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銀花開》連載43：第二篇—路工

長篇歷史小說《金銀花開》滇越鐵路系列篇

第二篇 鐵路建築

第二章路工

五 、工地（下）

爆炸聲音剛剛沉悶地消散，大半個山頂的風化石、沙土像山洪一般嘩啦啦衝下來，剎那間，整個工地埋得無影無蹤。

一團黃灰騰空而起，南盤江水被堵了一大片。可憐一百多人，只有不足一半的人得以生還。

狗哥幾個站得遠，看到剛才一幕，早嚇得半死。他們剛才要是搶著進去幹活，恐怕也是葬身亂石之中或南盤江里。

「我的媽呀。」熊胞當時就嚇昏了過去。

回到工棚，點一下人數，一同出來的兩個兄弟丟了小命。

休息了一天，黑臉工頭又接來百多個路工。

照樣搬石頭，運石頭，沒人知道這石頭下面曾經死過人。就像狗哥他們當初來的時候那個樣。

夜深了，山谷里靜得出奇，能夠聽得見的，就是南盤江水嘩——嘩——嘩——，不停的流淌聲。

「狗哥，我怕。」熊胞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別怕，有我呢。」

「我想家了。」

「我也一樣。」

「狗哥，等我們領了工錢就回家吧。」另一個兄弟說。

「嗯——」

「死掉的兩個兄弟會不會找我們算賬啊？」熊胞問。

「找你個頭。」

「——」

第二天一早出工前，黑臉工頭對大家訓話：

「今天洋人工程師要來工地檢查，你們每一個人都要記住：不準與洋人講話，不準接受洋人錢物，不準為洋人辦私活。總之一句話，不準搭理洋人，知道了嗎？」

——

「誰要不聽招呼，小心性命。開工了。」

午休時，狗哥找到寬臉工頭，編個謊，說家裡來信老媽病危讓回去一趟。

寬臉工頭仔細打量他一番，嘆口氣：

「去吧，帶上你的小夥伴們一同走吧。」

「可是——」狗哥想問一下工錢的事。從他們來工地已經三四個月了，還沒領到一文工錢。

「春生，保命要緊」工頭明白他想說什麼，從身上摸出一塊大洋塞在他手裡，「晚上趁人不注意悄悄地走。」

「工頭大叔，多謝你。」狗哥接過錢，含淚轉身走開。

次日早上點工時，少了狗哥等五人。

黑臉工頭問：「昨天收工還畫了押的，今天怎麼不見了？」

寬臉工頭湊上前輕輕說一句：「算了，掛進死亡名單里吧。」

「真是的，這下又要去招收新勞工。」黑臉工頭嘟噥道，「洋人對我們工地死人太多，提抗議了。」

「這人要死，我們有什麼辦法。不行的話，讓他們洋人自己來做幾天試試。真上站著說話不腰疼。」

「老兄，你就別說風涼話了。錢大人那裡可急壞了。人死得愈來愈多，可工程進度就是快不了。洋人三天兩頭總要過來找麻煩。」

「我說兄弟，是不是跟錢大人提一下，讓洋人派人到工地指揮一下。」寬臉工頭說道：「那樣的話，有什麼事，大人也可以有個說法。」

「你說得不錯，回頭我跟錢大人說一聲。不然，這差事，你說辦得窩囊是不是。」黑臉工頭一臉的無奈。

要說狗哥一行人也真夠背時，他們五人連夜一直往南走，第二天中午時，終於到了一個小鎮。

幾人餓得難耐，就尋一家小吃店每人要了一碗酸湯麵。

大家心驚膽戰地吃完面，狗哥才發覺唯一的一個大洋不知丟什麼地方了。

這下，大家都傻眼了，跑又不能跑，再磨蹭下去，又怕人家報官。

正當幾人進退不決之時，進來幾個士兵向掌柜的要茶水喝。

原來這幾個官差接到抓勞工的命令，尋了幾天，都沒有發現合適的，正愁不能回去交差，正巧在這裡碰到狗哥幾個外鄉人，他們幾個眼睛都拉直了看著狗哥幾個，生怕一眨眼人就會飛了一般。

「你們是幹什麼的？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我們——我們——」幾人哪見過這陣式，嚇得語無倫次。

