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佶：亂世中的老大不亂當，天上掉下餡餅不亂撿

（城頭變幻大王旗）

唐朝末年，天下大亂，軍閥割據，梟雄並起。強人們攻城掠地的目的，無非是爭權奪利，成就一方霸業。不過，也有人雖有文韜武略之才，卻甘當配角，不肯作老大。如跟隨軍閥劉建鋒佔據湖南長沙的軍師張佶，在劉建鋒死後曾被部下推舉為主帥，可他堅決推辭，硬是將一把手的位置拱手相讓。

張佶是京兆長安人，少時熟讀經史，博學多才。唐代的科舉考試，以詩賦取士稱為進士，以經義取士稱為明經。張佶於唐懿宗咸通初年通過明經進入仕途，擔任宣州（今安徽省宣城市）從事之職。當時割據宣州的軍閥秦彥，殘暴多疑。張佶擔心死於其手，便稱病辭職，返回老家長安。回鄉途中路過汝陽時，遇上蔡州軍閥秦宗權與黃巢起義軍交戰，張佶臨時決定投奔秦宗權。秦宗權與他交談一番之後，發現張佶是個難得的人才，便任命他為部將孫儒帳下的參謀長。

但是，秦宗權並不是一個值得追隨的人物。與黃巢交戰失敗後，秦宗權降於黃巢。黃巢被殺後，他自稱是黃巢的繼承者，並沿用黃巢的國號「齊」，在蔡州稱帝。然後出兵奪取周邊20餘州，成為了中原地區實力最強的軍閥。秦宗權為人極其殘酷，攻下州縣後焚殺擄掠，無惡不作。他的部隊缺少軍糧，他竟下令部下殺光當地老百姓，再把屍體用鹽腌制起來充作軍糧。跟隨一個如此殘暴的軍閥，張佶顯然有些後悔。私底下，他對龍驤指揮使劉建鋒說：「如今天下大亂，英豪角逐，我觀察秦宗權剛鷙而猜忌，難成大事，我們應當趁早自謀出路。」孫儒、劉建鋒都是兵營出身，沒什麼文化，很佩服張佶有見識，三人結成了莫逆之交。

（唐朝末年天下大亂）

果然，秦宗權後來被另一軍閥朱全忠打敗，當了俘虜。秦宗權被朱全忠圍困於蔡州時，曾急召正進軍淮南的部隊返回救援。孫儒是進軍淮南部隊的副帥，劉建鋒、張佶是他的左右臂膀。由於跟著秦宗權看不到前途，孫儒拒絕返回蔡州去當殉葬品，因而與軍中的主帥、秦宗權之弟秦宗衡發生內訌。孫儒殺掉秦宗衡，然後率軍攻佔揚州，自稱淮南節度使，也就是自立門戶了。

不過，孫儒也不是干大事的人。他跟秦宗權幾乎是一路貨色，奉行流寇模式，到處燒殺掠奪。部隊缺少軍糧時，也濫殺老弱百姓作為軍糧。後來，孫儒被江淮軍閥楊行密擒殺。孫儒被殺後，劉建鋒、張佶帶著七千殘兵逃亡江西。流竄途中，劉建鋒被推舉為主帥，張佶為軍師，得力幹將馬殷為先鋒。進入江西後，部隊得以修整，兵馬擴充至十餘萬。

雖然實力大增，但江西離淮南不算遠，仍面臨著楊行密的威脅。下一步何去何從，劉建鋒有點迷茫。這時，軍師張佶提出往西走，去偏遠地區湖南開闢根據地。為動員部下西進，張佶還借用星象學題材編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說，湖南衡山與江西廬山對應著天上的翼、軫兩星宿，奪取衡山與廬山之間的「翼軫之地」，可成大事。儘管「星分翼軫，地接衡廬」之說完全是忽悠人的，但西進湖南開闢根據地的戰略，確實非常有遠見。乾寧元年（894年），劉建鋒率軍進入湖南，先是佔領了醴陵，然後劍指長沙。

（軍閥割據梟雄並起）

長沙當時是湖南軍閥鄧處訥的地盤。鄧處汭派邵州指揮使蔣勛率三千邵州兵駐守在龍回關禦敵。劉建鋒則以馬殷為先鋒。馬殷兵臨龍回關下時，沒有選擇強攻，而是對蔣勛展開了心理戰。沒想到輕而易舉就說服了蔣勛。然後，馬殷命部下穿上邵州兵的衣甲，打著蔣勛的旗號，直抵長沙。長沙守軍沒有防備，開門應納。劉建鋒、馬殷率軍進城，斬殺鄧處訥，佔領了長沙。

劉建鋒輕鬆佔據了長沙，難免得意忘形，便開始貪圖享受，終日縱酒作樂。縱酒作樂也就罷了，劉建鋒居然還與自己下屬陳贍的老婆勾搭成奸。下屬一生氣，後果同樣很嚴重。一天夜裡，陳贍趁劉建鋒喝醉了酒，潛入他的卧室，用鐵鎚將他砸死。

劉建鋒死後，將士們提議由軍師張佶接任主帥之位。但面對這個天上掉下的餡餅，張佶卻堅決不撿。為什麼不撿？史籍中記載的原因有點搞笑：張佶忌諱兆頭不好！據說張佶在前往帥府的途中，騎的馬忽然失控，他從馬上摔了下來，左大腿受傷。張佶覺得兆頭不好，所以堅決不當主帥。但這個說法無疑貶低了張佶的智慧。實際上，張佶從馬上摔下來，極有可能是故意的。

（五代十國地圖）

知識分子出身的張佶，顯然是深謀遠慮之人。他知道當時軍中戰功最顯著的是馬殷，如果自己當主帥，馬殷極有可能功高蓋主。如果把主帥之位讓給馬殷，自己則有擁立之功。因此，他需要給自己找個拒當主帥的理由，才能說服擁戴他的將士。而兆頭是最好的說辭，因為這東西說起來挺玄乎，大家容易信以為真。

張佶對將士們說：「馬殷有勇有謀，待人寬厚，與人為善，我比不上他，他才是真正的主帥。」當時馬殷正領兵攻打邵州，張佶派人通知他趕緊來長沙。馬殷收信後猶豫不決，遲遲沒有啟程。部將姚彥章勸道：「你與劉建鋒、張佶情同兄弟，不分彼此。如今劉建鋒遇難，張佶大腿受傷，這是老天安排你為主帥。」馬殷於是命部將李瓊繼續攻打邵州，自己則星夜返回長沙。

馬殷到達長沙後，張佶率眾將士擁立馬殷為主帥，自己繼續擔任軍師。事實證明，張佶這樣的安排十分圓滿。馬殷後來以長沙為根據地，勵精圖治，開疆闢土，成了五代十國時期南楚的開國君主。張佶則被封為朗州永順軍節度使，累加檢校太傅、同平章事。（文/謝志東）

（南楚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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