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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人島》章七十 生命

「謝謝。」沐風抓過了一把塗抹了黑漆的軍用弩,然後左右顧盼,找到了一個放著數量不多的羽箭的木箱子,從中取出了一個箭囊背負在背上。這些羽箭的箭鏃上都塗抹著一些生物毒質。「那我們在這裡分頭吧。謝謝你了,木頭。」

聽到沐風叫自己木頭,木頭的臉色微微一僵,略一遲疑後,他道:

「我也是有名字的。我叫劉步青。」

「劉步青……這麼說,你也是中國人。」沐風把這個名字念了兩遍,然後道,「謝謝你了,劉步青。」

木頭招了招手,然後轉身就想要向著軍火庫外走去。但是才剛邁出了一小步,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麼,於是又折身而回,從軍火庫的一角里找到了一個軍用點火器,然後直接把軍火庫內的幾塊墊子鋪蓋在了一起,如疊塔般層層累加,最後就著幾個木架子點燃。

「武器不能落到敵人手裡,帶不走的,就毀了。」

看到木頭的舉動,沐風並沒有說什麼。也許木頭的舉動對於人類來說是一種自滅的行為,但是至少在此刻,將軍火庫里剩下的些許武器摧毀,可以減緩其他士兵來逮捕自己的速度。

看著牆角竄起的火焰,沐風也不再遲疑,他草草地沖著幾個獄友告別,然後毅然轉身,獨自一人沿著東部的山道,向著東水房的方向基本而去。

前面的道路究竟會是如何,沐風自己也不清楚。他知道自己這次行動凶多吉少,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選擇。當自己離開牢門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踏上了一條不歸之路。

借著夜色,沿著山道而行,很快,沐風看到了五名把守在一處三角尖頂的懸空屋外的士兵。士兵的數量並不多,看來就像他所預料的那樣,軍方的人員數量已經非常緊缺。已經到了無法派遣太多的兵力來守護一個隨時可能死去的老人的地步。

可是要分散五名門衛,還是讓沐風略感頭痛。借著夜色,沐風躲藏在山道盡頭的一處石壁後方,在瞥見了站在門口的五個守衛人員後,他的心跳開始加速。能夠成為總司令的門衛,這些士兵的身手必然不會簡單,不可能讓自己輕易得手。而且,也許他們的手裡還會有真槍真彈。

不能火拚,那就只能智取了。

可是該怎麼智取?這一點讓沐風感到無比頭痛,不管他怎麼想,他都想不出同時隊伍五個人的方法。就在他犯難之際,他的肩膀卻是被人輕輕一拍,他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轉頭一看,才發現站在他身後的是面無表情的木頭。

「你怎麼來了?」沐風不敢置信地道,「你沒跟其他人一起逃?」

木頭沉著臉看著沐風,道:

「我還有必須要殺死的人。我跟你一起去。」

沐風一愣,道:

「殺人?你要殺誰?」

木頭道:

「那個等著做手術的男人。」

「希恩斯?你要殺總司令?」沐風不敢置信地道。「為什麼?」

木頭深深吸了口氣,道:

「現在沒有時間解釋。但是,不親眼看著那個男人死去,我是不會罷手的。」

沐風看著木頭眼中那堅定的神色,最後也沒有拒絕什麼,只是問道:

「行。那該怎麼做?你有好的對策么?」

木頭看了一眼前方的棧道上的木樁,然後二話不說從他背後的箭囊里拔出了一支羽箭,在箭的末端捆綁上了繩索之後,他用弩輕輕地射出,扎在了棧道的一根木樁之上,然後對沐風道:

「軍火庫內的火很快就會蔓延到窗口,那時候他們就會發現,然後會有人趕過來,那時候你放箭攻擊他們,引誘他們的注意力,我用繩索絆倒他們,然後趁機用毒箭射他們。這完全靠運氣,失敗了就全部玩完,知道嗎?」

沐風明白了對策,他重重點頭,然後將腦袋探出了岩壁,偷偷地打量著山道盡頭的景象。果不其然,隨著軍火庫內的火光逐漸變得明亮起來,已經有兩個門衛發現了情況,然後開始交頭接耳,最後,五個人中分出了兩個人,向著沐風他們的方向跑來,似乎是來打探情況。見到對方到了三十米的距離內,沐風二話不說跳了出去,然後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開始對著兩名士兵猛放毒箭!

