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英國人嫌棄，流亡新大陸，創立了美利堅的清教徒是怎樣一群人？

文｜艾栗斯

說完了英國天主教與新教的恩恩怨怨和拉拉扯扯，最後再說一下這其中誕生的副產品——清教。

還記得之前一篇文章（《亨利八世的「中年危機」，讓英國從此與歐洲為敵》）里所提到的清教徒嗎？亨利八世的宗教改革原本只是換湯不換藥，以英王取代教皇，英國國教代替天主教，擺脫歐洲天主教會的控制自己單幹才是重點。

偏偏英國有一群愛較真的人要藉此機會剷除殘餘的天主教「餘孽」，主張每個人都能按自己的內心來解釋基督教，根據內心的虔誠過極端嚴謹、清貧的生活，不但要凈化天主教，還要凈化國教，簡直就是宗教上的處女座、行走中的清潔凈化器，這些人就因此被稱作清教徒（Puritan）。

雖說清教和國教都是新教這一個媽生的，但是新上任的國教教主亨利八世並不不待見這些清教徒，一手胖揍天主教的同時，也一手胖揍他們；總之推崇王權與教權合一稱霸，誰話多就揍誰。

被亨利八世虐完又被「血腥瑪麗」虐，直到伊麗莎白一世登基以後清教才有了喘息的機會。女王大人的態度非常寬容，只要不危害女王的統治，不信國教也OK。前有愛德華六世推廣英文《聖經》和《祈禱書》，宗教普及的門檻降低到底層，打下了清教的群眾基礎；現在又有寬鬆空氣的陽光和水分，清教徒抓住機會進一步生長了一撥，一鼓作氣徹底從新教里脫身開來。

都鐸王朝結束，斯圖亞特王朝開始，英國境內的天主教與國教之爭，開始變為國教與清教之爭。詹姆斯一世時期對待清教徒們要求教會革新的回答是：「在英國只有一種教義、一種戒律，最關鍵的是，一種宗教和儀式。」 簡單來講就是國教一枝獨尊，其他的都是異端，除了國王能闡釋教義，信仰的事情閑雜人等不得亂開口。

等到詹姆斯一世的兒子查理一世上台以後，清教徒的日子更加難過。以狂熱國教徒威廉.勞德（William Laud）為代表的國教主教方方面面給清教徒「穿小鞋」：禁止他們講道、解散組織、拆散活動等等。

很多在英國待不下去的清教徒帶著一顆傷透的心背井離鄉、漂洋過海去尋找新的安身之地。當時這些外逃的清教徒數量大約有6500人之多，其中有一部分人去往美洲尋找理想的天國，新英格蘭殖民地早期的登陸者都是虔誠的清教徒，這些人是最早的美國建國家者。

而留在國內的清教徒則與國教派們展開了你死我活的政治鬥爭，就像歷史上反覆的宗教分歧往往走向廝殺一樣，1637年蘇格蘭的長老會（清教的一支）引發了蘇格蘭起義，經過內戰的反覆拉鋸，1649年清教徒處死了國王查理一世，清教的首領克倫威爾取代了英國國王成為英國的「護國公」。

清教徒終於開始登上了國教的寶座，然而他們統治英國的時間並不長，原因很簡單——太讓人難以忍受了。軍事強權和道德約束的統治風格下，清教徒嚴謹、自律的教義成為了國家法律，任何得以使人愉悅的事務都為視為不虔誠、有罪而被加以取締：比如說，

玩紙牌很開心對不對？有罪！

戲劇讓人們沉迷虛幻世界忘記了上帝，取締！

酒館這種存在不就是跟墮落相聯繫？禁止！

方方面面的禁止和禁令，甚至連聖誕節都被他們給整沒了。

唯一的活動是唱讚美詩，克倫威爾相信上帝只喜歡聽讚美詩——因此英國人只被允許唱讚美詩。

所以克倫威爾一死，英國人就趕緊把喜歡宴會、派對、戲劇的「快活王」查理二世迎接回來了，君主制在英國復辟，清教又被掃到一邊。

查理二世《五英里法》規定：不服從國教會的神職人員不得進入一切城市和他以前所住教區五英里以內的地區。等到查理二世的下一任詹姆斯二世上台，清教徒的日子更凄慘：「血腥法令」下，300名清教徒因不服從國教、協助叛亂被處死，800多人被送到西印度群島服苦役，一名婦女因向亡命清教徒提供食宿被處死。

太慘了，連國教都看不下去了，於是有人提出在英國要搞「宗教寬容」，這個倡議在厭倦了因為宗教而內傷的英國一呼百應，詹姆斯二世也拍手稱讚。

但是呢，從小流亡在法國的詹姆斯二世其實骨子裡是個天主教徒。本來一直偽裝得好好的，現在借著「宗教寬容」的機會想在英國恢復天主教的地位，在他之前的查理二世也有著類似的經歷和同樣的信仰，但為了自己的王冠一直忍著沒敢輕舉妄動。

事實證明查理一世的決定是英明的，英國人真的無法容忍天主教，「宗教寬容」也沒有天主教的份。詹姆斯二世的苗頭一冒出來，本來互為死敵的清教徒和國教立馬聯合起來一致對抗，攜手發動了——光榮革命，廢黜詹姆斯二世，迎來信奉新教的詹姆斯之女瑪麗和其丈夫荷蘭執政威廉為英王。

1689年，一個叫做《宗教寬容法》的發令率先在英國頒布，在歐洲國家中實屬先例，按照這個法令，清教徒們不再被稱為異端，而是「非國教徒」。他們也不再謀求不擔任國家公職，而是轉化為公理會、浸禮會，教友會等不同派別，低調堅持自己的信仰。

歷史卻由此開始喜歡起他們來。英語中有一個詞叫做「非國教徒的良心」，意指非國教徒推動了自由貿易、推動了奴隸制廢除、推動教會稅廢除；他們篤守的克己、節儉、忠於家庭、創造財富的理念使得馬克思.韋伯將新教與資本主義聯繫起來。

可以說，這部分人的精神內核極其深遠地影響了美國與英國的社會中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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