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歌 致茨維塔耶娃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在某個小鎮
盡享無盡的黃昏
和綿綿不絕的鐘聲
——茨維塔耶娃
致茨維塔耶娃（組詩）
文/毛歌
（作者攝影作品）
之 一
我是遲來的聽者
想靜謐地接受你的詩歌
想在你的句子里
走到你的世界
時間不是過客的禮品
我的路途如此親切
會在撕心裂肺的北方的天空
聽見墜落於永恆的
聲音，透過黑暗的光芒
那些讓我們
淚眼模糊的日記
一頁接著一頁
我會看見你憂鬱的髮絲
纏繞叢林的深谷
一如溪流
有著神奇的光斑，彷彿上帝一樣的設計
我是你遲來的聽者
允許我
捧著你的詩歌
站在你的心扉之下
（2017-5-12）
（作者攝影作品）
之 二
有些花
雕刻於漢白玉的身上
我會在這樣的地方
想到接濟
一個女性曾經想踏著詩歌的樓梯
走進生活
後來是安靜的繩索
紋絲不動的拴在樑上
死亡來得如此堅定
1941年的8月
一個俄羅斯女性的瞳孔注視天堂
她需要接濟
一雙手可以挪走椅子
可以伸出來握著她的手
一句話
會春天一樣的長出來草葉
會有露珠
甘甜地滋潤她天才的靈魂
一個眼神
一起和她站在堅毅的一邊
她需要接濟
時間是老舊的掛鐘，聲音憔悴
她甚至有了一個主意
凌厲如她喜歡的鐮刀
那些收割莊稼的尖銳之聲
也曾收割了暴雨一樣的星光
和總有心事的月色
她的鐮刀
要終結時間的殘酷
毫無辦法會耗盡她的精神
會殺死她的詩歌
她需要接濟
她在進入她的世界
那裡時間總是永恆
不會憔悴
不會拖延
不會無情無義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在某個小鎮
共享無盡的黃昏
和綿綿不絕的鐘聲
（2017-5-14）
之 三
誰說要遇見黑暗的夜晚
才會遇見詩人
魔鬼的聲音詭秘而悄無聲息
黑暗不屬於詩人
那些打更的歷史
像一座牌坊
倒了又建 建了又倒
只有瓦礫可以飛擲於曠野
會有應聲而亡的挑戰者
詩人是站在風中的鼓手
彷彿山頭的鷹
她是一個安靜的形象
四面都是驚人的寂寥與真實
甚至會跌跌撞撞
（2017-5-18）
（作者攝影作品）
之 四
你的瞳孔一直是憂鬱的光芒
屬於西伯利亞的雪地
寒冷的季節里
詩和你的呼吸不會冰凍
在泥濘的回家路上
車輪壞了
你會站在母親的琴聲上
舞蹈是孤獨的
有誰比一線溫暖的陽光更加懂你
或者一團火
一種關切的眼光
一句親和的話語
什麼都不要了
連依靠也不需要
只有分行的句子一直被你守護
你的心靈在天寒地凍的時候
悄然關閉
（2017-05-18）
（作者筆跡）
之 五
你的舌頭
裸露在口腔的外面
你的眼睛
面對這個世界關閉
這是你最後的樣子
歷史也被繩索勒緊
在這裡沉默啞然
你的文字變得緊張不安
你想和自己
一起生活
在某個地方
享受溫暖的黃昏
和土地纏綿不盡的安靜
註：茨維塔耶娃是懸樑自盡的
（2017-05-26）
（作者攝影作品）
之 六
你的手被燙傷
眼睛被刺激
陽光有一天擦過你的肌膚
安靜得
彷彿雪地的光芒
你會聽見，憑你的手指
你眼角的淚
從西伯利亞的曠野有風過來
天空
那些黯啞的河流
都凍成了灰色
很多年之後
你的詩歌和你的瞳孔
成為了有聲的河流
我們會在很遙遠很明亮的房間
閱讀你的文字
（2017-05-30）
（作者攝影作品）
之 七
北方的樹
錯過了春天
卻從來都不會錯過
落葉殆盡的季節
你的瞳孔
只有一絲光，柔弱得不禁秋風
闔上吧
這樣會更加靜謐
會更加符合你話語的唇
那些站在雪地里曾經獨舞的聲音
被我收藏在你的詩歌里
像我喜歡的一片
樹葉，是我的書籤
（2017-06-07）
（作者攝影作品）
之 八
我不習慣看你的眼睛
就像我不習慣在漫無邊際的冬天
看茫茫的雪海
那些刺傷我瞳孔的光芒
讓我失明
讓我失去目睹你的神聖時刻
我甚至不習慣看你的時代
那些不安定的炊煙
像戰火一樣慌亂
我聽見孩子的哭聲
卻找不到安撫她的方向
是的，你的筆尖會捅破歷史
窗戶里早就呼吸困難
你需要一些致命的氧氣
一些填充腸胃的土豆
一朵花
能夠讓根須和水在一起
親密而濕潤的存在
（2017-06-23）
之 九
在北方冰凍的木屋裡
我們不再生火
頭顱一直低沉
和我們的歌聲一樣
餘燼
在整個森林若隱若現
你的眼睛
閃耀著柔和的光
瞳孔
就像你的思想總是往北
你好像小時候那個丟失鑰匙的女孩
你的哭聲
打亂了一個季節的大雪
後來，雪停了
有了陽光，有了融化的冰凌
在凌厲的風裡
你看見了遠處露著光芒的鑰匙
（2017-06-08）
（作者攝影作品）
之 十
從此，我希冀雪會一直不停的飛舞
鋪天蓋地，還有風，會在三月的樺樹林
撕裂一些口子，冰凌會漂浮於你的時間
你的呼吸急促而溫暖，是的，你的呼吸
會融化你的詩歌，那些篇章隱藏著
火焰，隱藏著你關於溫暖的思考
從此，我希冀你在冰雪的路上，你的腳步
輕盈而快樂，彷彿你聆聽母親的鋼琴
你的俄羅斯式的舞蹈，踏響北方的曠野
沒有比你的匆忙更加有力，你的神色
緊張不安，你的話語在陽光乍露的黎明
彷彿冰凌上的光芒，那些光環一如桂冠
從此，你的輪廓像北方的樹，在冬天
你的聲音凌厲如剛剛飛躍而來的燕子
那些細微的草葉，溫軟的泥土
會在你選擇的地方搭起一個窩，那裡
會是孤獨的巢穴，陽光會透過來
會在你詩歌的縫隙里升騰起熾烈的火焰
（2017-7-21）
［未標註配圖源自作者提供和網路，致謝］
【作者簡介】毛歌，系博雅書院?作家作品群群友，韶山沖人，後移民紐西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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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周日出版。誠摯歡迎熱愛詩歌創作的朋友不吝賜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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