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台灣男人

文 | 年少

四年前的秋天，我去台灣讀書，認識了他。

他應該是30出頭不到40的樣子，不帥，也不難看，戴眼鏡，看上去溫溫的那種。最初的認識沒有什麼特別，我在軟體上留下line，他加了。其實我現在已經記不太清楚當初聊天都說了些什麼，這對我來說很少見，我總是能很清楚地記得和朋友的聊天內容甚至細節，不知道為什麼這次我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見面那天我倒是記得蠻清楚，晚上下課後他和我約在學校的側門。現在還是能想起當時去見他時的畫面，出門的時候應該也是照了又照的，我不是個自信的人，對充滿期待的約會總是更加忐忑，希望能確保每個細節的完美，希望能給對方留下好印象。還沒到約定的時間他就發信息告訴我他到了，一路小跑穿過學校幽靜的長廊，即便是秋天傍晚，小島還是炎熱，現在耳畔彷彿還能聽到當時匆匆的腳步和汗水滴落的聲音。

夜幕下他站在車旁邊等我。他的一切都和我想的一樣，像是認識多年，這感覺很踏實。

兩個人坐在車裡其實反而沒那麼尷尬，他拿紙巾給我擦汗，問我想不想去俯瞰這個城市的夜景，我點頭答應，然後他一邊開車一邊問我每個台灣人都會問的問題，怎麼會來台灣讀書、還習慣么、去了哪裡玩、同學相處的好么、你從大陸哪裡來之類之類的。這是一段不算很近的路程，原來是要開到臨近的一個城市的山上，路上一個小時不到的樣子，卻能說很多的話題。

他開始談論自己，他原來是做工程師的，他順手指指窗外的工業區，說，就在那。外面那和住宅區亮光不同一片燈火閃爍的地方，我知道是這個城市很有名的園區。他說那裡的工作工資高，福利好，安逸。但是他不喜歡，可能也是倦了。他說他喜歡旅遊，索性辭職去做旅遊，去看不一樣的世界才是他想要的。他和我講他旅途中的趣事，說他去大陸的經歷，他去的不多，也會好奇地問一些不敏感的和大陸有關的問題，和睿智的成熟男人聊天最好的就是舒服，他們知道該問什麼。剛好，我喜歡做事有度的人。

黃昏的台中

山頂的夜景說不上迷人，台灣除了那幾個大城市，其他城市確實少了幾分繁華味道。我們靠在路邊欄杆上，沉默了好一會，他應該是牽了我的手的，他身上淡淡的肥皂香使空氣里瀰漫了很多曖昧，而我應該是閉著眼睛享受了那一刻的美好。

第二次的見面比起第一來說要自然得多，他帶我去吃了很多那個城市的小吃，看了好幾個著名的景點，似乎走遍了那座不大城市的每個角落。他會介紹給我那些小吃是通過怎樣複雜的工藝變成這樣的美味，會講述那些充滿歲月痕迹的歷史建築有著怎樣動人心魄的往事。

第三次見面應該是隔了一段時間。迅速融入新生活的我，每個周末都將自己環島游部分擴大一些，偶爾也和新同學一起參加各式各樣的活動，日子充實又忙碌。而他呢，應該也是很忙吧，不然不會隔了好久才見面。

他說他去了沖繩，雖然他已經去了好多次，但還是興沖沖地和我分享他的出行。還找出多年收集的那一疊厚厚的明信片，裡面的每一張都記錄著一個故事。我喜歡旅遊，也喜歡聽故事。就這樣，他說我聽，也不知道聽了多久我就睡著了。記憶里的那個夜晚睡的是很香的，靠在他寬闊的肩膀上，就像是這個小島給我的感覺。

已經記不起來有沒有第四次見面。最後一次見面是我快要離開的時候，在餐廳里我們一邊吃飯一邊談天，氣氛里似乎聞不到離愁味道，興緻來時，他邊和我聊邊在餐巾紙上畫出我這半年去過的台灣的所有點，然後聽我對每一個地方的評論，聽我路途中的故事，聽我的讚美或吐槽，他就默默的聽，悄悄的畫。

臨近離開的時候總是特別忙碌，我們沒有再見面，我也沒有讓他送我。後來偶爾還有在line上面問候，他很忙，我不愛翻牆。再後來，因為七七八八的原因，我忘記了line的密碼，有努力嘗試找回來，但是無疾而終，就這樣和他斷了聯繫。前段時間突然看到小島通過了同性婚姻，也假想過，如果還和他在一起，我們會不會走到那一步。

年少 |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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