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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靠布條防護毒氣!一戰早期協約國悲劇性的防化技術

1915年4月22日,在遭到毒氣攻擊之前,協約國已經從德軍逃兵那裡獲得了警報——其中一名還在身上攜帶著防毒面具。比利時也收到了來自防毒面具製造商的信息。這些情報在伊普爾突出部的多國部隊內部流傳,但是當時並沒有人理解這樣的攻擊究竟意味著什麼,他們假定這是一次小範圍、局部性的襲擊。在4月22日之前,突出部內的協約國部隊並沒有進行任何相關的防護。

4月23日,法國戰爭部長命令巴黎市政實驗室的主任安德烈?克林(Andre Kling)博士去調查這次毒氣攻擊事件。此外,克林博士和伯特蘭教授還應寇姆將軍的要求研製防毒面具。他們有兩種德國防毒面具可供參考,克林選擇了結構相對簡單的一款作為原型進行設計。設計完成後,寇姆將軍組織巴黎百貨商店的女裁縫們趕製生產,但由於毒氣的種類還沒有被最終確定,因此也就無法選擇中和劑,這些防毒面具只能先用水潤濕。4月24日,戰爭部決定先生產100000件作為模板,並要求陸軍方面做好生產相同防毒面具的準備。

4月25日,克林博士抵達伊普爾,確認毒氣為氯氣。一份來自前線藥劑師的報告稱:一具繳獲的德軍防毒面具上浸漬著硫代硫酸鈉(即「海波」,通常用於沖洗照片)和鹼性水合物溶解在甘油溶液內的混合物,這些細節信息立即被散發至全軍。28日,寇姆將軍召開了一次有化學工業界代表出席的專家會議,要求他們首先考慮如何採取報復行動。此外,會議還決定將防毒面具的訂單數量增加到一百萬,並儘快發放到士兵手中。為了保護關鍵人物——譬如機槍手和軍官,特地為他們準備了礦山救援氧氣呼吸器,這些裝備將會被立即送往巴黎。30日夜間,防毒面具連同2800枚窒息性毒氣手榴彈和3500枚伯特蘭手榴彈首先配發給法國陸軍第10軍。

4月23日,英國遠征軍總部(GHQBEF)發布了第一條關於毒氣防護的指令。總部認定德軍使用的毒氣為氯氣,指示前線官兵將戰地止血包浸泡在小蘇打溶液中製成簡易的防毒面具。將布片浸漬鹼性溶液,例如尿液當中,也可以中和氯氣,甚至白開水也有一定的效果。由於後方的防毒面具姍姍來遲,很多部隊只能先自己動手製作。伊普爾突出部內,波珀靈厄修道院(Poperinghe Convent)的修女們用軟麻布條捆紮成簡易防毒面具。第二天晚上,修女們將3000具這種防毒面具送到英軍第27師的戰壕。

4月24日凌晨2點,德軍對法軍陣地右翼的加拿大第1師發動了一次小規模的毒氣攻擊。當天晚上,由大約15噸氯氣組成的濃厚雲牆飄過荒涼的無人區襲來。加拿大第1師下屬的溫尼伯第8步槍團第8營的博特倫上尉發現,「一股白綠色的煙霧從大約600碼以外的德軍陣地前沿升起,這股煙霧以每小時8英里的速度沿著地面向我方戰壕飄移,到達我前沿陣地時離地面不過7英尺。」濃密的氯氣煙霧籠罩著加拿大士兵。在以後的幾個小時內,他們接二連三地遭到毒氣波的襲擊。毒氣波十分濃密,以致於連太陽也給遮住了。有一兩次他們透過煙霧,看見德軍步兵外貌像潛水員打扮,只見德軍戴著前面裝有一塊玻璃眼鏡的大兜帽。協約國軍戰線的後方也一樣,驚慌失措,狼狽逃竄。在前沿戰壕到各支撐點的一小塊空地上,博倫特數過24具慘遭毒氣虐殺的士兵屍體,這些死者都拚命想逃離毒氣雲覆蓋的地區。博特倫本人也嘔吐、腹瀉,呼吸困難,身體十分虛弱,「胸中有一種十分沉重的感覺。」

當時,溫尼伯第8步槍團只能用手帕和塞滿棉花的彈藥袋進行防護——由哈里.諾伯爾( Harry Knobel)中士首創——他們將這些東西在盛滿水的行軍大鍋中潤濕,再用其掩住口鼻。透過濕潤的布料呼吸,可以除去一部分氯氣,使人不至於馬上中毒,但前提是氯氣從德軍陣地飄過來的途中濃度有所下降。馬修斯( Matthews)少校描述到:「一堵黃綠色的氣體雲牆至少有15英尺高,在不到3分鐘內就吞沒了我的人。」有一些毒氣繼續飄向後方,但大部分都停留在戰壕的胸牆之後:「人們劇烈的咳嗽、吐痰、咒罵著匍匐在地上並試圖嘔吐。」 (加拿大國家檔案館CAB45/156)。迅速保持站姿,而且不在毒氣雲中亂跑,這增大了加拿大人的生存幾率,因為毒氣雲不久後就飄過了陣地;但是最終,氯氣和炮擊還是迫使他們撤離了戰壕。

此次,德軍的毒氣施放和大炮襲擊殺死了約5000名協約國士兵。加拿大溫尼伯第8步槍團第15營的格林.德利中士是數百個被從戰場送到簡易衛生站中的一個,醫生對於毒氣中毒的病人束手無策。兩天後格林.德利在喘息中死去。給他治療的軍醫稱這種死亡是由於「空氣飢餓」。他用藍鉛筆在死者的屍檢報告中寫道:

