教育等方式，加大傳統文化和人文教育的分量，以對抗數學教育和外語教育泛濫的功利主義大勢，這一點具有正向引導作用。最近一期《半月談》就聚焦了幼兒的文學啟蒙，強化「成風化習，果行育德」之奠基意義。

於一個國家來說，教育當有前瞻意識；於一個家庭來說，教育當有全域思維。家長要懂得學前教育之初心，幼兒園要守得住學前教育之基本，市場要保得住教育領域之清朗與乾淨，如此孩子這棵小苗才不至於在培訓機構的「揠苗助長」和少數幼兒園的「小學化」壓力下難以喘息。讓孩子自由而快樂地成長，讓教育契合時代與人性，「傷仲永」的悲劇才不至於時有重演，中國學前教育才會柳暗花明。

（作者鄧海建，系媒體評論員）

《中國教育報》2017年09月13日第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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