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城走出的《清明上河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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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圖》亦是如此,它是真實的,又是藝術的。它是一首真實的散文詩,是一闋具象的大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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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城走出的《清明上河圖》
散文
作者/余顯斌
01
是的,《清明上河圖》是從魯地走出來的,是從諸城走出來的。當一個書生,青衫飛揚,拿著一隻羊毫,風神瀟洒地走向宋朝,走向汴梁,走向中原畫壇的那一刻,一個盛世的影子,就即將在歷史的雲煙里,慢慢凸顯出來,凸顯在後人的眼前,凸顯在青史之中。
這個書生,就是張擇端。
今天,有關張擇端的事,我們已經知道得很少了,甚至他的生卒年月,也渺然不知。可是,《清明上河圖》卻告訴了我們很多,讓我們一次次沿著那幅畫,沿著畫里的市井橋樑,走向那個遙遠的時代,走入豎行文字中。
我們一邊在歲月里行進,我們一邊回頭,在尋根。
我們在尋找著詩歌的根,在尋找著文化的根,在尋找著過往歷史的根,在尋找著我們精細生活的根。今天,我們的生活,是竹杖芒鞋的宋朝人難以觸摸的了,可是,今天,我們又丟失了很多,包括生活的精緻,包括生命的細膩,包括都市的詩情畫意,包括那長袍大袖、風神飄飄的瀟洒。
這些,張擇端都替我們收藏著,他用一支筆,將之收藏在一幅畫里。
這幅畫理當不朽,他,也應當不朽。
02
第一次面對著《清明上河圖》時,我一時震住了,我看見了一個繁華的世界,我看見了一個精美的都城.我清楚,我們的文明,不只有美好的葡萄酒,有絲竹管弦,有紅牙拍板清唱的「楊柳岸曉風殘月」,有銅板鐵琶高歌的「大江東去浪淘盡」,不只是有羌笛楊柳,不只是有二十四橋的簫音,不只是有「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的婉約,不只是有「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的高亢。
我們的文明中,還有一種紅塵里的美好,世俗里的高雅。
張擇端的一支筆,將之具化到宣紙上,放在了我們的面前。
我走進了宋朝,走進了汴梁,這不是穿越,不是神話,是真實地走進。汴京的城門,高大巍峨,面向著寬廣的大路;外來的商人,負重的駱駝,來往的行人,讓人一剎那間,就如站在了那年那日的城門,就彷彿是城門前的一個戍兵,就彷彿是城門的一個過往的行人,就彷彿是那個西域來的胡人。
那一刻,諸城走來的張擇端,應該站在哪一處,在仔細觀察著汴梁?
他是站在山頂,俯瞰汴梁;還是一身青袍,行走在汴梁的大街小巷裡?他是在大相國寺看桃花,還是在雜耍的人堆里,欣賞雜耍人的戲法?他是初次來到汴梁,還是已經在汴梁生活了很長時間?
面對著畫面,我很是惶惑。
如果說,他早已來到了汴梁,已經在汴梁生活了很長時間,那麼,畫面中,又如何時時浮動著一種對眼前生活的新奇,還有掩飾不住的興趣。如果說是初來,為什麼他對汴梁的生活是如此熟悉,簡直了如指掌。
一切,都是一個謎。
一切,都讓人捉摸不透。
03
《清明上河圖》,是俗世里的一曲絕唱,是紅塵中的一幅風景,是我們時時懷念的故土,是一代文明最為精準的寫真。
在這兒,有茶樓矗立,茶幌子隨風飄搖。在這兒,一定有人在鬥茶,在品茶。宋朝飲茶,是喜歡鬥茶的。鬥茶,包括比較茶的色、香、味、形。另外,還要比較煮茶的茶藝。當然,還有茶器。
《清明上河圖》中,茶莊中,可以隱隱看見,那個戴著頭巾的人,拿著茶器,十分入神的樣子,彷彿呼之欲出。
在這兒,酒館林立,隨處可見。
宋朝的酒館,比唐朝的更多,也更為方便。有的酒館,菜肴極為方便。《水滸傳》里,魯智深到了酒店,拍著桌子,要上一隻熟狗腿,用蒜泥蘸著,啃一口狗腿,喝一碗老酒。林衝要的是牛肉,用荷葉包著,用葫蘆裝上一葫蘆酒,挑在花槍上。
這些,也在《清明上河圖》里可以得到佐證。在這兒,酒店處處,挑著酒幌子,在迎風飄蕩著,有人漫步走進去,一副閑散的樣子,很有點蘇東坡的樣子,也有點黃庭堅的情態。
張擇端筆下的人物,總是透出一種淡淡的書卷氣,包括販夫,包括負重者,包括老人,包括婦女:這是那個時代的整體面貌。那是一個離現代文明很遠的時代,但是,那又確是一個離書本很近的時代。那時的人,隨口一張,就是一闋平平仄仄的小詞,讓我們後來者讀了,一愣一愣的。那時的人,說話的時候,雙手相揖,總是翰墨味十足。
我們總有點不信。
在《清明上河圖》中,一切都在告訴我們,那是真實的存在,是曾有過的文明。
