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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友突然消失還每月匯我巨款,9年後看見父親遺書我才知真相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那夏NN | 禁止轉載

這世界最高明的騙子,是要騙過自己。

1

邢雨還記得,那天巴黎下著浩瀚的雪。潔白的雪粒像海洋的眼淚,無聲淹沒了整個街區。

她叼著半隻煙慢悠悠推開門,就看見對門也「吱呀」一聲開了,隔壁的黑人與她相視一笑。

屬於貧民區的夜晚開始了。

將手機輸入地址導航,邢雨踩下油門,在車輪與雪刺耳的摩擦聲中,車漸行漸遠,只餘下雪地上兩行深深的輪胎印。

今天的手術依然在17區,望著眼前林立的別墅,邢雨莫名覺得好笑,為什麼有錢人總有這麼多見不得人的秘密?

不過也多虧了這些秘密,她才能有眼下的收入。

手機忽然響了,「還沒有到嗎?」

「到了,」她瞥了眼眼前這棟別墅的門牌,將車子熄火,「麻煩請人開門。」

扶梯在大廳左側,邢雨經人引領往樓上走去,經過空蕩蕩的大廳,就發現那裡居然有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他背對著她,她也就看不清他的面孔,只是他明明是黑髮,耳後的皮膚卻是驚人的白,即便在暖黃的燈光下,也透著一股冰冷的晶瑩。

邢雨怔忡片刻,快步上了樓。

推開臨時手術室的門,邢雨就看見那個躺在手術台上的可憐男人。

因為失血過多,此刻他的臉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邢雨望著手術燈下他垂著的睫毛,微嘆一聲。

好在傷口不算太深,縫合不需要多久。管家進來詢問傷者情況時,邢雨已脫下手術外套,伸手在外套口袋裡摸著打火機,「一切順利,是否介意我在露台抽支煙?」

得到允許後,她披上外套獨自走向了露台。

外面寒風凜冽,雪依然沒停。她半倚在冰冷的欄杆上,漫無目的地抬頭望天。

不多會兒,便聽到一陣輪椅滑動的聲音,一個清冷的男聲在身後響起,「辛苦了,傭金管家會結給你,稍後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邢雨愣了愣,轉過身,笑著婉拒,「謝謝,不必,我自己開車來的。」

短暫的沉默。

逆光之中,邢雨發現那個坐在輪椅上矮她半身男人,正毫不避諱地直視著她的眼睛。他明明神態冷清,目光卻彷彿躥著淡藍色的火苗,灼人心肺。

邢雨吸煙的動作停了下來,一動不動看他。

「好的。」男人忽然道。

不知為何,邢雨心中竟略略鬆了口氣,近乎諂媚笑了,「今後若還有這樣輕鬆好賺的美差,可別忘記我。」

「我記下了。」說罷,男人利落地轉動著輪椅,轉身離去。

邢雨瞥了眼他空蕩蕩的褲腿,並沒有裝上假肢,倒是個對自己缺陷坦坦蕩蕩的男人。

伸了個懶腰,她熄滅那隻煙,到樓下領完傭金,開著車子揚長而去。

那時她還不知道,這個寒冷的雪夜,不過是今後漫長姻緣的開始。

惡毒的姻緣。

2

轉天,邢雨和往常一樣去醫院實習。

和教授討論完幾個病例後,她和同學去餐廳吃午餐。刷著手機當天的新聞,邢雨握著三明治的手忽地一顫——她竟然看到了昨天那位病人的照片。

據媒體報道,昨天那個男人的公司近日被人吞併,而吞併他公司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多年來親密無間的好友。

一種奇妙的預感瞬間籠罩住邢雨,她想起昨天那個坐在輪椅上男人的那雙眼睛,冰冷的,灼人的。

她默默記下了那家公司的名字,用Google搜索,果不其然,是他。

還沒來得及切掉頁面,同學已湊過來感嘆,「真是毒蛇一樣的男人啊,連好朋友的公司也下得去手。」

邢雨乾笑一聲,沒有說話。

那個男人,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夜裡,邢雨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電話。

