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文化 > 老樹畫畫 《夏·摸魚兒》 連載(七)

老樹畫畫 《夏·摸魚兒》 連載(七)

江湖已經這樣,大俠無力回天。

收了斷刀殘劍,冒雨進了深山。

過了些日子,周祁請來他原單位外文出版社的一位攝影師,用哈斯相機柯達反轉片拍畫家們的畫。楊茂源的畫較小,還好拍一些,岳敏君的畫都挺大,只好搬到街上來,在陰影里用漫射光拍。老岳一手扶著大畫,像個民工。此時的老岳還沒有什麼名氣,但他的畫畫得真是來勁,全是以自己為模特兒的整齊方陣,站在天安門廣場上咧著大嘴誇張地直樂。採訪他時,他說自己什麼流派都不是,但對自己的畫很有信心。他認為許多有名的人的畫都是狗屁。他的畫暫時還沒有人買,但這不是個問題,早晚的事兒,他說。不過為了生計,他還是做了一份家教,給一個孩子輔導美術課。採訪他的一個中午,我請他走了很遠在一個小館子里吃飯,本來想多聊會兒,他說不行不行,到時間了,得去那人家給孩子上課了。走出飯館,老岳站在馬路上,回頭和我說再見時,那模樣兒極像他畫里的形象。我讓他站住,拍了幾張照片。

和老岳住一個院兒的是唐山來的楊少斌,一進他的屋裡,就看到他那幅篡改當年珍寶島自衛反擊戰時著名油畫《生命不息,戰鬥不止》的作品。楊少斌模樣極平易近人,好說話。他的身邊跟著個穿白襯衣的女孩兒,說是北京大學英語系的教師。

1993 年5 月初,天氣已是很暖和了,村道上到處是塵土,楊樹的葉子在陽光里散發著有點兒嗆人的味道。畫家村的一家代理他們作品的畫廊開業。畫家們自然是傾巢出動,擠滿小院兒和外面不長的一條衚衕。人群中有些老外,好像BBC 的人都來了。也有些國內的媒體記者到場。畫家們手裡攥著啤酒,三三兩兩地說著話,走來走去,有些興奮,紛紛在小院兒的牆上簽名。我在人群中穿來穿去地拍些照片,和相熟的一些朋友打著招呼。一會兒,老栗來了,一些畫家圍著他說話。過了一會兒,田彬走過來和老栗說了些什麼,然後又拉著老栗的胳膊把他拉走了。過不久,一輛警車開來,停在不遠處,幾個警察走進小院兒,臉上表情冷漠,擺著手讓所有人都出去,要和畫廊的主人說話。空氣有點兒緊張。我站在衚衕里,那些畫家都抱著胳膊站一旁看著,眼神兒有些茫然,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有些人已經回家去了。媒體的幾個記者不敢拍照,站在衚衕的頭上看事態如何發展。我繼續拍了些照片。過了有半個多小時,那畫廊的老闆被警察帶著走出來,穿過衚衕,朝警車停著的地方走了。人群也漸漸地散盡,衚衕里一下子變得空空蕩蕩。

5 月28 日,我造訪栗憲庭先生的家,就圓明園畫家村為世人廣泛關注,及如何看待這種關注和評價美術界這種格局,和栗先生做了一個長篇的訪談。至此,為陳冠中《號外》所做的有關圓明園畫家村的報道就算結束了。此後,我再也沒有去過這個村子,因為接下來我開始做其他領域那些藝術家的採訪,並忙著整理採訪的文字、沖洗照片、編排這本《號外》的稿子。儘管幾次想再去那裡補拍一些照片,但已經不再有時間讓我去從容地待上一陣子了。只是通過祁志龍、楊茂源等人的幫忙,補充增加了葉友、宋永紅、王勁松等人的一些作品和自述性的文字。印象深刻的是,葉友的自述文字寫得異常混亂,彷彿有什麼在心中躁動,又說不利索和究竟,起急。看著這些彷彿四處亂走沒頭蒼蠅一樣焦慮萬分的文字,我甚至擔心這哥們兒別有什麼毛病了。

再以後,就聽說那裡的畫家被勒令搬走,一部分人散佈於城郊各地,或者是遁入城區深處。一部分人糧草用盡,困厄不解,只好打道回家去了。至年底,那個被世人關注的畫家村基本上不復存在了。