第一支箭射偏了,但是第二支羽箭運氣不錯,直接射在了一個門衛的腰上,那個士兵低頭一摸,然後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開始用雙手捂住箭傷處,然後開始呻吟。他的同胞大驚失色,本能地身體側向了山壁,開始貼著山壁減小被沐風射中的幾率。而後方三名門衛見到了沐風的出現,也是立刻開始拔出了槍來,對準了沐風,開始準備射擊。

見狀,沐風神色大驚,好在他已經做足了準備,在胡亂射出了兩支箭後,他又轉身退回到了山道拐角後方,然後轉身就跑。那個貼在山壁上的門衛見到沐風逃跑和同夥受傷後,憤然地拔出了背後的氣槍猛衝而來,但是就在他跑到了棧道盡頭時,木頭卻是猛地拉直了絆繩,直接把他給絆倒在了地上,然後掄起了斧子就衝上前去猛砸他的後腦勺!

門衛立刻被木頭砸得不省人事,但是後方的三個人也是沖了上前來,見到木頭,他們再次變得慌亂了起來,試圖轉移槍口。但是木頭也是抬起了手裡從之間的軍火庫裡帶來的氣槍,猛地對著他們就是扣動了扳機。木頭的射擊准去率很是驚人,隔著五十米的距離,還是打中了一名門衛的大腿。

這著實是個沐風爭取了一點逃亡時間,趁著三名守衛被木頭手裡的槍給驚到,不敢冒然有所舉動的時候,沐風也是躲在了一根木樁子後面,從木樁欄杆的縫隙處回身朝著他們放了兩箭,沐風的準頭還算可以,其中一箭射中了一個門衛的手臂,他拿著槍的手一松,手裡的氣槍頓時掉了下去。這時候能夠對沐風和木頭造成威脅的守衛真正只剩下了一人。他沖著沐風和木頭猛開了兩槍,嘴裡發出野獸般的嘶吼聲,然後開始拖著他的同伴後退。但是木頭卻是當機立斷,直接將那個被他砸得不省人事的同伴掐著脖頸抱了起來,像是門板似的覆蓋在他的身前,然後用他作人肉盾向前推進而去。門衛們哪裡敢對自己的同夥下手?看到木頭直接用一個門衛作為人肉盾,頓時遲疑了,舉槍不定而不敢動手。而木頭則是趁機對著剩下的那個門衛就是兩槍,一槍打爆了他腰間的高壓儲氣罐,直接導致他腰部發生了驚人的氣體爆炸,趁著他弓著身倒下去的同時,另外一槍則是直接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把他打得側翻在了地上。

雖然還只是木頭和沐風兩人的第一次配合,但是他們一個作為誘餌,動作敏捷,一個暗中偷襲,而且狠辣無比,配合得算是天衣無縫。成功解決了五個失去了反抗能力的門衛後,沐風和木頭一時間變得暢通無阻起來。他們很順利地就衝進了東水房中。一路上,沐風還從那些士兵手裡繳械到了氣槍。讓他失望的是,裡面居然也沒有多少鉛彈。踢開門的那一剎,兩個穿著白色衛生服的女護士發出了尖叫,裡面是十來名穿著衛生服的醫務人員,看到持槍闖入的沐風兩人時,所有人都是驚呼後退。而木頭則是直接大吼一聲,殺氣騰騰地道:

「都舉起手來,跪在地上,誰不照做,就殺了誰!」

面對木頭毫不客氣的怒吼,幾個反應快的醫務人員急忙舉起了雙手,張皇失措地道:

「別開槍,別開槍,有話好好說!?」

但是木頭直接沖著站在最前面的年長的醫務人員的大腿開了一槍,怒道:

「都他媽的給老子跪下,聽見沒有!?」

但看模樣,木頭那纖瘦斯文倒不像是會爆粗口的類型,但是現在他手裡槍,怎麼擺姿態都像是殺氣騰騰的土匪。面對蠻橫的木頭,幾個醫務人員只好無奈地陸陸續續跪在了地上,而很快木頭順著沐風使了個眼色。沐風二話不說,直接提著氣槍沖著一個醫務人員吼道:

「手術室在哪裡?」

「你們……要幹嘛……」面對沐風沉聲怒問,一名戴著眼鏡的醫務人員戰戰兢兢地問道。

但是沐風直接對著他的大腿旁就開了一槍,然後惡狠狠地道:

