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交響樂合唱團

最新 09-01

看到這個題目，你一定會心生疑惑。讓我慢慢道來詳述緣由……

前些日子，我在一篇題為《詩意棲居五線譜》的散文中提到，2016年7月初，我看到軍隊離退休幹部安置管理服務中心一則通知，說要組建新疆軍休中心老兵合唱團，喜歡唱歌的可以去報名。我躍躍欲試到報名點試唱測試，結果意外地被分在了男高聲部。

組建老兵合唱團，是為參加國家民政部當年9月下旬組織的全國移交政府安置軍隊離退休幹部紀念建黨95周年及紅軍長征勝利八十周年活動。這次比賽新疆隊獲得二等獎。

比賽的獲獎，極大地激發了我的興緻。閑暇時間，一邊溜彎兒，一邊哼哼合唱排練曲目，成了我的新常態。

一天陣雨過後，空氣清新。我正在小區里遛達，草坪里的一塊石頭，被雨水沖刷露出地面，上面的圖案清晰可見。蹲下身才發現，石頭的大部分還埋在土裡。我在附近找了一根小鐵棍，把石頭使勁撬起。用水一洗，我的兩眼放光了！這是一塊略小於足球的青石。自下而上，有三條首尾閉合間隔三、四厘米的平行白線，由於是立體的，有一種層級的美感。更為吸引人的，是突現在石頭表面的白色人形圖案，讓我的腦際冒出三個字: 外星人！

我把撿到的寶貝石頭拍照並取名《外星來客》，一發到微信群，就引起圍觀，有資深微友發來微信，羨慕之情溢於言表，戲說願以國酒茅台「釣」之，我哪裡捨得放手讓這寶貝之魚被釣出水喲……

石頭雖小，卻不經意成了敲門磚一樣的敲門石，它為我敲開了又一扇興趣之門……

星期五上午，合唱團排練一結束，我就帶著準備好的袋子悄悄出發，因為我要開始秘密活動啦。果然有收穫，在附近就撿到一塊卵石。這塊橢圓形卵石，形似鴨蛋，勾起了我童年的記憶。我的故鄉在黃土高原的晉中盆地，在系紅領巾的年齡，放學之後，我們要去割豬草。有一天，我們在離村莊較遠的荒僻之地的荊棘叢中，意外發現了一窩野鴨蛋。我們挑了兩顆大的帶回家，正巧鄰居家的老母雞正在抱窩，剛巧搭上孵化便車，幾隻小雞與兩隻小鴨前後出窩。讓我們驚奇的是，小鴨子出殼不久，就離開小雞群體，跳進旁邊的雨水坑裡戲起水來，急得老母雞咯咯咯的直叫……邊想邊走著，在不遠處又撿到一塊殘石。我據石面圖形把殘石取名《小雞出殼萌萌噠》，把卵石取名《石出野鴨窩》，拍照發到外地收藏奇石的一位文友的微信里。文友很快回復，說剛剛入門，起步較高……於是，我對石頭的興趣漸漸濃厚起來。

合唱團接到演出任務，準備赴延安參加中國合唱協會等單位舉辦的慶祝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90周年文藝匯演，排練抓得越來越緊。平時擠不出時間撿石頭，我就打一個人的突擊戰。一個星期天，我拉上妻子買菜用的小拉車，專門奔赴提前物色好的山坡築路工地，奮戰一上午，滿載而歸。回到小區，顧不上吃午飯，我在水景回廓邊上，開始清洗撿回的「寶貝」。準備收工的物業草坪管理工人問道，你洗涮這些破石頭幹啥。我說這可不是破石頭呀。我問他老家在哪裡，他說在河南。我隨手拿起一塊撿來的石頭，指著上面的圖案說，我給這塊石頭取名叫《懸崖絕壁上的紅旗渠》，他聽後愣了一下，然後嘴裡「吚——「了一聲長音，接著說，中！真像俺們河南的紅旗渠。他從我的石頭堆里拿起一塊破裂為一半的銳邊白石，說這塊爛石頭有啥用，我說這塊石頭我取名《表裡如一》。他立刻豎起大拇指說，有點意思有點意思。說完意猶未盡，好像是自言自語的又說，真是的，不爛成兩半兒，還不知道是不是表裡如一呢。說完，他從20米開外拉來塑料水管，用專用工具打開地下開關，一邊喃喃著有點意思有點意思，一邊用水管沖洗我的石堆，三下兩下就洗乾淨了……

我把石頭整理後分別取名《石縫裡崩出孫悟空》、《九寨溝印象》、《魅力髮型》、《不要問他從哪裡來他的故鄉在遠方》、《江上奇峰露崢嶸》、《兔子不吃窩邊草》……發到親友微信圈後，引起了小小的轟動。

