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X兄：愚如潮水，循環往複
這兩日，看到浙江強推中醫教材進入小學一事，頗沮喪。
這兩年，我寫了數篇文章質疑類似事件，頗遭人恨。其實我對中醫，一向抱有溫情態度，希望其可以科學化，或者回歸醫者本意，只求能證明其治病救人之效即可，但最終均無結果。
一些人專程來罵，動輒以傳統壓人，似乎只要歷史悠久，一切皆是正確，但這怎麼可能？
越悠久越愚昧，其後果，只能縱容一些蠢貨自得其樂而已。對於中醫發展並無意義，倘若由此致人死命，何人可償？
我的朋友大半與我溫情態度不同，基本都徹底反對中醫。但他們態度雖明確，卻從不公開談及。一則不願與中醫殘粉對峙，一則不願觸動政治正確。我雖能理解，然則民間黯然無聲，最後只能任由兒童受人宰割。本次浙江一事，即是如此。
世間所有陰暗，均有好人的隱忍在其中。
但我擔心尚不止此，關鍵是，為何區區幾人就可以決定何種教材進入課堂？
教育涉及國本民生，這種做法猶如兒戲。
權力沒有制衡，作為買單之家長亦無可奈何。除了接受，似乎別無他法，這都是悲哀。所謂始作俑者，其無後乎？愚蠢愚昧固然可恥可恨，但最恐怖卻在於無人敢於出言反對，或者反對亦無意義。
……
實際上，中醫廢止之議早在1929年即曾舉國嘩動。
時人余岩因熟捻中醫典籍，曾逐條駁之，又由官方舉辦研討，希望廢止中醫。但最後由於危及數百萬中醫從業者，終未完成。
近百年來，此事不斷浮沉，爭議不曾休止。類似方舟子這樣的科學信徒，攻擊中醫之文論更不知凡幾。但最終對大陸中醫影響甚微。這與頑固不靈的態度有關，因為閉目塞聽，進而既不能促其科學化，亦不能使其藥劑臨床可證。
從長遠看，大陸這些為中醫辯護者，實在愚不可及，時代浩浩湯湯，哪裡是可以阻擋的？經學之辯、科學與巫術之爭最終都不能因傳統而無可辯駁，亦皆促使各方做出修正，難道中醫會有例外？因為無從改變或者拒絕改變，大抵最終會造成中醫之滅絕。
譬如1929年中醫廢止之議雖不成，但流弊延及台灣（省）至今，中醫師總數亦僅余千餘人。前車之鑒，不可不思。
……
人之蜜糖，我之砒霜。兄問我意，我思我女終要與世界同步。想先賢做教育之本意，乃為廣開民智，不為巫術詐騙所欺。大哲在前，不敢稍忘。雖然我女尚幼，但若將來任由其學習中醫教材，而以養生之學抗抵科學觀念，亦屬自家打臉。這些文本，在我當皆為反面教材，以做思維訓練用。
……
想想真是好笑，今日所爭辯之種種議題，其實在百年前早已爭辯過。而我們猶如進入歷史的循環，又重新演繹。那些騙子仍然視人命如草芥，那些愚蠢者亦依然為騙子搖旗吶喊。而我們，也仍然在做徒勞無功的申辯。
人生已然太多弔詭，而歷史亦如此，竟感無言。
無論如何，謹祝安好。
平安。
2017/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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