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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漢最倒霉的王爵:任你姓啥,沾上「趙」字就完

秦朝滅亡,項羽執天下牛耳,裂土封建,分割肥瘦。他自立為西楚霸王,將反秦功臣和六國後裔分封為王。

項羽違背了當初與楚懷王「先入關中者王之」的約定,將第一個攻入函谷關的劉邦封到荒涼的漢中為王,而將富饒的八百里秦川一分為三,分給雍王章邯、塞王司馬欣、翟王董翳三個秦軍降將,想利用這三個聽話的小弟,將最大的隱患劉邦堵死在山溝里。

除了對劉邦,其他諸侯分封項羽做的也不厚道。原趙國王室後裔趙歇在巨鹿之戰中死抗秦軍,成就了項羽「破釜沉舟」的美名,卻被項羽攆到邊遠的代地做「代王」,而曾追隨項羽的趙王相國張耳被封常山王,治理趙國故地。

問題是,當年抗秦戰爭中,張耳、陳餘共同扶助趙王歇,張耳封王,而同等功勞的陳餘僅被打發給南皮等三座小縣。

張、陳二人原先是過命的生死之交,後因誤會反目成仇。聽說張耳佔據了富庶的趙地,故主趙歇被排擠到貧瘠的代地,陳餘氣不打一處來,挑唆同樣對分封不滿的齊王田榮,聯手搞出了事情。

陳餘帶兵偷襲常山打跑張耳,將趙歇迎回邯鄲繼續做趙王。趙歇感恩戴德,將代王轉讓給陳餘。陳餘心眼挺好,怕趙歇柔弱再受欺負,讓手下夏說去代國任職,自己留下輔佐趙王。

丟了地盤的張耳投奔了劉邦。劉邦這時候通過「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已經攻下了關中,並利用項羽暗殺天下共主楚懷王的失策,傳檄各路諸侯起兵征討項羽。使者來到趙國時,陳餘提了個條件:出兵可以,漢王得先殺了張耳!

張耳素有賢名,一般人肯定不會答應這個條件,恐怕會失去天下人心。但痞子劉邦一聽就樂了,這事好辦啊。他找了個相貌酷似張耳的人,砍下頭來送給陳餘,騙取趙國出兵相助。

被忽悠了一陣子,陳餘覺得不對勁,派人暗暗一查,才知上當。他一怒之下,調轉槍口助楚攻漢。

可惜,他命不好。漢軍向東攻擊的一路人馬,主帥是不世出的名將韓信。陳餘不聽李左車堅守井陘之策,輕敵冒進,結果被韓信「背水為陣」以少勝多,陳餘被斬於泜水,趙歇被擒,秦末漢初第一代趙王就此謝幕。

井陘背水一戰

盲流張耳打回老家,再次粉墨登場就任第二任趙王,不久病故,兒子張敖繼任。

這時劉邦已滅楚建漢,而西漢歷史上最詭異、最倒霉的王爵——趙王的悲催故事從此開始上演。

劉邦北征匈奴失利,在白登山被圍了七天七夜,返回時路過趙國。張敖既是劉邦女婿,王位又是劉邦施捨的,因而跑前跑後格外殷勤。但劉邦內心正窩火,痞子勁一上來,常常對張敖呵斥謾罵。趙國丞相貫高、趙午等人很憤怒,罵張敖沒骨氣(「吾王,孱王也!」),私下謀劃要行刺劉邦,替趙王出氣。

劉邦命硬,行刺沒成,消息卻敗露了。張敖險些被殺,虧得貫高忠心護主,加上呂后替女婿求情,最後被奪去王位,廢為宣平侯,劉邦趁機將自己最寵愛的戚姬所生兒子劉如意從代王升格為第四任趙王。

劉邦特別喜歡劉如意,覺得皇后呂雉所生的太子劉盈仁弱,加上戚夫人枕邊風吹得厲害,幾次提出要換太子,在大臣周昌等人堅決反對下才作罷。劉如意時年十歲,劉邦深恐自己身後這個寶貝兒子無法保全,覺得周昌剛正有力,朝臣敬憚,同時有大功於呂后,專門讓他做趙王國相輔佐劉如意。

