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少有來客的晉南小城，其實是一顆黯淡的明珠

公元前597年，逃難途中的趙家門客公孫杵臼忍不住問了同僚程嬰一個十分嚴肅的問題：「你為什麼不追隨趙氏家族一起而去(胡不死)？」

程嬰或許有點難堪，向公孫和盤托出自己的計劃：保護好有孕在身的趙夫人，未來如果生了兒子，誰知道不是復仇再起的機會呢？

這就是鼎鼎大名的《趙氏孤兒》中的一幕，程嬰沒有想到的是，未來他會犧牲自己的兒子而去保護趙家的後代東山再起。被後人視為義士的他出生於汾城鎮附近的程公村，程嬰帶著趙家孤兒逃難的時候，就曾躲避於此村西邊的姑射山。

不過，在遙遠的春秋時期，汾水邊的這塊土地尚未成為城池，《史記》上的「汾城」，指的是戰國時期三晉之一魏國的城邑，現在亦在襄汾縣趙康鎮的晉城村。現在的汾城鎮，是唐代的太平縣治，成為繁榮的晉南重鎮已有一千多年。

這座少有來客的晉南小城有著過於臃腫的回憶，穿過那些在華北常見的熙熙攘攘和塵土飛揚的場面後，你會為這個灰頭土臉里依然藏著一個黯淡而有力的明朝縣治北方城池而倍感驚喜，就像在絕望的灰霾冬季里，忽然而來的凌厲卻吹藍了天空的漠北寒風。

你不會在這裡看見成隊的遊客，很多時候你甚至可以獨享它那些有著完整衙門和類似文廟這樣的統治意識形態建築群。城牆裡邊，鼓樓為中的南北大街上，山西人仍然在這些擁有千年歷史的街道里生活，他們那些明清制式的民居固然已得到強大的現代化改造，卻始終以其破敗又堅固的格局，影響著這個曾經商會雲集的舊縣城居民的性格與生活。

明清時期，太平的晉商可是一點兒也不遜色於晉中地區。鼎鼎大名的永德泰錢莊，創建於明萬曆四十四年(公元1616年)，是最早經營金融資本的商號，比平遙著名的日升昌票號(創建於道光四年，1824年)要早208年。

汾城這個名字其實只有一百來年。民國三年，山西省鑒於全國已有3個太平縣，便將晉南的太平改為汾城。1954年，襄陵縣與汾城縣合併後稱襄汾縣，汾城縣從此「降格」成為汾城鎮。這次變更，當時讓汾城百姓頗有些失落，現在看來，卻無意中反而為汾城保持了一個尚算完整的古縣城格局，即使它正在一層層淹沒於破敗的建築和房地產開發中。

當你進入汾城光明艷麗的城隍廟時，你一定會注意到彩壁前的一副對聯：

「人化物物化人人物無窮，生了死死了生生死不息」。

說人又說城。到改革開放為止，汾城古城牆已經被拆毀了一大半，現只剩大約三里，堞口及礅亭均已損毀。不過，比起山西大部分有著悠久歷史的城池，也算是幸運了。

還好的是，古城裡的17條街巷大部分仍舊保持著往日的韻味。有意思的是，古城的鼓樓並不像別的城池一樣修建在城內中心位置，而是位於城內南側，靠近南門處，東南北三個方向直通城門，西側則沒有城門，這使汾城的結構有了一種不按常理出牌的小驚喜。

所有作為「縣城」的功能性建築，你仍然可以在這裡找到，儘管不少部件已經面目全非。縣衙大堂原是尉遲恭帥府所在地，康熙十五年(1676年)重建。而城外的洪濟橋，則是難得一見的北方廊橋，在過往的歲月中，它們為這個不靠河的城池，擋住年年都來的季節性洪流，成為古城真正的守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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