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伯承生命最後時刻，妻子每天問他叫什麼名字

她彎腰俯在劉帥的耳邊，大聲問：「你叫什麼名字？」劉帥立即回答說：「劉伯承。」 榮華同志又問：「你是哪裡人啊？」劉帥回答：「四川人。」那聲音清晰而有力，依然是我們所熟悉的川音。此時，大家的臉上才露出了一絲略感寬慰的苦笑。

重慶解放以後，劉伯承任西南軍政委員會主席，賀龍任西南軍區司令員，政委是鄧小平。我那時在軍區文工團，有機會見到劉伯承。

西南軍區政治部文化部部長陳斐琴，在第二野戰軍擔任過劉、鄧的機要工作，被譽為二野的「五大秀才」之一。他很會寫作，更支持我們寫作。粉碎「四人幫」以後，我創作的記述劉伯承青少年時代的長詩《帥星初升》，就是在他的鼓動和幫助下完成的。詩集出版以後很受歡迎，發行了18000冊。我給他和劉帥夫人汪榮華同志各送了若干本。此時劉帥已在病中。

1983年夏天，我應邀參加中國作協訪問團去北大荒參觀，先到北京後照例去看望陳斐琴部長。經他提議並打電話徵得了汪榮華同志的同意以後，帶我和原二野的作家寒風一起去看望劉帥。

那天是7月25日，天氣特別炎熱。我們乘車來到錢糧衚衕劉帥家中時，汪榮華同志已在客廳等候。客廳很大，由於外面有廊檐，光線不是很好。正面掛著一幅巨大的毛澤東畫像，因為除了周圍靠牆的幾張沙發，其他一無所有，所以畫像顯得特別突出，這大概正是主人想要的效果。

陳部長向她介紹了寒風和我。榮華同志對我說：「你送我的《帥星初升》都讓他們拿光了，不夠送的。」我答應回到蘭州以後再寄50本給她。我知道她和劉帥是長征途中在甘肅成縣結的婚，我來自甘肅，禁不住問她：「有文章說你和劉帥結婚時，天當被子地當炕，是這樣嗎？」她斷然否認說：「房子總是有的嘛。」

她非常能體會我們當時的願望和心情，主動問我們是不是想看看劉帥？我們說當然很想。她說這需要得到醫生的允許才行。她讓我們稍等，起身出去了。不一會兒回來說，可以去了。

我們走出開著空調的客廳，一股熱浪撲面而來，強烈的對比使我們不禁同時「呀」了一聲。走過庭院，進入了西面的大房子，裡面有一位醫生和兩名護士在值班。我們在護士的指導下換了鞋子，戴上口罩，被領到了劉帥的病床前。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著劉帥。他的病床是頭朝西腳朝東安放的，床頭有一個半導體收音機，正播放著音樂，音量開得很大。劉帥仰卧著，下身蓋著白床單兒，看來他的身軀似乎比年輕時縮小了一點，令人欣慰的是他面容紅潤，毫不消瘦；令人難過的是他的雙手不停地顫抖著，手也變了形，眼睛已經看不見任何東西了。

我們肅立在他的床邊，長時間無言地靜默著，空氣十分凝重，病房裡的八個人，似乎都成了蠟像，只有劉帥的手在動。淚水模糊了我們凝視著劉帥的眼睛，這就是我們戎馬一生、馳騁疆場、所向無敵、功勛卓著的劉帥嗎？！怎麼成了這個樣子……榮華同志為了緩解這種氣氛，有意打破沉默說：「劉帥的內臟都很健康，頭腦也還是有一點記憶力的。」她特意走近病床證實給我們看，她彎腰俯在劉帥的耳邊，大聲問：「你叫什麼名字？」劉帥立即回答說：「劉伯承。」 榮華同志又問：「你是哪裡人啊？」劉帥回答：「四川人。」那聲音清晰而有力，依然是我們所熟悉的川音。此時，大家的臉上才露出了一絲略感寬慰的苦笑。

現在，劉帥早走了，陳斐琴、寒風、汪榮華同志也先後走了。我每次想起他們，心裡都肅然起敬，同時也翻騰著難言的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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