「邢小姐,這個地址需要你立即趕到,傭金可以由您任開。」聲音不是那個男人的,但邢雨冥冥中知道,這是那個男人的安排。

她一個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

一秒後,一個地址送達了她的手機。

這是她在巴黎生活的七年間,唯一一次闖紅燈。

趕到那間燈火通明的別墅時,門被迅速打開了。邢雨疾步經過他身邊,他似乎抬頭瞥了她一眼,眸光沉沉,卻只是沉默。

然而這種沉默,卻比語言更具殺傷力。

那應該是邢雨私醫生涯中最具有視覺衝擊的一場外科手術,所幸,沒有真正傷及要害。

手術台上的女人有著精雕玉琢的五官,棕色的長捲髮,像一個瓷娃娃,彷彿一碰即碎。

手術足足進行了三個小時,冰冷的汗水順著邢雨的額頭淌下。她感覺整個胃都在翻滾,痛覺令她的神經繃緊到極致。

但她知道,不能鬆懈,因為她已應允過自己,這一生,不能隨意放任任何生命死去。

放下手術刀的那刻,天已蒙蒙亮。

從落地窗望出去,將融未化的積雪鬆軟地依附在樹冠上,這場景有一種冰冷的溫軟,她長吁一口氣,隨後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3

醒來時,邢雨嗅到了食物的香氣。

睜開眼,她便看見那個男人正端坐在餐桌前,以刀叉精準地切割著盤中的火腿。

「過來一起吃吧。」

她默默挪了過去。

「為什麼選擇這份工作?」他問得很平淡。

傭人已送上她的那份餐食,她也顧不上客氣,囫圇吞下幾口,「缺錢。」

那個男人頓了頓,淡淡道:「缺多少?」

「不確定,也許明天就不缺了,也許再缺個三五十年。」邢雨滿足地咽下那顆煎得黃嫩的溏心蛋。

「我還有更好的提議,你可有興趣?」

「說說看。」邢雨這才抬起眼,與他對視。

光天化日之下,他的臉看上去比那夜沉在暗影之中時柔和了許多。皮膚依然如雪白皙,倒也不算特別病態,頂多是過分柔美。

她等待著他說下去,但千曄遲遲沒有開口,反倒叫來了自己管家,低聲囑咐了幾句,待她將這一餐吃完,那位管家才姍姍來遲地送上了一份合同。

新鮮列印的字跡散發著淡淡的油墨氣息,邢雨接過來,翻了翻,似笑非笑,「做你的私人醫生?」

「是的。」千曄言簡意賅。

「恕我直言,你有更好的選擇。」

未料千曄輕叩著桌面,語氣稀鬆,「不,你是最好的選擇。」

邢雨一時怔在那裡,沒有說話。

良久,她笑了,「好啊,我答應你。」

說罷,利落地簽上了自己名字,按上指紋。

千曄也接過合同,簽上名字。

邢雨拿過合同,復又端詳片刻,換上了嫵媚的笑容,「原來是千先生,多謝垂愛。」

4

那之後沒多久便是春節,在將簽約定金匯進那個固定的賬戶後,邢雨一個人抱臂在街上走了很久,最終決定去附近的超市買瓶酒犒勞自己。

前幾天她收到了千曄管家送來的醫療檔案,厚厚的一摞,看上去似模像樣。不過邢雨心中倒是亮堂,千曄怎麼可能真的把健康押在自己這個實習醫生的手中。

不過醫療檔案到底是真的,邢雨一行行讀下來,也就明白,這個男人,其實一直居住在人世與地獄的間隙。

突發的惡性骨瘤,截肢後奇蹟地保住了性命,但截肢後身體狀況卻不穩定,數度接受手術。他那白得髮指的膚色,跟他的經歷脫不了關係。

她正暗嘆這個男人的生命力旺盛,手機卻忽然響了,是個來自國內的陌生號碼。

她已經有好多年沒有接到來自祖國的電話,懷揣著一點好奇,邢雨遲疑地按下接聽鍵。

「護照信息給我,我讓人給你訂機票。」是千曄的聲音。

這是邢雨第一次透過電波聽到他的聲音,意外地比真人柔和幾分。邢雨怔忡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你是讓我……回中國?」

