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陽明說:話多是因為心氣浮躁和沒有堅定志向
走進王陽明的生命之
第五十七章管理情緒見真性
正德六年一整年,陽明先生在北京。他在北京,卻不希望夫人來京團聚。四月份,他打發王壽與來隆回家鄉,五月份,又托會稽知縣李懋給父親捎了一封家信。這封家信記載了三個信息:一、不希望夫人來北京,讓人帶冬夏衣服來;二、紹興家裡準備新蓋一座後樓;三、餘姚老家大家庭在分家。
為什麼不讓夫人來京團聚呢?兩個原因,一是朝政紊亂,21歲的荒唐皇帝沒有兒女,卻收了127個乾兒子,乾兒子再收干孫子,這些干皇親都是一群混賬的人,荒唐皇帝要為這些乾兒子蓋造王府,大太監張永趁機擅權,一大堆的荒唐事把京城弄得烏煙瘴氣;二是陽明先生有病,他在信中說自己精神氣血非常衰弱,背脊骨已經疼了四五年。因此,他向吏部尚書楊一清請病假,甚至要求退休,楊尚書不批准。
他在信中說背脊骨疼四五年了,正德六年往前推四五年就是正德元年底,他在正德元年十二月被廷杖,可見是廷杖給他留下的後遺症。
在北京,他上班、練字和講課。他新得到一方硯台,是宋代產品,澄泥硯做的,他刻上銘文:「溫潤而有守,此吾之石友,日就月將於不朽。正德辛未春,陽明山人銘。」我們看道學先生,處處都是他的座右銘,處處都是他講學的課堂。「溫潤而有守」這句話學問很深,「有守」什麼呢?守仁呀!守仁就是存心養性。存心,就是孟子說的「收心」,收了心才好存,把心存好才能見性。孟子說過,仁心成了,自然就生髮出了仁、義、禮、智,與此同時氣質就變化了,面色就溫潤了,溫潤得像美玉一樣,人就成了「謙謙君子」。孔子說過「仁者壽」,即仁心成了,就「日就月將而不朽」了。
他生活在現實中,照樣難以免俗。封藩在湖廣的楚王孝敬爹娘,正德皇帝給題寫了「彰孝」二字,並批准楚王建立彰孝坊,皇室各宗親和朝廷大小官員紛紛作詩慶賀,他也隨眾寫了賀詩。
汪俊,字抑之,號石潭,是他的好朋友。汪俊是江西人,也遭受到劉瑾的迫害,與他一樣,在劉瑾滅亡後,又回到了翰林院做編修,後升侍讀學士。兩人恢復了學術交流。
這年他寫了封《答汪石潭內翰》的信,「內翰」是對翰林院侍讀學士的雅稱。兩朋友在爭論《中庸》中的「喜怒哀樂之未發」是屬於情還是屬於性。我們把陽明先生這封信的觀點介紹一下:一、心統性、情。性,是心之體;情,是心之用。喜怒哀樂未發時屬於性,喜怒哀樂已發時屬於情,性情是一體的,無法分割。用《周易》中的語言表述,心之體是「寂然不動」的,心之情是「感而遂通」的。二、君子之學,是通過「用」來求「體」的,用現代的話說,就是通過管理情緒來達到明心見性。三、當年朱熹與張栻在嶽麓書院爭論這個,沒有爭出個名堂,到陽明先生這裡說明白了,「喜怒哀樂之未發」和「已發」是體用一源,是一不是二。
這封信的核心是「君子之於學也,因用以求其體。」我們上面已經翻譯過了。
他給王雲鳳回了封信。去年,兩人爭論過兩次後,王雲鳳今年來信「彙報」學習情況,在信中說自己對「性」這個字體會很深,感覺很親切。陽明先生在回信中為他感到高興。這封信的核心是對「弘毅」兩個字的解釋。我們經常聽到人說「弘毅」,這兩個字出自《論語》,是曾子說的。陽明先生的解釋不同於朱熹,他說「弘毅」是「心體本自弘毅」,是功夫成熟後的表現,這與朱熹把「毅」解釋為「強忍也」截然不同。我們根據陽明先生的思路解釋一下,「弘」是心體之廣大,「毅」是生生之不息,弘毅即良知之體用。
給汪俊和王雲鳳的信都在說「性」,性無形無相,無聲無臭,怎麼用功見到它呢?用他晚年的話說,就是怎麼致良知呢?
