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里的明黃色

生命里的明黃色

讀黎戈的《杜拉斯之水》，文章里提到杜拉斯很喜歡用海這個意象。我沒看過杜拉斯的書，卻因為看黎戈摘抄的關於海的意象，不可自抑地想起田橫島寂靜無人的海邊。那天陽光很溫柔，午後兩點左右，沒那麼耀眼，卻也能明亮整片沙灘。海水是不明朗的藍色，沙灘上停著幾隻村子裡的漁船，沙子很乾松，四周沒有人的足跡，只在淺海邊能看到零星幾隻海鷗。耳邊是呼呼而過的風聲，我有些艱難地行走在沙灘上，撿了許多好看的貝殼。走累了，忽然很想認真地看一下純粹的大海。於是席地而坐，環抱雙腿，看著海天相接的遠方，很安心地享受著午後的風聲，水聲，四周好像永遠不會有人來打擾，是被天地懷抱的舒服的感覺。

回想起來那天去田橫島，只有那個停下來坐在沙灘上聽風看海的瞬間是閃亮的，難忘的，特別的。我想一天里只要有那一個光點就是很幸運的事情了。如果給這個光點賦予一個名字的話，我想應該是明黃色。我偏愛明黃色，私心裡覺得它是最貼近太陽的顏色，是溫暖的，光明的顏色，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詩意。

想找個類似的生命里可以用明黃色來概括的瞬間。想起來的是高三的一個清晨，坐在媽媽的電動車后座，耳邊是程壁的電台，不斷循環播放的是那期程壁的《春分的夜》，歌曲作為背景音樂和著程壁的恬靜溫柔的聲音。我和媽媽不斷向前，眼前是不斷被我們丟在後面的風景，我只管看向前面，眼裡只有高考之後那個未知的可愛的未來。可以說那個坐在媽媽電動車后座的早晨是在高三那個忙碌且沉悶的底色里的一抹明黃。現在想起來，還是很舒服的一個瞬間。

我想，在無人的海邊聽風看海，在清晨的馬路上不停駛向遠方，這樣的明黃色的瞬間就像是黎戈說的，「無人的清晨，激情的狂吻，床，博物館，其實都是一類事物，生命的瞬間美感，身份歸屬，我們樂於去棲居的詩意的所在。」而我喜歡叫它生命畫布里的明黃色。

又想起五一放假後回學校的時候，在顛簸的慢吞吞的有些舊的火車上度過了一整個黃昏。在飽和的夜裡，終於從車上下來，看到明亮的暖黃的燈光包裹著的學校大門，心裡有一絲踏實感。走在東門涼風習習的路上，兩邊是高大的法桐，濃密茂盛的枝椏好像一個待放將放的花苞，將整個路兩邊包起來了，有些愛麗絲仙境的意味。有一股不知名的花香，在空氣中暗暗流轉，彷彿將一路的風塵與旅途的疲倦都吹走了似的。心是豐盛的，卻也是輕盈的。那一刻，也是生命里的明黃色，彷彿所有都是在為這一刻鋪墊，旅途的奔波，輕鬆的晚上，好的壞的，都是在為這抹明黃色來陪襯。

生命里的很多時候都是平凡的，暗淡的，而我想要抓住的是生命里那些一閃而逝的詩意，那些一天里明亮的，閃閃發光的瞬間。如果說每個人的生命是一塊深藍色的畫布的話，那麼這些瞬間就是畫布上星星一樣的明黃色光點。願你的生命畫布里有足夠多的明黃色，來構造一個璀璨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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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劉迪

圖 網路

二〇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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