「是的。」

邢雨沉默著。

她不想回國,如果她想,在數日之前,她早該定好了機票。但這若是千曄的要求,她也就沒有拒絕的資格,「我知道了,我去收拾行李。」

飛機落地北京的時候,北京剛下過一場大雪。

紅牆白瓦,飛檐入空,和邢雨熟悉的那個江南小城,差別不是一星半點。千曄的司機一早在機場外候著她,替她裝好行李,一路將她送去了香山別墅。

剛放下行李,司機便一溜煙將車開走了。

千曄在客廳里看書,壁爐的火燒得很旺,整個房間充斥著一種乾燥的溫暖。邢雨低頭看了眼地上那雙嶄新的女用拖鞋,有些吃驚,竟然只有他一個人。按理說,他這種人,沒有人照顧起居,會十分不便。

「會做飯嗎?」千曄開口了。

「不太會。」邢雨實話實說。

「我不挑,廚房裡有菜,你隨意發揮。」

真不客氣。

邢雨對這樣的情況有點無語,她是個私醫,大大小小做了許多手術,談不上高難度,但絕不是保姆這樣的存在。

還是在千曄的眼中,私醫就是保姆?

她怔在那裡沒動,千曄意識到她的異狀,這才慢悠悠地補了一句「阿姨過年回老家了,外賣也沒了,你要實在不樂意,就叫司機回來,開車載我們出去吃」。

話說到這份上,她再拒絕,就未免不識趣,邢雨默不作聲進了廚房。

可她拿得好的到底是手術刀,面對料理台,也只好瞎折騰一通。當初她拿全獎出國,但仔細追述起來,十六歲之前她也還只是個混混沌沌的不良少女,別說做飯,就連一夕想通認真讀書這件事,說到底也不過是為了錢。

真俗氣,想到這裡,邢雨自嘲地笑了。

月上枝頭,邢雨勉勉強強端了兩菜一湯上桌。

千曄嘗了一口,冷淡地點評,「倒是很多年沒吃過這麼難吃的飯了。」

邢雨也沒有因此感到多麼抱歉,畢竟不是她分內之事。

兩個人無言地對坐,邢雨心不在焉地扒飯,就看見千曄時不時回頭看牆上的掛鐘。

「有客人?」

他搖搖頭。

正說話間,門忽然被重重地推開了。

一陣凜冽的寒風湧起門,邢雨循聲回頭,就看見那個曾躺在手術台的,瓷娃娃一樣的女人,正血紅著一雙眼站在玄關。

她的視線徑直掠過自己,直直地瞪著千曄,像想憑意念,將他瞪出幾個窟窿。

千曄端坐在那裡,也不看那個女人,不多會兒,那個女人竟然扭頭跑了。

「……不去追?」邢雨微微一笑,豪門怨偶的戲碼,真是哪裡都不缺。

「我能追嗎?」他的聲音里有些戲謔。

「也是,不怕她出事?」

「死不了。」說罷,千曄放下了碗筷,慢慢滑動著輪椅,回了客廳。

「千先生,」邢雨漸漸斂住了笑容,「私醫不過是個幌子,對吧?」

沒有回答。

大廳燈火通明,但邢雨依然能感受到千曄周身滲出的寒意。

良久,千曄開了口,「什麼都不要過問,只要繼續在這裡待著,合約結束,你會拿到十倍的傭金。」

她怔忡了一陣,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那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為什麼我是最好的選擇?」

「在請你為她做手術之前,我已調查過你的全部過去。邢小姐,你只要知道這一點,就夠了。」

窗外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雪,像浩蕩的巨浪,彷彿要把整個城市都吞沒。

邢雨聽見自己的冷笑,「好啊,拿錢不做事,我最喜歡這樣的美差。」

5

邢雨也驚詫,那之後,他們竟然平和無事地在北京共同生活了半個月。

走的時候,千曄甚至將她安排在另一個航班。邢雨覺得有些好笑,這樣的刻意,就好像他們之間真的發生過什麼似的。但天知道,他們的關係,只是他可憐巴巴地吃了十來天她做的難吃的飯菜罷了。