我們離開那條穿過汴京的路,揮揮衣袖,「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一路走得很遠,遠到我們已經有點不信,我們曾走過那麼一段路。我們,一路走來,風塵僕僕,在名利中,已經完全忘記了,我們曾經有過多麼瀟洒的舉動,多麼溫和的微笑,多麼飄逸的背影。
好在,張擇端在時間的彼岸,在時時提醒我們。
他告訴我們,無論走多遠,回過頭看看身後的路;無論走多遠,回過頭看看曾經的出發地;無論走多遠,不要忘記了自己文化的根在哪裡。
他還告訴我們,當物質富裕了,精神千萬不能貧窮,千萬不能一片荒蕪。
04
這個從諸城走來的書生,當很多畫家,將一支畫筆伸向隱居的田園,或者上流社會的時候。當他們的筆下,是山水,是駿馬,是芙蓉錦雞,是仕女,是士大夫高歌宴飲的時候。他卻袍袖一拂,走出宮廷,輕輕一笑,走入民間,走在汴梁的橋上,走在汴梁的市井間,走在在三教九流之中。
他看他們歌,看他們笑。
他看他們飲酒,看他們駕船。
他看他們來往於生活中,他看他們在生活里優雅自如。
然後,回到書房,他鋪開紙,拈起筆,蘸了墨,還有顏料,在宣紙上,一筆一筆開始了。他開始的是一項藝術創作,更是一個巨大的工程;他要表現的,是一個朝代的面目,更是一段具象的歷史。別人在為帝王做傳,在為諸侯寫記,在為英雄唱著讚歌。只有他例外,他搖頭一笑,為一群平凡的人,寫下他們人生的剎那。
這兒有賣糖葫蘆的,有賣柴的,有買菜的。
這兒有推車的,有拉驢的,有騎馬的,有坐轎的。
這兒有背著東西行走的,有三三兩兩邊走邊談的,有拉著孩子的。
這兒有如月的橋,有寬闊的河流,有行駛的船,有高聳的樓,樓上有紅袖相倚,言笑晏晏……
《東京夢華錄》記載,「城左近,皆是園圃。次第春容滿野,暖律暄晴,萬花爭出粉牆,細柳斜籠綺陌。香輪暖輾,芳草如茵;駿騎驕嘶,杏花如綉」。李清照詞里的「中州盛日,閨門多暇,記得偏重三五。鋪翠冠兒,捻金雪柳,簇帶爭濟楚」;辛棄疾的回憶中,「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在張擇端的畫里,都一一得到了驗證。
有人說,《史記》是文學的真實,是真實的文學。
《清明上河圖》亦是如此,它是真實的,又是藝術的。它是一首真實的散文詩,是一闋具象的大賦。
宋朝,少不了蘇軾的詞,否則,會風華衰減。
宋朝,少不了范仲淹的《岳陽樓記》,否則,會退卻幾許風骨。
宋朝,少不了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否則,會虛幻如煙。
張擇端是幸運的,他衣袖飄飄,一身瀟洒,走進了宋朝,走入了那個時代的繁華。宋朝,更是幸運的,因為有張擇端,才留下了它絕世容顏,它的水木清華。
05
從諸城走來的張擇端,註定會成為宋朝的絕唱。從諸城走來的張擇端,註定會用一支筆,為宋朝畫像。
諸城,是一處翰墨飛揚的古地。在這兒,大舜走出,帶著他的辛勤,他的仁厚,一步步走入中國歷史的源頭,帶著一個民族,從蠻荒走來,走出一條平闊的大路,人說,舜帝「取地之財而節用之,撫教萬民而利誨之,曆日月而迎送之,明鬼神而敬事之」,他確定了一個民族的風俗信仰,他奠定了一個民族的典章制度,從此幾千年來,沒有變更。
由此可見,這片土地是深厚的,這片土地上的文化是豐沛的,這兒的人情是淳樸的。不然,是培育不出這樣的人。
其後,做為魯地,更是中國文化最為豐足的地方,齊魯之地,禮儀之鄉,毫無疑問,是受到過《詩經》熏陶的,是孔子曾經奔波過的地方,也可能印下了孟子的足跡。
這兒,每一片磚瓦下,都可能掩藏著一段歷史傳說;每一個古村落,都可能有一段泛黃書頁里的文字歷史;每一條河流,當年,都可能有歷史上的大儒,在這兒涉足而過;每一條古道,那時,都可能有古詩人的馬車駛過。
豐沛的文化,潤染著一方習俗。
幽雅敦厚的習俗,養育著一群人。
張擇端,就是在這兒走出來的,帶著這兒的風雅,帶著這兒的文化血脈,帶著這兒的歷史賦予的責任,揮別諸城,一步步走向了宋朝的鼎盛,走向詩歌里的世界,走向了偉大的《清明上河圖》。完成這一切後,他一笑,揮揮手離開了。
以後,歷史,再也不見了他的影子。他是回到諸城,隱居鄉間,優遊卒歲;還是騎著一匹馬,漫步在斜陽古道上,走向落日的天邊?他是走向了書齋,還是走向了他處?
一切,都成為一個懸念。
一切,都讓我們後來者心嚮往之,寤寐思服。
文章作者
余顯斌
編輯:豬心
設計:海岱文化
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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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辦:山東省旅遊發展委員會
承辦:山東海岱傳統文化研究發展中心
活動總策劃:於鳳貴 劉德龍
策劃:王建華 衣向東 趙桂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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