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藏獒的生態風險已經火燒眉毛了嗎?忽悠總是有目的的
上次藏獒成為輿論炒作焦點,還是幾年前,說曾經天價的藏獒如今只能「下火鍋」,這次是「藏獒經濟崩盤上萬流浪狗『成災』」。
人民喜歡戲劇性,尤其喜歡看公主王孫落魄、虎落平陽龍游淺灘的戲碼。一頭藏獒曾經身家千萬,如今舊時王謝堂前狗,溜入尋常百姓家,還不止,真成了喪家之犬。有沒有覺得特別慨嘆?
古玩字畫乃至鬱金香君子蘭,不管炒得多麼厲害,潮水退去的那一天,無非棄置,任期死滅腐敗。但藏獒不一樣,這是四肢發達的活物,要生存要繁衍,還有愛它們的世人,為他們維護「犬權」。
這一輪藏獒話題,主打已經不是悲情戲,而是災難片。看那則新聞,感受到的是「驚懼」。也難怪,按照那文章里的描述,藏獒的境況已經到了「逼上梁山」的邊緣,再不及時提供幫助和支持,就要出大事情了。
流浪藏獒對人類的危害,可以分幾種,一是對人,流浪狗(亂)咬人,傳染疾病,包括致命的包蟲病;一是對環境,厲害了,欺負雪豹與熊,捕獵岩羊,獵殺小氂牛,掠食黑頸鶴的卵,明擺著破壞生態平衡。還有一些倫理上虐心的情節,比如在「大型收容中心」。
狗吃狗這件事,相對更為可信。「收容救助」,高密度地圈在一起又不給糧食,就算是人也不一定能守住人倫大限,何況是狗。
更嚇人的是藏獒大量在外,對於生態環境的影響。
不過,我個人認為,這種擔心,是相當多餘的。
在那篇新聞里,雖然提出了一些專業結論,但主要也不過是一些觀察,這些觀察缺乏對比,缺少具體數據,對於結論的支持是非常有限的。
比如說那張藏獒圍攻雪豹的照片。當然可以說這是藏獒喪失了理智,但雪豹肯定沒有。要知道,在猛獸中雪豹本來就是以謹慎聞名,正常情況下人連見都見不到。它採取守勢,怕的恐怕不是藏獒,而是藏獒身後的人。它可查不出來誰是沒有背景的喪家犬。但要據此認為藏獒會對其他物種造成威脅,那就腦洞開得太大了。像藏獒圍獵岩羊這種事,假如普遍成真,那麼藏獒的市場價格應該比歷史高點還高才對,因為這麼牛叉的狗狗從前都是在民間傳說里才有的。
藏獒並不是真的喪家。真的喪家犬,就算十萬隻(實際上在局部範圍內數量越多生存能力越受限),按照它們真實的生存競爭實力,在北羌塘那樣的野外環境下,恐怕連一個星期都撐不過,一個月可能就剩下幾百隻了。別說什麼配合捕獵,那是靠多少萬年積累的能力,比如狼(西藏的狼可以集群圍獵野氂牛),可不是任何三五天就能學會的技能。
號稱數萬隻無主藏獒,至今還在歡蹦亂跳,是因為有人餵食。
除了牧民,還有寺廟。在藏區,寺廟周圍一直是野生動物分布最密集的區域。流浪藏獒也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嚴格來說,在牧區,傳統的牧民,藏獒野生和家養的,有時分得也不會那麼清楚。很多藏獒本身就肩負著放牧的職責,牽條鏈子去牧羊,太違和感了。
嚴格來說,數萬隻藏獒,造成的生態災難大到天上去,無非是野化成為獨立生存的野狗種群,對原生生態造成侵擾破壞。
先不說這未必真是壞事。關鍵是,想野化成一個獨立種群也不成。為什麼?用一個簡單的人擇理論回答,因為我們沒看到。如果它能野化,早就野化了,藏獒在青藏高原已經生存數千年,不會等到今天。
多數情況下,野化成為生態災難的,是外來物種。比如兔子之於澳大利亞。本地物種,比如藏獒,青藏高原的自然生態條件,包括天敵物種的存在,已經限定了它們的天花板。
目前當地政府乃至民間公益組織的做法,是抓到一起收容絕育,慢慢等它們「消失」。這是一個理論上正確的前無古人的工程。特別是考慮到青藏高原的土地面積,抓捕和收容成本難以想像。我常舉一個例子來說明青藏高原的地廣人稀,某次考察,我們頭一天住在某村的村長家,第二天豐田足足跑了一整天,大概五六百公里,當晚住宿是在村支書家裡。那個縣的面積是15萬平方公里,與浙江省面積相當。這還沒算上地形地勢的問題。
是不是有了錢糧就可以把這個事做好呢?未可知。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是真的兩難,有些兩難,還是人類自己追著造成的。更何況,世故而論,一遇到錢糧之事,後面的走勢,考驗的就不是狗命強韌,而是人性弱點了。忽悠總是有目的的,不是為名,就是為利。
專業角度看,流浪藏獒即使數量再多,對環境的破壞也有限,更不會對生態環境造成長期的負面影響。不要太高估藏獒的生存能力,也不必低估高原生態系統的抗干擾能力。但人類出手幫藏獒的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人類的熱情直接後果有兩個,一個是正面的,因為流浪狗(不僅包括藏獒)對於人類社區的依賴,將會進一步避免種群野化侵入自然生態系統的可能性,另一個則未必,因為這種依賴,也必然會造成人身侵害和傳染疾病等事件的頻率增加。
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註定是不一定能求仁得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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