還記得在北京的某一天,他們本在客廳里悶聲坐著,千曄忽然抬起頭問她:「為什麼不回家?」

知道他了解自己的過去,邢雨也就懶得和他裝腔作勢,「你明明知道。」

千曄少見地笑了,卻極克制,「我想聽你親口講出來。」

「你會因此感到痛快嗎?」邢雨驀地抬起眼,冷冷望著他。

千曄頓了頓,轉然道:「推我出去透透氣吧。」

還算合理的要求,邢雨沒有拒絕。

沿著別墅區的小徑推他走了一段,邢雨的臉被夜晚的寒風颳得生疼,加之他剛才的言語,她難免心情不佳,「你就不能選白天出來?」

「你對僱主的耐心真是少得可憐。」但語氣倒不像真的生氣了。

「你調查過我就該知道,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女人。」

邢雨本以為他會生氣,沒想到這個男人突然轉了性,沉默了一會兒,竟然遂了她的意,「回去吧。」

一路往回走,他們經過一叢矮樹,千曄忽然叫她停下。

她費解地瞪著他,就見他指了指矮樹下。她湊近了才發現,那裡有一隻在瑟瑟發抖的小貓。

「先拎回去養著吧,走的時候再讓人幫忙給它找個主人。小區里最近都沒什麼人,這隻貓放在這裡,指不定就凍死了。」

邢雨只好去抱那隻貓。

那貓倒也溫順,任由她抱著,邢雨瞅了瞅,脖子上沒掛銘牌,也不知道怎麼闖進這裡的。

「你對動物的憐愛,倒勝過待人。」邢雨回頭沖他不冷不熱道。

「大概是吧。」千曄說著,已獨自滑著輪椅走遠了。

她望著他的背影,張了張嘴,終是沒再說什麼。

就這樣伺候了千曄十來天,邢雨總算被千曄放回了巴黎。

她回巴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翻出電腦,有件事……她突然想查一査。也不是多重要的事,只是在相處半個月後,她覺得千曄這個男人,和她最初想像的,有些不同。

然而剛翻了一會兒網頁,她便接到了校務處的電話。

原來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她幫一個學妹接下的私人手術出現了問題。這件事捅去了醫學院,學妹被退學處分,因為流言作祟,她也被暫停了實習工作,配合調查。

學妹轉出ICU那天,邢雨買了一束雛菊去看她。

冬天早已過去,但這座城市依然陰冷得像上帝揮手斬斷了其餘三季。

學妹躺在雪白的病床上發獃,見到她,淡淡一笑,「抱歉,牽連了你。」

邢雨掏出根煙,又突然想起病室不能抽煙,遂放下,「沒關係,他們也沒有證據。」

剩下便是沉默了。

日落時分,邢雨突然接到了千曄的電話,她起身告辭,「我過些天再來看你。」

「別再來了,」學妹定定搖頭,「調查期間,我們更應當保持距離。」

邢雨握著門把的手一僵。

她越是字句真誠,邢雨越是如鯁在喉。

也許是她害了她吧,如果一早拒絕她趟這渾水,她應該能安安生生畢業,拿到醫師執照。

或許那個男人說得沒錯,她真是個煞星。

扭頭離開醫院,邢雨開車前往千曄的新住處。

不知為何,回來巴黎後,千曄便沒有住在她去過的那棟別墅,他給她的新地址是市區的一套公寓。

邢雨敲門時才發現房門是半掩著的,她拉開門走進去,就看見千曄像在北京時那般,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發獃。

這個男人總是孤零零地坐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去做飯吧。」他突然下了命令。

邢雨覺得有點好笑,「你真當我是個保姆?」

千曄沒有答話,她也懶得和他廢話,轉身進了廚房。

「有進步。」飯桌上,千曄對她的手藝惜字如金地點評。

邢雨一愣,「多謝。」

她這才漸漸想起來,九年了,他竟然是唯一一個與她一同進餐的男人。他吃飯的動作優雅而緩慢,她想起下午在電腦上看到的那些內容,心中忽然漫過幾許酸楚。

邢雨慢慢放下筷子,點了支煙,「你不是想聽我親口講不回家的理由嗎?那我就為我的僱主逗逗樂。」

6

九年前,邢雨還是個標準的小太妹,有幾分姿色,也有幾分小聰明,但就是沒想過要過怎樣的生活。

那時的邢雨沒有夢想,且她也不覺得這件事有多重要,畢竟很多人,一生都不會有夢想。

在那樣的小縣城裡,大部分人都面目模糊地生活著,她一生最濃墨重彩的事,是被一個優秀的男孩子喜歡上。

他是那個小縣城的傳奇,穩坐每次聯考全省第一。他跟邢雨告白時,邢雨正叼著棒棒糖,和自己的小姐妹打鬧,見到他,不過飛快地睨了他一眼,「你喜歡我哪點?」

她本打算用囂張的態度嚇退他,沒想到他居然答得一本正經,「我喜歡你的聰明,當然,也很漂亮。上回年級數學測驗,最後一道題,除了我,只有你寫出了正確答案。我認為你好好念書,一定比我厲害,你有天分。」