到1993 年7 月,這檔子事兒就算是給做完了。我按考慮好的結構把各種內容碼在一起,文字、圖片也讓陳冠中看過了,表示滿意。可過了一陣子,在公司中經常見不到陳冠中人影,也不知道他那期專題的《號外》還做不做。接著,周祁在這裡也待膩了,說要到廣東掙錢去,而且說走就走了。撂我在這裡做什麼呢?沒有什麼可乾的,真是毫無意思。忙過一陣子,陳冠中回來了,可不再提這檔子事了。問起來,只說是以後再說罷。我也不便深問。還在這裡幹什麼呢?走吧。決心一定,也辭職不幹了。

忙了這麼長時間的一件事兒,就這麼黃了,心中覺得有些不爽。當時和採訪的各位都把話說出去了,要出這期專題的《號外》,事一擱淺,如何向他們交代?好一陣子,我都在想,這香港人真是相信不得。氣歸氣,我還是想做些補救。此時,朋友島子已經在深圳操持《街道》雜誌,並約我在北京張羅著給他供稿。我編選了一組有關圓明園畫家村的照片和文字,並與栗先生的訪談對話,一起寄給了他。不日,收到雜誌,發得挺有規模。圖片四大版,外加三版的訪談文字,該說的話也差不多都說到了。我覺得稍鬆一口氣,儘管與當初所要做的相去甚遠,也算是對那些我採訪過的居住在圓明園一帶的畫家們表示了一點兒意思罷。

過了十年。

去年年底,拍照片的趙鐵林打電話來說,他花了不少時間拍了個宋庄畫家們的專輯,準備出本書,讓我也寫點兒文字擱進去。不知道為什麼當時就答應下來,因為我已經發狠誓不再應承別人的稿約了。再說,宋庄儘管也去過若干次,但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和印象。彷彿挺平靜,不像過去到圓明園畫家村時那樣有點兒激動人心。有什麼可說的呢?一種東西將成未成之際,充滿一切的可能,或者是不可能,最是惹人動火。我覺得圓明園時的畫家就處在這樣一個狀態。所以,字兒碼了這麼多,全是寫圓明園畫家村時候的事兒,而且主要是為了回想一下那個時間裡干過的一檔子活兒和見過的那些有意思的人以及他們的事兒——儘管都是些十分表面的印象層面的事兒。十年都過去了,很多人我再也沒有見過,不知道他們去向何處。有些人卻發跡了,聲名顯赫,在海內外已是了得的人物。我在宋庄再次見到了他們。他們已經過上了平靜而且小康般的或者是有產階級的幸福生活,蓋了大房子,養了大狗,不時有電視台的奇男怪女在他們的院子里架上攝像機採訪他們,不時地有買主兒掖著銀子造訪他們的小院兒。但對於這些,我知道的很少。有人知道得多,還是讓他們來說罷。我所知道的,只是現在居住於宋庄一帶的一些畫家的一點兒陳年往事,算作這冊宋庄攝影專題涉及的內容的一點兒補充。也算是給老趙交個差罷。

有一點兒事值得一記。年前一天下午,突然接到焦應奇兄一個電話,說正跟陳冠中在一起呢,你跟他說話。陳冠中?都十年了,這兄弟從哪兒突然地給冒出來了?那邊的陳冠中接過電話,聲音倒也不變,彼此問候一番過後,問起當年為《號外》搞得那些東西還在不在,說他準備找個機會把那些東西再出一下。我說好吧好吧,找機會罷,我等你的消息。掛了電話,我轉身進廁所撒了泡尿,然後下樓騎上自行車,到學校接孩子去了。(未完待續)

抱著一張大鐮,繞著麥田亂走。

麥子多像花兒,怎好意思下手?

亭下且乘涼,四圍皆荷塘。

今日閑無事,明天又得忙。

如需購買,請掃描上海書畫出版社微店直銷。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大象公會 的精彩文章:

暢銷作家、猶太奧斯汀、諾獎候選人、普利策得主都在這裡
在北上廣深,朝九晚五隻是夢
退歐進程中的囚徒困境
我的寶寶不必爭強好勝,就讓她普通地長大

TAG:大象公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