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遇的核爆炸

最新 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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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7年夏天，遠在河西走廊最西端的安西縣（今改為瓜州縣）開荒種地的兵團戰友們，響應「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號召，紛紛打回老家鬧革命去了。一時間，近200人的連隊只剩下我們30多人。當時，我們都是十七八歲的孩子，離家已經兩年了。家長們久盼未歸，就利用鐵路職工可以免費乘火車的福利，聯袂跋涉3000多公里來到農場接我們。經過幾天的準備，我們決定6月17日動身返回天津。為了趕上每天只有一班早八點多鐘、從敦煌開往柳園的班車，我們提前來到紅當公路（後稱215國道）69公里處，因各種原因不想回津的葛威等戰友也幫忙拎包送行。

等車令人心焦，都過了八點半還不見班車的影子。天上的太陽很毒，身在公路的一行人卻是無處藏無處躲的。面對著戈壁灘深處十分突出的黢黑山脈——馬鬃山，讓人不禁想起古人的詩句「勸君更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馬鬃山是甘肅省和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的界山，山的西面是世界第二大沙漠——塔克拉瑪干大沙漠，聞名於世的死亡之海——羅布泊即坐落其中；山的東面則由甘肅省管轄，也是「風吹石頭走，滴水貴如油」的戈壁荒漠。眼前的馬鬃山，距此處也就是二三十公里左右。其向北可到達中蒙邊界，向南即楔入新疆羅布泊的東緣，綿延上千公里。在簇擁著馬鬃山余脈的廣袤戈壁灘上，2000多年前老祖宗就歷盡千辛萬苦開拓出古絲綢之路的北通道，開啟了中亞、中歐的商貿之旅。在古絲綢之路上，還可以看到古詩「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中提到的玉門關。馬鬃山名如其貌，是一座由中生代火山岩沉積構成、呈雁形發展的古老山脈，因為岩石成分含鐵質較高，所以黑不溜秋的，很像是一群駿馬飛賓士騁時飄起的鬃毛。

正在遐想，葛威突然驚呼：「看，那是什麼？」只見山埡間的天空中拉起一幅絳紅色的天幕，向上翻滾升騰，向兩側延展飄移。不是火燒雲，也不是極光，更不是山間公路上汽車玻璃的反光。戰友間紛紛以自己有限的知識和經驗判斷著、猜想著。來到兵團的兩年間，由於親歷了幾次核爆炸，我們對山那邊的核試驗並不感到意外和恐懼（也有無知的因素在內）。這裡曾經搞過幾次所謂的「防空」演習：也曾被要求自帶乾糧、打起背包、徒步四五十公里外出拉練；也曾看到公路邊擺放著籠裝的羊、兔子、老鼠等試驗動物；也曾看到附近公社的水井都蓋上了鐵蓋兒；也曾困惑和不解，我們連隊的澇壩池每個都有幾百平方米，那怎麼蓋蓋兒呀？

過了不到五分鐘，就在班車徐徐向我們駛來之際，人們突然感覺自己的意識凝固了，耳膜有微漲的壓力卻聽不到聲音，莫名其妙的恐怖感充斥心頭。又過了不到1分鐘，大地隨著隆隆的、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抖動起來，持續了足有3、4分鐘。車上的乘客詫異著，而我們幾個在此地經歷過核爆炸的戰友們卻已經暗暗作出了判斷：又一次空前規模的核試驗在進行。看看錶，時間定格在1967年6月17日8點半左右。

班車開動了，走了大約二三十公里，狂風從側後方突襲過來，頓時飛沙走石，戈壁灘一片昏黃，這場風一直把班車送到柳園火車站。當晚我們到達酒泉，發現當地所有房間玻璃上都用白紙或報紙貼上了米字格，說是防空演習。晚間的《新聞和報紙摘要》節目告訴我們：我國第一顆氫彈爆炸成功！

後來，定居美國德克薩斯州的戰友葛威也在這場親歷事件40周年之際，在當地著文講述了這次奇遇。

作者

鄧恆

鄧恆，1950年生人。天津鐵路某單位任辦公室主任，後下海經商。偶爾習作，記錄生活過往的點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