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老兵講述的一百個回憶軍旅，牢記軍魂的故事-《背影》上

背 影

麻木（三輪摩托車，有的地方叫摩的，當地叫麻木）遠去的背影定格在這條我每天至少走3遍的公路上，一時間真成了一幅美妙的油畫。不是相機沒膠捲了，或者上哨不能攜帶除武器彈藥以外任何個人物資，我真的想把這個美麗的畫面拍攝下來。奪眶而出的淚水洗刷了我的視線，勾畫出油畫和山水畫的輪廓，讓人惆悵萬分。突然間我想永遠記住這個畫面，讓記憶停留在這三天里。因為，這是我入伍以來過得最開心的三天。

上學的時候我還算是比較喜歡語文的，儘管初三到高中幾乎在逃課，也分不清什麼是所謂的散文，記敘文和文言文了。但那時候很是喜歡魯迅的文章，還有個叫朱自清的。印象最深的有篇課文叫《背影》的文章。大約描述的是作者在與父親分別時描述父親匆匆在開車前翻過站台去為作者買橘子時的背影有感而發的一篇文章，沒想到，我拚命地丟掉書本逃離學校來到自己嚮往和想像中的部隊，時過境遷，自己親臨了一場離別的背影。真是覺得有時候生活真的在開玩笑，印證了我最喜歡魯迅的一句名言：地上本是沒有路的，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生活往往是如此，看著書本中電視中一個個喜怒哀樂的故事，事實上不用看，每個人都有段經歷和說不完的故事，只是自己沒去整理罷了。我一生好強，來部隊準確地說是我打懂事起第二次流淚，這次真的是傷心難過了。雖然就在一分鐘前父親上麻木時，我笑得特別開心和燦爛，沒有半點哀思和離別的憂愁。只是在麻木消失的背影那一瞬間，我真的好想哭。幸好路邊沒有百姓經過，不然別人會疑惑這個堅強的兵哥哥怎麼會背著鋼槍嚎啕大哭，這個畫面似乎有點太滑稽了吧。

父親來的那天我是不知情的。那天我在宿舍換好常服準備上哨，剛到連部門口就聽到有人喊我名字。文書急匆匆跑出來告訴我：「你叫你下班哨兵接崗，不用去接哨了。完了來連部，指導員找你有事。」我一下子懵了，一邊回訓練場叫下班戰友一邊尋思，這倆天我沒冒泡啊！我好像沒犯什麼錯誤啊？還是上次忘記口令的事？還是我昨天下哨偷偷去小賣部打電話被發現了？還是。。。。。。？下午是訓練戰術和倒功，其實我內心是抗拒訓練情願上哨的。

好容易叫走接崗的哨兵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到連部。指導員和連長都在，還有一個穿著白襯衣的老百姓背影對著我。「報告！」我敬了個軍禮。「來來進來，黃泊寧，你看這是誰」連長一改往日鐵青威嚴的口吻，那個穿白襯衣的中年男子轉過頭來笑著看著我。--------父親，我這才回過神來，轉眼出來快一年時間了，我和父親的變化都很大，彼此變得都陌生起來，也有點認不出來了。那一下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的高興還是震驚，但我知道那並不是發自內心的喜悅。因為我沒有半點心理準備，只是愣在那裡僵住了，真的不敢相信。因為那時候通信很落後，一封信發出去要10天以上才會到家裡人手中，有時候會超過半個月。「連部文書的房間已經給你們騰出來了，這兩天你不用參加訓練，你也搬過來陪你爸爸住兩天吧」指導員打破了我們之間的尷尬，我趕忙接過父親的行李領著父親去了彈藥庫隔壁的文書房間。

這是一間和連部一樣大小的不足15平方的標準營房。雖不大但很寬敞，房內只有兩張床和一張書櫃。通透的窗戶，比我們宿舍的大通鋪強多了。「來部隊還習慣吧？」這會父親才慈祥地撫摸著我的頭說。「早就習慣了，還好，來之前怎麼也不通知下呢？」我內心突然閃過一陣羞澀和溫暖。其實入伍前我和父親關係並不好。記憶中的父親在童年時代的我就很少在家，幾乎不是在單位就是出差，雖然在90年代初期我家就裝上了彩電和冰箱還有空調和固定電話，家境殷實的我確從小缺乏父愛和母愛。媽媽在很遠的工廠上班，我小學那幾年幾乎每天脖子上掛著一片鑰匙在外面野大的。因為白天家裡沒人，一日三餐不是爸爸單位的食堂就是學校的食堂。周末即便父親帶我出去也很少陪我去公園遊樂場，而是把我丟到一個電游室買一堆幣給我打發一天，基本上會安排老闆管我的中飯或者晚飯。

「來之前也沒做計劃，剛好來武漢開會，有兩天空閑時間，就問過來了，你們這真不好找」。父親不好意思的笑笑，「你能找到這裡就真的是萬幸了，不知道部隊軍事機密是保密的，這個地名底圖上都沒有的」。我開始懷疑部隊的保密工作怎麼做的，父親怎麼可以沒人帶路就找到這裡。

吃過晚飯我帶父親我們連隊到處走走看看，去了菜地，摘了幾根我們班種的黃瓜給父親嘗嘗。父親高興壞了。我心裡不由想起第一次挑大糞澆菜地時吐了整整三天。看著父親滿足的樣子我也提不起什麼胃口。父親來了，很容易聯想起從前的事情。但這是不能概括部隊的枯燥的。這種生活，現在是乏味和枯燥，可在這個經歷之前，卻是常人無法想像的痛和無奈。那種枯燥的生活，可以讓人單調得獃滯起來。

那天晚上，我和父親破天荒地在一起聊了很多很多，什麼內容不記得了，只知道，和從前的生活無關，與部隊的生活也無緣。當然我們更閉口沒提及過我入伍前三個月，父親為了阻止我出去和女朋友約會，我一怒之下動手和父親打了一架，兩人都掛了彩。好在第二天連隊給了我一天假，讓我陪父親去武漢市玩一天。其實，這是我到部隊後獲得的第一天假期，這也意味著，明天我將第一次離開這個我入伍200多天一直呆的營房。想著這些喜悅，我和父親早早睡下了，因為我晚上有一班崗。第一次面對面這樣看著父親沉睡的背影，我心裡有些傷感了，也沒了睡意。而父親可能因為奔波勞碌一天，躺下去沒多久就睡著了。（未完待續）

（本文系軍魂素質能力研究協會原創作品和原部分雜誌報刊已經刊登的作者原稿，轉載請聯繫我們並註明出處。版權歸原刊物和作者所有，敬請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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