經他提點,邢雨才勉強記起那天的事,好像自己是和誰打了個賭,請她一周晚飯,只要她解出最後一道題。

邢雨因此哈哈大笑,「你是個唐僧嗎?這麼喜歡度化別人。別別別,我可不信你喜歡我。」

說罷,她拍拍屁股就走,驕傲得像一隻孔雀。

不是一路人,這是邢雨對他們之間關係的認知。但這個學霸,卻開始三不五時跑到她班級門口,給她塞參考書遞零食,她不勝其煩,轉手便丟進垃圾桶。

直到十七歲的春天,那個天才少年即將提前一年參加高考的前夕,還不忘來學校看她。

她見到他,扭頭就走,他急匆匆追過去,拽住她,她不曉得從哪裡生出的惡意,一字一頓對他說:「我不信你喜歡我,要不,你不去參加那什麼提前考試,我就信你!」

「結果他真的沒有去。」邢雨自嘲地笑了。

年少有時是一種惡,無知也是。

那個男孩子的父親找到邢雨,指著她的鼻子惡狠狠地咒罵:「你這個煞星!你毀了他的前程!」

邢雨剛想還嘴,那是你兒子自願的,他卻已經紫紅著一張臉,撲通一聲倒了下去。

「他有心臟病,我後來才知道的,他那麼一暈厥過去,就再也沒有站起來過,當然,也沒有死。」

十七歲的邢雨終於找到了讀書的意義,但不是追求夢想的那種意義,而是以此為跳板賺錢、贖罪。

隨著年齡的增長,邢雨心中的那份罪惡感,也變得愈加沉重。

曾經的自己有多可惡,要等到歲歲年年過去,她才曉得。

這樣的她再不配擁有幸福,也沒有回去家鄉的理由。在那個巴掌大的地方,她的父母受不住紛紛擾擾的流言,一早指天發誓,今生都以她為恥。

「怎樣,感到開心嗎?我的僱主。」邢雨將煙灰慢慢抖在玻璃杯中,「不知道為什麼,只有跟你說這些,才不覺得難以啟齒,可能是因為我知道那樁手術背後的故事吧……那個男人,是你的好朋友……」

他一愣,旋即意義不明地笑著打斷了她,「是呢,我是個惡人。」

他們神色複雜地凝視著對方,千曄忽然道:「幫我倒杯水,我該吃藥了。」

「你哪裡不舒服?」想起那一連串觸目驚心的手術記錄,邢雨有些慌張。

「你是醫生,你認為呢?」千曄抬起頭,與她相視一笑。

再無言語。

那夜,考慮到千曄的身體,邢雨借宿在他的公寓,卻一夜無眠。

夜半起來喝水時,她看見他正坐在落地窗前發獃。

月色凄迷,他的背影單薄消瘦,似乎有那麼一絲絲哀涼。

哀涼是嗎?

她扯起嘴角想笑,卻沒能笑出來。

7

邢雨沒想過自己還會見到他,在九年後的春天裡。

枝頭的新芽剛剛冒出一星一點,春寒的傍晚,她站在自己住的那棟樓下,又見到了那個少年。

「邢雨。」他看著她,微微笑了,叫出她的名字。

邢雨渾身一個激靈,面上的表情漸漸沉下去,「你怎麼會找到這裡?」

他搖了搖手中的匯款單,「這樣找來的,邢雨,我是來和你說再見的……我的爸爸,昨天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邢雨只覺得這個世界的聲音一下子都消失了,她哽咽了很久,才艱難地擠出兩個字:「什麼?」

「我爸爸昨天去世了,他走得很安詳,我媽說,就當他原諒你了。」

二十六歲的女人,在這一刻,彷彿被倒流的時光狠心揪回去了十七歲,顫抖的聲音令人揪心,「我不信。」

「你知道,我不會撒謊的。」男孩子溫柔地皺著眉。

「我不信。」她徒勞地重複著。

「你得相信。」他抓住她的手,這雙手,已經不再是十七歲少年的手,雖然細瘦,卻充滿力量,「邢雨,你可以不用再給我家匯錢了。」

邢雨瞪大著一雙淚眼,茫然地望著他,就看見那個男孩子露出了十七歲般乾淨的笑容,「你要忘了關於我們家的一切,幸福地生活下去。但你要相信,十七歲的時候,我真的喜歡你,你一定得相信。」

