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對「人」的呼喚

——慣看秋月春風之三十

「文」，從很狹義的角度，我姑且認定它專指文學吧；「人」，也專指從事文學的人和閱讀文學作品的人吧。

文學是接近生命奧秘的創造現象，它本質上要求生命的直接或間接的加入和人生的或歌或泣的滲透。雖然在有些人眼裡，它甚至還不如一顆土豆、一個饅頭有份量，但從人類的文明史來看，文學的慘遭冷落無疑是人類的一次墮落。沒有文學的浸潤，沒有歷史的滋養，沒有哲學的提醒，這樣的一個民族該有多麼的空虛和寂寞。

這些年，人們迫切地呼喚那些令我們感動、振奮，或寧馨，或哭泣，或悠遠，或切近……的文學景觀的出現，但總的來說，「文」更急切地呼喚真正的「人」的誕生。

呼喚一：文學需要一批高品位、高素質的消費隊伍，而不是快餐式的、茶餘飯後的消遣式的閱讀者——儘管文學並不排斥其消遣娛樂的一面——來引導、刺激其「生產」。在某種程度上可以這樣認為：有什麼樣的一群消費者，就會有什麼樣的一群生產者，尤其在市場經濟中更是如此！今天的文學似乎也不能很清高地例外。一個明白無誤的事實是：要響應這樣的呼喚，需要全民族整體文化素質的提高，而這需要一個不會太短的過程。

呼喚二：文學迫切地需要一大批忍受寂寞、肩負道義、承擔責任、把握人格的文學創作隊伍。消費固然能夠刺激生產，但馬克思主義者認為，生產決定消費，為消費提供對象，確定方式，並引導人們產生新的消費需要。如果文學創作者完全順從於消費者的需要，而不將以引導，那麼文學又與嘩眾取寵的賣狗皮膏藥者有何異乎？完全的迎合與媚俗，又與賣淫賣笑者又有什麼質的不同呢？

面對滾滾商潮，有的創作者驚慌失措，忙於兜售自己；有的打道回府，露出「短、平、快」的面目。「文」有些冷寂的同時，「人」卻十分繁忙。於是乎，官邸的客廳里，有他們如絲如縷如虛如實的污霧；龍椅的背後，有他們羞羞答答的腥紅的覬覦……他們過得太熱鬧了，以致沒有時間，更沒有精力沉澱生命的體驗，靜悟人生的起伏，洞明世間的悲歡，敏感的神經每每被金銀層層包裹、鈍化。這樣，永恆的被貶為瞬間，蒼老的活躍著青春，尊嚴和高貴、人性和天啟一次次蒙受恥辱，慘遭劫難，瓦解著善良人的初衷。

沒有行吟的詩人，沒有含淚的歌手，沒有荷戟的戰士，展卷而讀的人們，枕著史無前例的文化垃圾昏昏欲睡，濃含脂肪的呵欠窒息了「快餐店」的「食客」們。

有時，我們甚至很痛心地發現，雞鳴狗盜者偷襲孤獨的守更人，賊喊捉賊的卑劣無恥玷污著文壇的清潔。路規範著腳，質問和回答成為多餘。「文」有理由發出這樣的吼聲：「人」啊，惟有把持住你的人格和靈魂這一「台柱」，你才有資格填寫那些純凈的方格，框定你的筆墨。

我將和那些潔凈的師友們一道，自不量力地將別人棄之如敝屣的人格肩負，將別人遠避的生命內涵承擔。以我們的天分和力量，我們未必光彩照人、春風得意、一路綠燈，但我們必定以自封的任重道遠與全部的卑俗、賤俗、庸俗、媚俗為敵。毫無疑問，我們非常自重，乃至於容不下一隻蚊蠅的聒噪！我們註定了在痛苦中深刻，在深刻中痛苦。深知在文學的領域和人生的領域，最終我們未必能頂天立地，但我們唯一可以引以為自豪的是——如伏契克所說的那樣——

「我是愛你們的！你們要警惕呵！」

我們因此心安！我們因此坦然！

原創不易，感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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