電視劇中戚夫人造型

劉邦去世後,呂后當政,戚夫人與趙王劉如意的好日子到頭了。呂后先將戚夫人囚禁起來,剃光頭髮做苦力,然後派人去召劉如意到長安。周昌打開天窗說亮話,跟使者挑明:呂太后妒嫉戚夫人,想召回趙王一起誅殺他們母子,我不能奉詔!

朝廷使者往返三次,趙王就是不挪窩。呂雉大怒,轉而徵召周昌入朝。周昌無奈隨使者到長安。呂雉再命人召趙王,劉如意實在抗不住,只得進京。

漢惠帝劉盈聽說劉如意進京,知道母親心腸歹毒,怕弟弟遭到毒手,親自到灞上迎接,帶入宮中同吃同住同行,根本不給呂太后下手的機會。

然而機會總會眷顧有準備的人。公元前194年12月,惠帝晨起練習射箭,趙王如意年紀小,又因天寒貪睡,沒有跟從。呂雉瞅准這個空檔,讓人用毒藥灌殺趙王。天光大亮後惠帝返回,只能頓足捶胸。

劉如意一死,呂太后更無顧忌,「遂斷戚夫人手足,去眼,煇耳,飲喑葯,使居廁中,命日人彘」。惠帝看到後大哭,得了場重病,從此「日為淫樂,不聽政」,並派人對呂太后說:這不是人能做出來的事,身為您的兒子,我實在沒臉面治理天下。

戚夫人母子死了,趙王這個肥缺不能無主。於是,淮陽王劉友從淮南來到河北,就任第五任趙王,繼續填坑。

劉友的王后是呂氏家族的女子,劉友很不喜歡她,估計常讓她守空房。這個王后的妒嫉心顯然得到呂雉的真傳,跑到呂太后耳朵邊造謠:劉友這小子可不是善茬兒,他說呂氏怎麼有資格封王?等太后翹辮子了,我肯定殺光他們!

劉友被詔到長安官邸,呂雉也不問這事真假,讓人圍住王府,斷絕食物,最後活活將劉友餓死,葬在長安郊外亂墳崗子。

趙王這個位置總出事,皇子們心裡打起了鼓,生怕中彩。下一個倒霉蛋是梁王劉恢,這年二月被改封為第六任趙王。劉恢「心懷不樂」,呂雉為了安慰他,特地把侄子呂產的女兒嫁給他做王后。這位王后年紀不大,卻十分囂張,只要是趙王寵幸過的女子,就讓人毒死。就任趙王僅僅四個月後,原先幸福無比的劉恢「不勝悲憤」,選擇了自殺。雖然他有兒子,但呂雉認定這種「非暴力不合作」帶有明顯的仇恨情緒,不讓其子繼任王位。

現在,趙王成了西漢帝國最燙手的一顆山芋。太后呂雉熱切的目光又盯上了代王劉恆(漢文帝)。劉恆一聽說此事,嚇得連忙上表推辭,表示將趙國這塊肥肉讓給大德高賢,自己情願一輩子呆在苦寒邊地,為國家守好北大門。

機智地躲過「趙王劫」的代王劉恆,終於笑到了最後,這個並不被看好的「庶子」,成功熬走了一個個熱門選手,被群臣從邊遠的代國迎回京城,成為漢文帝。

漢文帝霸陵

這是後話。現在,彷彿被施了魔咒的趙王的故事還在繼續。劉家兒孫們已經被趙王爵位嚇破了膽,呂家兒郎偏不信邪。呂雉將侄子呂?封為第七任趙王,不讓他去邯鄲就職,而是與梁王呂產分別掌握南北二軍,控制京城軍隊。

安排得很周到,但呂?卻一點政治頭腦都沒有。呂雉死後,他竟然聽信酈商父子的勸說,要求交還兵權,去趙國做太平王爺。他姑母呂嬃(呂雉之妹)見到他經常外出遊獵,氣憤地將珠寶扔到堂下罵道:你這樣丟棄軍隊,呂氏很快就死無葬身之地了,我還為別人守著這些珠寶做什麼!

