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起你，但這並不妨礙我愛你
致父親
這麼多年了。
從孩提到少年，又從少年到成年，而現在，我亦將為人父。
從只會哭笑，到懂得喜怒，從不會表達，到已能給你書寫這篇。
短短的篇幅，並不能訴完我內心的全部。
但廖勝於無，這也算是一封家書。
1
一個同事又在深夜買醉，他話都已說不利索。
他苦訴和他的父親形同陌路，名存實亡，親不起來。
我又怎不能懂？似乎這是兒子和父親間普遍的情感癥結。
從認識他起，每當談起自己的父親，他就搖頭沉默，眼裡儘是那黯淡與失落。
他算是生活的強者，但他的強，總感覺是因為背後沒有家庭的依靠。
不光是他，我們中大多數人，能做到和父親客客氣氣笑臉相迎，就不錯了。
這彷彿是一代人的問題。
印象里總覺得，父親高大，偉岸，是家裡的頂樑柱。
但一切又形如猛虎，父親的「愛」，總讓人膽戰心驚，隔閡數里。
我們這代人的父親，耿直硬朗，不善表達。
對於所有事物的表現和看法，似乎都一板一眼。
而孩童時期對於家人的依戀，往往只能通過母親柔軟的懷抱得到。
父親常做危及救火之事，比如母親一個電話，扛著上醫院，領著去別家賠禮道歉的都是他。
但孩童又怎麼理解成人之事，對於辱罵和毆打，懷疑和憎恨的副作用是無窮的。
說著說著，我的那位同事已泣不成聲，他哽咽地著說自己已經多年沒回過家。
就算回家，他和父親的對話也不超過三句。
他說他不想看到他父親的臉，一看到那張冷冰冰的臉，似乎家裡的一切溫暖都會被澆滅。
而前天他的母親打來電話，說她身體不好，想讓他回家看看。
他搖搖頭，他說他很擔心，但就是不想回去……
2
如盛夏之葉繁茂。
亦如深秋之景凋零。
父愛如山。
輪轉四季。
我如雄鷹生長騰空，盤旋長鳴而呼嘯遠去。
曾與你相望
現已然道別……
3
我身邊的另一位，他父親則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他就是個廢物。
這個英俊陽光的大男孩，雖然愛笑，但總感覺他的氣質里少了些什麼。
他原本很努力，只是為了在父親面前證明自己。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家鄉的遠離。
他有時會漸漸忘了家鄉有個父親的存在。
兒子漸漸羽翼豐滿，而父親漸漸年老色衰。
當他偶爾想起家鄉的父親，招來的，依舊是不被認可和無盡的嫌棄。
隨著一次次的失望透頂，他變得自暴自棄，再也沒了衝勁。
中國式家庭。
好像父親和兒子間總在博弈。
似乎是一山不容二虎，亦如同大孩子還在和小孩子攀比。
父親在兒子面前，為奪先機，演盡了無數的榜樣和尊嚴。
而幾十年後，脫離了家鄉，不再需要父母才能活著的孩子，在外面的眼界多了，走的便是兩條路：要麼主動放下對父親的偏見，要麼從本質上贏得了戰爭。
那些曾經被父親辱罵毆打的孩子，漸漸看不起家裡柴米油鹽的父親。
長大了，於情於理，我已無必要再忍受你的不公。
中國父親對於兒子的那份期盼，是藏在心底的。
從一個眼神，舉手投足間，均蘊涵著對兒子濃濃的期盼。
表面對其不屑一顧，在外人面前談起又是濃濃的自豪。
也許這不善表達，也是組成這中國式家庭的必要味素。
事情歸事情，感情歸感情。
愛是沒有理由的，也是無所求的，想必，這也是印證。
這個世界思維單一的可憐。
人們總覺得，要崇拜，敬畏，客氣，等一系列正面辭彙的堆積，才會產生愛和尊重。
很多事，就比如男人間的情誼，也許只有男人才會完美處理，才會彼此懂得。
父親對兒子的愛是無條件的。
兒子對父親的感情，亦如同，雖然彼此看不起，但並不妨礙我無條件的愛你。
謝謝閱讀
— THE END —
* 作者介紹:《風暴烈酒釀造廠》主理人，胡文天。不看圖說話，不借題發揮，不對你的人生指手畫腳。若文字如美酒般優雅入喉卻直擊心田，以思想為曲，忠於精釀，便是我的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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