「回答我,手術室在哪裡!?」

但是眼鏡義務人員顯然不敢說出手術室的方向,他幾次開口,卻又顫抖著嘴唇抿了回去,但是他的視線卻還是下意識地看向了手術室的方向。沐風捕捉到了他的眼神,也不跟他廢話,直接一腳踢在了他的肩胛骨上,把這個白髮蒼蒼的老醫務人員踢倒在了地上,然後向著手術室的方向快步跑去。

剛到了手術室的門口,手術室的門就打開了,一名穿著得體的黑色混紡中年男子面色陰沉地沖了出來。沐風一眼就認出來了,他是跟隨在總司令身旁的幕僚。見到他,沐風微微猶豫,但是最後,他還是丟下了手裡的氣槍,然後抓過了背後的弩,快速地對著他的大腿就射了過去!

「幹什麼!裡面正在做手術……!」幕僚長驚呼一聲,捂著大腿根部一陣後跳,但是沐風二話不說就衝上了前去,直接一腳把他踢翻在了地上,嘴裡發出了野獸般的怒吼聲:

「你們這些王八蛋!」

沐風對著幕僚長的鼻樑骨補上了一腳,痛得他一陣嗚咽,捂著鼻樑軟倒在了地上呻吟,爾後沐風一把撞開了手術室的門,怒步踏入了其中。

在衝進了手術室的那一刻,沐風看到了兩張並排而列的手術台,其中一張手術台前站著四個四個手術醫生,他們正在給摞起了上衣的希恩斯胸口擦拭酒精,沐風的心頭一跳,他不知道手術到底是剛開始還是結束。而正在進行手術的醫生們看到了快步沖入的沐風,也是一個個大驚失色,本能地停下了手頭的動作,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沐風用弩指著其中一名站在前頭的醫務人員,怒吼道:

「都不許動!」

幾個醫務人員驚慌失措地退後了幾步,退到了放滿了瓶瓶罐罐的木櫃前,而沐風則是快步衝到了那張躺著一道嬌小身影的手術台前,那一刻,沐風的心臟猛然一縮。

沐風感覺到自己全身上下的毛孔都收縮了起來。他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那道浮凸著嬌小身影的手術台前,然後,輕輕地拉開了蓋在那道嬌小身影上的藍色防菌布。

那一刻,沐風感覺到自己的手指在劇烈地顫抖著,就像是被無數看不見的絲線捆綁在一起,然後劇烈地晃動著。

藍布掀開的那一剎那,沐風視線死死地定格了,他的視野里浮現出了最讓他恐懼的畫面:

胸口被切開的口子,露出空洞的帶血的中空胸腔的女孩。女孩的面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那雪白沒有光澤的皮膚更好像是用白色的麵粉塗抹了一般。這樣的畫面對於沐風來說實在是太過熟悉了,在過去的這些天里,他見到過太多被巨人撕碎身體,帶著肢體和器官的難民,那血肉模糊的景象,對他來說,只要稍微閉上眼,都可以想像出來。

沐風輕呼一聲,他的身體微微一斜,整個人險些軟倒在地上。

但是下一秒,幻覺消失了,沐風使勁晃了晃腦袋,他回過了神來,這時他才發現,躺在手術台上的女孩的胸口並沒有什麼手術的刀痕,也沒有血絲,她的皮膚雖然略顯蒼白,但是卻還是帶著一絲的光澤。

原來一切都是幻覺。

原來那一刻,沐風把她和自己記憶中的她那個被巨人所啃食的姐姐死前的凄慘畫面重合在了一起。

沐風打了個寒噤,但是下一刻,看到肉體沒有損傷的雨蝶,他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甚至眼角都流溢出了溫潤的淚水。

他二話不說就把雨蝶從手術台上抱了起來,然後隨手用手術台上的防菌布捲住了女孩的身體,然後就要帶她走。

「站住!你不能帶走她!」捂著鼻子從手術室外摸進來的幕僚長緊張地喊道,「你不能帶走她!她是為了總司令留的!這是為了島上所有人著想!」

沐風冷冷地轉頭,瞥了幕僚長一眼,面無表情地道:

「沒有誰的生命是為誰留的。」

語畢,沐風猛地抬起了一腳,重重地踢在了這個幕僚長的鼻樑上,再次把他踢得滿臉鮮血,而就在這時,木頭也面無表情地走進了手術室中,他的手裡拿著氣槍,在他那虛無的眼瞳里,甚至根本就不存在幕僚長和手術室內的四個醫生,他的眼瞳深處,始終只有躺在手術台上的那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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