事實證明,呂家男兒的見識遠不及女子。不久,周勃等人發動政變,誅殺呂氏諸王,趙王呂?被斬。

文帝即位後,讓第五任趙王劉友的兒子劉遂子承父業,晉封為趙王。消停了沒幾年,漢景帝聽從晁錯削藩的建議,雞蛋裡面挑骨頭,找諸侯王的毛病削減封地。第八任趙王劉遂延續了倒霉蛋兒的光榮傳統,中了頭彩,率先被削掉了常山郡。

吳王帶頭反抗削藩後,劉遂不甘寂寞,跟著湊熱鬧,串通膠西、膠東、菑川、濟南、楚等國組團向中央討說法,是謂「七國之亂」。不久叛軍主力被消滅,漢將酈寄圍攻趙國七個月之久,卻無法攻克,最後欒布平定齊國後合力圍攻邯鄲,並引水灌壞城牆。劉遂見大勢已去,自殺身亡。

西漢立國後,趙王幾經更換,幾乎無一善終。然而令人無語的是,最終打破這一魔咒的,卻是一位外表恭順,內心陰險的「心機婊」。

「七國之亂」後,漢景帝第八子廣川王劉彭祖充當了趙王「接盤俠」。他面臨的形勢比前任們更加兇險:朝廷重用主父偃等一批臣子,實行「推恩令」,強制各諸侯國分割土地,以免尾大不掉,同時抓住一切機會收拾各諸侯王。主父偃早年曾遊歷燕、趙、齊等國,受到冷遇,得勢後瘋狂展開報復,先後以「亂倫」、「謀反」罪名逼死了燕王劉定國(武帝兄長)、齊王劉次昌(武帝遠房侄子)。面對同僚的勸說,他竟恬不知恥地聲稱:「丈夫生不五鼎食,死當五鼎烹。吾日暮途遠,故倒行暴施之。」

然而,惡人主父偃遇到了比他更惡的趙王劉彭祖。

電視劇中主父偃造型

劉彭祖「為人巧佞」,最喜歡做的一件事是,當朝廷大員到趙國任職時,他穿上奴僕的黑衣親自出迎,清掃住所,並用糖衣炮彈誘惑腐蝕這些官員。一旦官員中招,他就以此為要挾,讓對方順從自己的意志,不然就把官員的醜事上報中央。

面對咄咄逼人的主父偃,劉彭祖搶先出手了。他用親自搜集的第一手材料上書漢武帝,把主父偃倡導的「推恩令」解釋為,他收了諸侯的錢,在皇帝面前為諸侯子弟們謀福利。劉彭祖的調查工作做得很細緻,人證物證俱全,加上冤殺齊王一事,讓漢武帝大為震怒,族誅了主父偃。

劉彭祖對得起他這個名字,挺長壽,一口氣當了60年趙王。通過監視、誘惑官員等手段,中央任命的歷任趙國國相幾乎都遭到他的要挾,重者死,輕者刑,根本不敢實行有效監督,任期從沒超過兩年的。風水輪流轉,現在趙王頭上的魔咒被劉彭祖摘了下來,戴到了趙國國相們的頭上。

沒人奈何得了的劉彭祖在封國內隨意專利買賣,收入遠超其他諸侯國,小日子過得很是滋潤。中央和各地往來的使者,以及過路的客商因為懼怕劉彭祖險詐邪惡,甚至不敢留宿邯鄲城內。他的太子劉丹更是無法無天,不僅與姐妹通姦,而且組織精幹的小分隊四齣「殺人越貨、剽劫商旅」,最後被江充告發入獄,廢除了太子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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