下面介紹他寫於本年的四篇文章。
有篇《贈王堯卿序》,是寫給陝西王堯卿的,序很短,從文字長短看有些應付人情差使的意味,從內容看又很實在。王堯卿當了三個月御史或者給事中,請病假要回家鄉,十幾位朋友寫了臨別贈言,他請陽明先生也寫一篇。這篇序有幾個要點:一、身心學問不明於天下,讀書人誤名為實,說得多做得少。二、王堯卿被人認為操行高、才智美、學問淵博,如果得少為多,就不能全面發展,就無法成就身心學問。三、一個人氣浮,是因為志向不堅定;心粗,造詣不會精深;夸夸其談的人內心會越來越卑陋。這篇序的核心是少說空話多干實事。
粱谷(1483-1533),字仲用,號默庵,山東人,是新科進士,拜師後,經常參加湛若水、黃綰、王道這幫人的修學活動。粱谷見識高明,性情豪邁,但是習慣信口開河。他胸懷天下,又能認識到自己還沒達到「修己安人」的水平,於是立志於身心學問,他決定先治療信口開河這個毛病,就向老師求藥方。陽明先生本身過去也是個多話的人,他在紹興宛委山住山靜養,修鍊過「止語」這個功夫,在龍場一年多因為沒有人說話,更修鍊了「止語」功夫。陽明先生久病成醫,他明確地指出,話多是因為心氣浮躁和沒有堅定志向,心氣浮躁的人精神散漫出去了,志向不堅定的人心容易放縱。陽明先生從《論語》中找出了聖人訓言,讓粱谷自己選用藥方。於是一對師徒總結出了沉默的四種虛偽現象和八種誠實表現。
沉默的四種虛偽表現:一、心有懷疑卻不開口請教,心中不明白卻不知道辯論,糊裡糊塗地自欺欺人,這是愚蠢的沉默;二、以沉默來騙取好感,這是狡猾的沉默;三、掩飾自己虛實怕人看穿的沉默,這是誣陷性的沉默;四、外貌敦厚、款款深情,內心狠毒,不言不語中壞事干盡,這是奸賊的沉默。
沉默的八種誠實表現:一、以言過其實為恥,擔心說到做不到,
所以沉默;二、在踐行「訥於言敏於行」,所以沉默;三、已經做到「敏於行」,所以沉默;四、君子出於慎重,所以沉默;五、在做存心養性的功夫,所以沉默;六、時時在反省自己,所以沉默;七、每天在不動聲色地修德進業,所以沉默;八、一言不發,卻能令人信服,所以沉默。這種沉默已經得到了沉默的真諦。
天地何嘗多嘴多舌,卻四季分明,萬物生長,這是聖人的境界。
這次師徒對話記錄下來就成了一篇《粱仲用默齋說》。
張邦奇(1483-1544),字常甫,浙江寧波人,是翰林院檢討,回家探親臨行前到陽明先生處請言。對這位年輕的老鄉,陽明先生直言不諱地說:「我們相處了九個月,你沒請教一句,假期這一別,時間又算長嗎?」張邦奇堅持請言。陽明先生就考問他這個那個,張邦奇回答總是「知道」。陽明先生最後告誡道:「古代的君子,知道自己不知道,然後才能知道;後代的君子無所不知,這才是真不知道。」
張邦奇就是上面說的「默之愚」。
這年還給妻弟諸用明回了一封簡訊。這封信我們在《王陽明家書》中做了詳細的解讀,這裡不再說了。
這年正月,好朋友喬宇(1457-1524)被任命為南京禮部尚書,臨行前到陽明先生處交流學問。陽明先生很自信,喬宇比他大15歲,是二品尚書,他是六品主事,但是看《送宗伯喬白岩序》,這次交流成了講學,主事講,尚書聽。宗伯指禮部尚書,借用周代的稱謂。講學的要點如下:一、學貴專;二、學貴精;三、學貴正。專於道,精於道,才是正。學問要惟精惟一做功夫,一是體,精是用。這就又回到了體和用。這一年,喬宇55歲,自認為老了,做身心學問來不及了。陽明先生鼓勵他說,春秋時代的衛武公90了還不服老呢。《送宗伯喬白岩序》這篇文章很重要,但是今天篇幅太長,以後有機會細講。
總結一下:體用是哲學語言,體用一源,這個「一」很重要,按陽明先生的說法,「一」就是誠,就是聖,就是良知。性為體,情為用,通過管理情緒才能體證到性。今天這幾篇文章,給汪俊和王雲鳳的信是說性的,以後幾篇都是講如何管理情緒。
此為連載《走進王陽明的生命》第57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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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生道友湛若水
※彼岸花開,在凌晨的四點
※孔門乃是身心之學
※做有良知的家長 培養有良知的兒女
※龍崗書院祭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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