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間」文化很奇妙 服裝設計里有乾坤

間，時間的間，空間的間，這個字是日本文化的重要因素。日語的讀音是ma。間，不僅是時間概念，也是一種長度單位，在建築上成為衡量標準，如有關榻榻米的尺寸，有江戶間、中京間、京間、團地間的區分，榻榻米和時代一起進步。空間上，則有茶間、床間的說法。

在音樂、繪畫、戲劇等藝術領域以及建築方面，都少不了「間」的存在，意即「余白」，這對日本人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心靈空間。日本人的家的空間往往比較小，但是公共建築卻十分大氣，留下了「什麼都沒有」的空間。乍一看，像是浪費了，但正是空白，蘊藏著豐富的寓意，每個人都可以賦予空白自由的想像，余白也給人與人思想交匯提供了空間。

著名的歌舞伎演員尾上菊五郎留下了「間は魔に通じる」的名言，意即「間是一種魔法」。歌舞伎表演中，舉手投足中有微妙的「間」存在，掌握「瞬間凝固」的技巧需要天分。

人際關係上也需要「間」，日本人鄰居談話只在家門口，同事互不探問隱私，朋友之間也保持一個大家都舒服的距離。日語中有一個詞叫「間抜け」，意思是愚蠢、愚笨、糊塗，從字面上解釋就是「漏掉了間」，可見「間」是多麼重要。著名導演北野武寫了一本書叫做《間抜けの構造》，就是專門分析「間」這種人生哲學。

這兩年來，因為到服裝設計學校工作，了解到日本的服裝設計中也有「間」的因素，日本服裝的特性是講求平面性，而西洋的服裝講究輪廓，衣服完美地包著人體，服裝和人一起立體起來。

比如，日本的和服，擺平了其實就是一塊布，講究布質以及花紋。穿和服，就是用一塊布包住身體，這塊布在身體上看上去有多餘的地方，這就是「間」，一塊綽綽有餘的「布」，因為所穿的人的一舉一動而產生綽綽風姿。

日本知名的服裝設計師都活用了「間」的概念。1973年，三宅一生在巴黎時裝展上發表了一塊布包住舞動身體的「一塊布」概念。一塊布，可以自由地摺疊、裁邊、挖洞，讓布成為服裝。寬大的布在身體上流淌，多餘出來的「間」造就了一個充滿遐想和能量的身體空間。這一概念始終貫穿著三宅一生的設計理念。1993年發表的PLEATS PLEASE，1998年發表的A-POC＝A Piece of Cloth，2010年發表的132 5. ISSEY MIYAKE這幾個系列，都是基於「一塊布」的創新，只是理念日臻高端，更加變化無窮。

另一位設計師川久保玲，也是運用平面性的高手，70年代她推出了「乞丐裝」的概念，幾塊同顏色布的變換組合形成服裝，衣服上有著充滿遐想的大膽皺褶，寬鬆自在，形成「間的魔法」。

服裝設計里有乾坤，日本「間」文化很奇妙。「間」是日本人獨有的感性，理解並掌握了「間」，基本上就理解了日本人。親近日本文化之後，我們更要學會在心裡留些「余白」，保持精神上的寬鬆狀態，時刻準備著迎接新生事物。（黃文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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