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彥強：我是教師我快樂
作者：劉彥強，配圖：網路
「歲月如水，漣漪長新，情景無限。丹霞送日，明星伴月，雲霧妙千變。秋實冬雪，春花夏葉，摧動風雨雷電。人間事，皆可品味，道甚禍患危難？
三寸粉筆，九尺黑板，座下多少俊彥？男爭棟樑，女勝芝蘭，欣喜總未斷。才下講壇，又敲鍵盤，評點紅塵恩怨。一件件，賞心悅目，為余浩嘆。」
在校教書，總有一些同事學生問我為什麼總是樂呵呵的，上面這首《永遇樂》詞就是我對他們的答覆。讀了這首詞，你就會知道：在我看來，作為教師，我就沒有不快樂的理由，相反的，快樂的理由卻車載斗量。撿幾條主要的說一說吧。
第一條，作為教師，職業是為學生啟蒙，也就是與青春為伴，座下弟子正是蓬勃成長時期，別看現在天真幼稚，誰知他們未來前景？當年毛澤東的啟蒙老師看到「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吱聲」的詩句時，恐怕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這個稚嫩的小「狂妄」真會成為中國這個「大池塘」的「蛙王」吧。就算是最調皮搗蛋的學生，他們的調皮搗蛋也脫不了小孩的天真傻氣，在我看來也只是個「偷采白蓮回，不知藏蹤跡」，還於「溪頭卧剝蓮蓬」的「最喜幼兒」，他們帶給我的也只有快樂。
第二條，作為教師，我是「娃娃王」，面對的是純潔無瑕的學生，就像現代人處於江河的源頭，「水心雲影閑相照，林下泉聲靜自來」，多的是冰清玉潔，少的是齷齪污濁；說不上飛黃騰達，有的是心曠神怡。我曾與一位官場的同學戲說教書生涯：「走進教室，我是天下老大，學生都聽我的；走出教室，我是群眾，隨遇平衡，無升降之慮。」如此，「常笑孺子亂如雲，莫管世情輕似絮」，你說我為何不快樂？
第三條，宋人劉克莊曾言：「能讀書人天下少，不如意事古來多。」而我作為教師，屬於「天下少」的「能讀書人」。不過，作為教師的我讀書不是因為「書中自有千盅粟，書中自有顏如玉」，如老先生所言：「要給學生一碗水，自己必先有一桶水。」為了這個「一桶水」，我就不能不大量讀書。而大量讀書的結果，明史、明事、明世，進而明理、明心、明思。「撐腸自有三萬卷，講壇縱論五千年」，個中豪情，非我輩「能讀書」的教師是既不能做到也不可理解的。我為此而驕傲。況且，讀書教書，修身怡性，誠如元好問所言，「早歲披書手不停，中年所得是忘形」。既已「得意忘形」，自然也無「不如意事」，「以教為業書為田，比來食淡更精神」，焉能不快樂？
第四條，朱子曾言：「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作為教師，我日日接觸的是青春靚麗的學生，而青春正是人生思維最活躍的時期，既是最容易接受新思潮、新觀念，更是影響社會變革的新思潮、新觀念的源頭。學生們的新思想、新觀念與青春活力總是源源不斷的注入我的心田，使我總是保持年輕的心態。有人說我「人老心不老，激情似海潮」，叫我「老小孩」，「老頑童」，其原因蓋源於此。有了年輕的心態，也就有了年輕的活力，邪風難以侵犯，百病不來攪擾，這就叫「居仁由義、福地安依福自多」，安能不快樂？
第五條，教師的責任就是教好學生，「誤人子弟如殺人父兄」。但要教好學生，必先自身正，「正人必先正己」。先賢曾言：「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又說：「實言、實行、實心，無不孚人之理。」作為教師我深知先賢之意，因而博學、修身、養性，樣樣不敢或缺；傳道、授業、解惑，事事盡心盡意；格物、課讀、著文、日日皆有增益。現在社會上不是在提倡「學者型」教師嗎？我不敢堪稱「學者」，但讓周圍社會，特別是天真幼稚的中學生認為我學識淵博、道德高尚，足夠為人師表還是可以做到的。如此，在社會與學生們敬重、熱愛、欽佩的氛圍中，「言物行恆，心田種德心常泰」，豈能不快樂？
第六條，作為全心全意謀教育的教師，生活是清苦些，發不得大財，享不得大紫，但也旱澇保收，絕無衣食之虞。日日教書、備課、訓蒙，「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課間時端一杯釅茶，看金童玉女們蹦跳歌舞，聽少男少女們呢喃絮語，有興趣再加入他們的行列一起嬉鬧，享受其他任何行業也享受不到的本真。入夜來開一盞檯燈，批閱弟子們的習作，點評學生們的正誤，攬讀喜歡的書籍，準備明天的教案，有餘暇就吟幾句詩詞，寫幾篇小文，聽幾曲旋律。心定氣閑，清凈自如如斯，神仙般的悠閑，正所謂「丹青不知老將至，富貴於我如浮雲」，有何不快樂？
第七條，我曾發表過一篇雜文，名字叫《兩種尊重》。大意是有些人手中有權，許多人趨之若騖，巴結逢迎，誠惶誠恐，萬分尊重，這些人就飄飄然，悠悠然，豈知別人尊重的是他手中的權力，而非他的品質才華，一旦權力喪失則門可羅雀，甚至當年趨之若騖者還變成了罵聲載道者，此是一種尊重。另一種人，無權無勢，但道德高尚、才華橫溢，與之交往者皆為其學識品行所折服，贏來人們的熱愛與敬仰，這是第二種尊重。我輩教書匠自然沒有前一種前呼後擁的尊重，但也絕無去位喪權之後的失落，有的只是人愈老，門生愈多，時愈久，情誼愈深，凡教過的學生及其家長有口皆碑。一個能贏得如此尊重的人，當然是愈老愈快樂。
第八條，當我與友人說起教書的快樂時，友人問我：「你凈揀好的說，為什麼不說說矛盾的另一面？」友人當然說得對，什麼事情都有他的兩面性，問題是你怎麼認識這兩面性。慢說教師生涯中的缺欠，其他什麼行業沒有缺欠？只是因為我是教師，教書育人，處處考慮為人師表，因而有著良好的修養，向上的心態，清醒的理性，所以總是把教師生涯的缺欠也看成是教師生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既然不可缺少，自然可圈可點。正如我在前面的《永遇樂》中所言：「人間事，皆可品味，道甚禍患危難？」只要你會品味，你就會品出其中的快樂。
將上面的八條概括，我還有一首《鷓鴣天》專說教書的快樂。詞曰：「身處朝霞旭照間，腐朽塵俗不相關。芝蘭玉樹皆雅緻，黃絹幼婦沐源泉。貪書卷，怡教壇，總為未來笑開顏。誰說老去萬事空，茂松修竹可等閑？」籠而統之一句話：我是教師我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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