「死者的臉、頸部和雙手明顯變色。打開胸腔,兩葉肺腫脹。移動時,肺中滲出大量淡黃色帶泡沫的分泌液。顯然這是一種高蛋白物質,因為輕輕敲打足以使它凝固成雞蛋白似的東西。大腦表面的血管大量充血,所有的小血管都明顯凸起。」

在遭到這次毒氣襲擊的倖存者中,有60%的人不得不被送回家。直到戰爭結束時,他們中仍有一半人是殘廢。

4月26日,英國遠征軍總部根據一名情報軍官、同時也是工業化學家的喬治.波利特中尉(Genorge Pollitt,他剛剛在蘇黎世組建了一個間諜網)的建議,發布了一條指令:要求在毒氣來襲時,將一條用水潤濕的、摺疊成正方形的法蘭絨,或者一條團成小球的手帕塞入口腔中。

時任英國戰爭大臣的基欽納勛爵(Lord Kitchener)會見了一名氣體中毒方面的專家——約翰?霍爾丹( John Haldane)教授,他同時也是潛水病成因(由潛水員上升過快所導致)的發現者。英國海軍大臣溫斯頓?丘吉爾曾經建議將海軍施放煙霧演習時使用的一種棉絨口罩作為防毒面具來使用。但霍爾丹直言這毫無用處,因為一旦棉絨被中和劑溶液潤濕,就不能透過它呼吸了。然而,陸軍部已經根據丘吉爾的建議在《每日郵報》上發出了號召,要求民眾製作這種棉絨口罩,以及用一小塊針織布料製作的另外一種防毒面具。這則啟事發表在4月28日的頭版頭條,標題為《婦女們忙起來—為我們的戰士們趕製防毒面具—每個家庭都能起到作用》。第二天,陸軍部宣布已經募集到了30000個防毒面具,不再需要更多了。《每日郵報》號召製作的「防毒面具」是完全無效的,儘管當局向霍爾丹保證這些不會被送往前線,但還是有很多熱心的民眾通過自己的方式把自製的「防毒面具」寄給了前線官兵。

5月1日,德軍以60罐氯氣以對伊普爾以南第60高地上的協約國軍發動了攻擊,在此處雙方戰壕相距最近的地方只有20碼。傍晚,多塞特郡第1步兵團下屬的一個連正按照波利特中尉的指令,迅速將布料潤濕;另一個連則焦急等待著水運抵陣地,這時候毒氣瀰漫了戰壕。許多人立即窒息並倒下,可是戰壕底部的毒氣濃度更高——氯氣比重比空氣大——倒下的人很快就被毒氣包圍。絕大部分官兵開始發現:布條對抵禦毒氣攻擊完全無效。一名軍官試圖用擦槍的絨布掩住口鼻,直到就快要窒息的時候,才改為用浸過水的手帕,這讓他一直挺到了晚上6點。他和另外一名軍官聚攏了連里所剩無幾的倖存者,爬上射擊踏台並一直開火阻擊德軍的進攻。往上爬的倖存者們脫離了滯留在戰壕底部的毒氣,布條終於開始發揮防護作用,讓他們得以繼續戰鬥。這時候風向發生了改變,德國人陷入自己施放的毒氣中,併產生了傷亡。多塞特郡人頑強的防禦使得德軍首次採用毒氣攻擊而未能拿下陣地,但損失也是十分慘重的:C連只剩下38人還能行動。

5月2日,德軍對由英軍9個營據守的、長3英里的陣地施放了毒氣。英軍的損失極為慘重——他們只有一塊絨布、羊毛腰帶或沒用的《每日郵報》型防毒面具。這些防衛者們再次給進攻的德軍造成重大傷亡,使得他們未能奪取任何一道戰壕。但5月5日,德軍在另外兩次毒氣攻擊的幫助下,終於奪取了第60高地。

1915年5月或6月初,一群來自蘇格蘭高地團阿蓋爾郡第2營的士兵們佩戴著臨時製作的簡易防毒面具,當時他們的陣地位於博伊斯.格勒尼耶地區。他們手拿的瓶子中裝有海波溶液,用來潤濕防毒面具口鼻部的襯墊。5月3日的毒氣攻擊中,伊普爾以南的英軍第3集團軍普遍裝備了無效的「《每日郵報》型防毒面具」 ,這種狀況引起了在蘇格蘭第1步兵團服役的萊斯利.巴利中尉的憂慮,不久後他在阿爾芒蒂耶爾一所中學的科學實驗室內研發了自己的防毒面具。巴利的防毒面具先將廢棉絮浸泡在海波溶液中,再用一條棉布帶包裹,以掩住口鼻,棉布帶可以系在佩戴者頭後。佩戴這種防毒面具,巴利成功用一個裝滿海波溶液的手動農藥噴霧器清理了一個房間內的氯氣。幾天之後,共有 80000 具巴利防毒面具由當地村民和女修道院製作出來,噴霧器也成為了戰壕的標準裝備。

德軍在戰爭初期裝備的防毒面具,由防毒口罩和眼罩組成,口罩中容納的廢棉絮浸泡過海波溶液,英軍的「黑面紗防毒面具」就是在它的基礎上設計的

反映1915年4月24日,德軍對加拿大軍隊發動氯氣攻擊時情景的油畫

本文為築壘地域與文匯報聯合創作,主編原廓,作者劉萌。任何媒體或者公眾號未經書面授權不得轉載,違者將追究法律責任。更多精彩一戰、二戰內容請關注微信公眾號築壘地域:zhulei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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