邢雨「哇」一聲,嚎啕痛哭起來。

她此刻自然是信的。

但十七歲的她,不信。

那個乾淨的、好看的,被全校女孩子敬仰喜愛的男孩子,為什麼會喜歡一無是處的她?十七歲的邢雨,無法說服自己相信。

他喜歡人的方式笨拙又幼稚,她求證這份感情的方式更是愚蠢。他們也許會在往後萌芽的這段感情,還未開始,便早早夭折在上帝的玩笑中。

今後剩下的,只是命運拋給他們無法選擇的選擇。

男孩子笑著和她揮手道別,眼中含淚。

直到最後,邢雨都不曾叫過他的名字。

因為她自認不配。

邢雨最後是孤身跪倒在春夜的冷風中。

不知過了多久,她似乎聽到了輪椅轉動的聲音。

是千曄。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她原本想問的,又覺得十分無趣。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她內心比誰都清楚。

但她仍然睜大眼睛,假裝在思考。還沒等她把戲做足,他冰冷的嘴唇,已經傾身覆在她顫抖的唇上。

邢雨的心猛地一顫,最後安靜地閉上了眼睛。

一個人在地獄多冷啊,就讓他們,一起在地獄相擁吧。

8

半夜時分,千曄接到了一通電話。

比他想的還要快一些,他平靜地叫醒了身旁的邢雨,「去吧,最後一場手術,做完這次手術,我們的合約就結束了。」

那棟別墅燈火輝煌,邢雨上樓時,千曄讓人在樓下泡了一盞茶,像是掐准了這個時間還會有客人會來似的。

她沒有問,一來沒有心思,二來時間緊迫。

雖然千曄在路上時曾告訴她,那個女人一定不會死。

「怎麼會死呢?」千曄順手從她手中的煙盒中拈了一支煙,慢悠悠地點上,「她這些年大大小小出了不少『意外』,但每一次都特別幸運,特別。」

「哦?可她是你的太太。」

「不,她是我弟弟的太太。」千曄長長吐了一個煙圈,隨即轉了話鋒,「開車吧。」

在他淡漠的神色中,邢雨靜默了下來。

她想到了半夜的那個夢。

沒錯,她夢到了千曄。

好像是在北京那個空蕩蕩的大房子里,他忽然轉過頭,對她講:「你知道的。」

「知道什麼?」她的聲線依然是不咸不淡的。

「你知道的。」他仍然冷靜。

她忽然有些惱羞成怒,剛想開口,那通電話卻吵醒了她。

手術進行得還算順利,雖然紅酒瓶的殘渣清理花費了許多時間,但千曄到底是說對了,這個女人真的很幸運,這次的意外,又避開了要害。

就像上次一樣。

窗外忽然傳來了一聲很大的撞門聲。

邢雨縫合傷口的手顫了一些,就聽見樓下迸發出一陣老者的悲吼:「我允許了!我允許了!我允許你們在一起了,還不行嗎!」

不知是不是邢雨的錯覺,她感覺手術台上的那個女人,似乎是微微牽起了嘴角。

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到底誰才是最惡毒的那個人?

她忽然不清楚了。

但如千曄所言,那確實是他們合同里的最後一場手術,第二天,她便收到了千曄承諾給她的傭金。起碼有十年,她不用再為了贖罪做這樣的事了。

但這一切卻發生在那個男孩的父親離世後,這意味著,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世界上還有比這更諷刺的事情嗎?

邢雨茫然地坐在房間里,像過去的二十六年全然被掏空,既不知自己從何處來,也不知該往何處去。

但時間卻不會因為她的遲疑而停滯。

很快便是夏天了,調查不了了之後,恢復實習的邢雨順利拿到了醫師執照。在退掉公寓的租約後,她決定出門一趟。

一生中卸下枷鎖的這一年,她得好好考慮,今後往哪裡走。

離開的清晨,她打開房門,便看見牆角擱著一束漂亮的水色風信子。

花苞上還沾著新鮮的露水,她順手拾了起來。

9

直到坐上去往華沙的航班,她才知道,千曄那夜沒說完的話,是什麼。(原題:《何處紅塵比雪薄》作者:那夏NN。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下載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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