家住高層，又沒有地下室，我撿來的寶貝石頭，攤放了書房一地，進進出出難以下腳。妻子找了幾個紙箱，一邊打理一邊叨叨，我只得裝聾作啞，並藉機讓她分享微友們的熱烈反響……

一天，從合唱團排練回到家，進卧室換衣服，床上嶄新床單的圖案讓我驚訝！床單上滿是難以計數的鵝卵石印花。是巧合呢還是妻子受了潛移默化的影響，讓我難以捉摸。細看又發現，雙人床單的睡卧部位，是由鵝卵石組成的兩條河川……妻子買菜一進家門，我就調侃說，國家有南水北調工程，你比國家水電部都牛啊！妻子說沒頭沒尾的說啥呢？我說你把長江、黃河都引到床上了還不牛啊？妻子一臉茫然。我說張明敏唱的「流在心裡的血，澎湃著中華的聲音……「你還記得吧？妻子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我說咱倆睡在床單上那兩條鵝卵石印花河川上，動脈里的血液不就洶湧成汛期的長江黃河了嗎？妻子潘然大悟，笑說看來這件床單買對了……

忙裡偷閒，我把新撿的兩塊石頭取名為《小羊乖乖快醒醒》與《哈勃望遠鏡里的星系》，發送到老兵合唱團微信群，引起歌友關注。我在群里回復說，石頭是大自然的一部分。石頭與大自然一樣常常保持沉默。只有意識的光芒，才能照亮大自然的隱秘，也只有意識的超聲波，才能通過回聲定位揭開石頭所含意味的秘密。從這個意義上講，科學與藝術好像是異途同歸哈……洋(微信名)在群里發言說，科學與藝術既有共同點也有相異處吧？我回復說，是的，托勒密地心說指出，地球是宇宙的中心，地球不動，太陽以及其他天體圍繞地球轉動。我們的直接感受，覺得太陽東升西落，這種表面現象，好像在支持地心說。伽里略望遠鏡的觀察結果，證明哥白尼的日心說才是真理。即並不是太陽圍繞地球旋轉，而是地球圍繞太陽旋轉，並不是太陽東升西落，而是地球在自轉。現代科學證明，太陽也不是靜止不動的，太陽帶領著太陽系家族的天體，在銀河系裡在做旋轉運動。依據牛頓力學，人們發現了海王星，愛因斯坦相對論預言的光線通過大質量天體時會發生彎曲偏轉的結論，也被愛丁頓的觀察所證實。科學對人的震撼，是普遍規律的確定性！而藝術恰恰相反。100名讀者心目中有100個哈姆雷特。畢加索的繪畫，羅丹的雕塑，貝多芬的交響樂，給人喂心靈的震撼，往往具有複雜性與多義性！因此，科學與藝術雖然殊途同歸，但科學的真理與藝術的真善美，具有維度的區別哈……資深歌友洋(微信名)的回復是ok……

延安匯演，我們新疆軍休中心老兵合唱團奪得金像獎，載譽而歸。

從飛機場剛回到家，我就直奔書房。我的寶貝石頭，儼然成了我日夜惦念的孩子……

延安之行，讓軍休中心老兵合唱團名聲鵲起，2017年「八一」前夕，烏魯木齊市交響樂合唱團正式邀請軍休中心老兵合唱團部分團員友情助演，我有幸參加了慰問部隊的共同演出，從而領略了交響樂合唱團現場演出的氛圍與風彩！

慰問演出結束回到家，妻子上街未歸。卸妝之後，帶著一身輕鬆，我把妻子裝在紙箱里的石頭，全部取出來擺在客廳的地面上，準備過把欣賞之癮。在擺放的過程中，對每一塊石頭我都如數家珍，對應於每一塊石頭的標題，悉數閃現，爛熟於心。

當我站在客廳正中，興緻勃勃地檢閱滿地石頭的時候，奇妙的蒙太奇的情景出現了: 我隱隱約約覺得自己成了總指揮，滿地的石頭幻化成了交響樂合唱團。我的目光掃視所至，靠近我的石頭，幻化為一件件樂器: 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短笛、長笛、雙簧管；小號、圓號、長號、低音號；鑼、鑔、鈴鼓、三角鐵；鋼琴、豎琴、鋁板鐘琴……靠近電視牆的幾排石頭，則涅磐為精神抖擻的合唱隊員。於是，一塊塊石頭的形狀，一幅幅石頭上的圖案，一塊塊石頭對應著的蘊含意味的標題，在我的腦際時而和聲悠揚，時而彼此繞纏；時而電閃雷鳴、時而猶如風雲激蕩，好一派交響樂伴奏的恢宏合唱！我的腦際久久縈繞著壺口瀑布黃河激流轟轟隆隆的震撼巨響……

雖然，客觀上我的一地寶貝石頭依舊靜謐如初……

動人心魄、觸及靈魂的石頭呵……

附言:

所有照片，均由張天鵬拍攝。

作

者

簡

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