「看你們這樣，就知道你們是逃避勞役出來的，對不對？說——，你們是從哪裡出來的？」

「我們是出來找活乾的。」狗哥平靜下來。

「喲，找活干？好呀，找到了沒的呀？」

「還沒呢。」

「那好，你們就不要找了，我們幫你們找怎麼樣。」

「當然好了。只是我們還沒付這裡的面錢呢。不然現在就可以跟你們走。」

「少啰嗦，要走還不現在走。」幾個人過來將狗哥幾個推出了小吃店。

小店老闆早嚇得躲藏起來，哪敢再收他們的錢。

他們被帶到另一個工地，登記姓名時，狗哥不敢說出真名王春生而是說自己叫王二狗。其他幾人都報了假名。

當天晚上，幾人竟又偷偷跑了。

「他們會不會來追我們吶。」熊胞跑一段喘著粗氣說。

「他們還在睡大頭覺呢。不會起那麼早。」狗哥說。

「那走走就得了。我跑不動了。」

「我也是。」

「我也是。」

「歇一下吧。」

「不能歇，走得越遠越好。」狗哥說。

「可是我真的走不動了。」

「我也走不動了。」

「那就歇一下，只能一下。」狗哥只得跟著大家歇下來。

不想，剛歇下來，他們又被另一撥官差給抓了個正著。

這一次，他們又被送到另一個工地。

狗哥又不敢再用王二狗的名，改叫王三狗。

他們就這樣沿著南盤江南下，一路走，一路被抓又一路逃，直到兩百里外的火焰山時，狗哥他幾個撥著手指頭算算，已經被抓了八次，逃跑了八次。

王春生不再是王春生，而是八狗哥了。於是，有人就喊他八哥或是狗哥。熊胞乾脆叫他狗八哥。

在火焰山，他們遇到了簡華，才使他們停頓下來。

那天，幾人餓得實在不行。就到地里偷玉米，正好被簡華逮住。

「你們是跟我走，還是我去報官來抓你們。」

幾天沒吃東西了，哪個還跑得動。

「只要你不報官府抓我們，我們願意跟你走。」狗哥看出簡華不是地痞流氓。就讓熊胞答應跟他走。

簡華正急於要找像狗哥他們這樣的人，不想，真是天遂人願。

簡華將他們帶到一家小吃館中。

「想吃什麼，自己去要。」

幾人以為是聽錯了，坐著不敢動。

簡華不露聲色，靜靜地觀察幾人。

熊胞太餓了，就對簡華說：

「大爺，給我們幾個煮碗面吃，行不行啊。」

「嗯。」簡華叫過小二。「給他煮碗面。」

「還有我。」

「還有我。」

幾人紛紛向簡華求道：

「大爺，也給我煮一碗。」

「嗯。」

狗哥沒有吭氣。

簡華也不管他。

不一會，小二將面端上來。熊胞嘩嘩嘩，三下五下將面吃個精光。

「小二，再來一份。」熊胞吃完，看看狗哥沒要，就為狗哥要一份。

這一次，簡華沒有吭氣，小二也不敢說話。

熊胞一下子明白了什麼，馬上轉過來向簡華求道：「大爺，老祖宗，也給我的那個兄弟煮一碗面。」

「你說什麼？」

「嘿嘿嘿，老祖宗，我說也給我那個兄弟煮碗面吃吃。」

「他不會說話嗎？」

「他會，他會，哦，不，不，現在他不會。」

「為什麼不會啊。」

「他病了，還沒好。」

「這樣啊，小二，煮麵，加肉醬。」

——

簡華暗自對狗哥幾個進行測試後，感到非常滿意，即將他們介紹給了劉大人。他的計劃是，用這些人賺一筆錢。

他寫了一個紙條，交給熊胞，讓他進城去找劉大人。

自從與簡華分手後，劉大人也愁無處下手，實施自己又能發財又愛大清國的發財愛國計劃。接到簡華的信，再看狗哥幾個，不勝歡喜。

劉大人當即不由分說，立馬在縣城當街處，租下一間民房，立下一塊牌子：鐵路招工辦理處。

（未完待續，敬請期待）

作者簡介：譚宗福，筆名，南峰，生於1966年，1984年參加雲南開遠市法院工作，現因病退休，從事寫作工作。1991年5月，由哈爾濱出版社出版個人小說集《月光杯影》，文學作品多次獲獎。從小與滇越鐵路有不解之緣，多年來，收集鐵路相關資料，圖片，擬將這條百年鐵路的歷史作一個多角度的透視。滇越鐵路系列作品分為勘測篇、建築篇、營運篇、路權篇、腐敗篇和貿易篇。

本文為原創作品，如需轉載請聯繫原作者。

聚焦全球華人 弘揚中華文化

讓世界了解中國 助中國走向世界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