倓虛大師:《影塵回憶錄》(七)
《影塵回憶錄》是近代中國佛教界赫赫有名有「三虛」之稱的三大高僧——虛雲和尚、太虛大師、 倓虛大師之一的倓虛大師的口述自傳,由其弟子背著大師私下記錄而成。書中記錄了倓虛大師從出生到1948年的傳奇經歷。至於本書的命名,因倓虛大師在末了結束其談話時會引楞嚴經上的話說:「縱滅一切見聞覺知,內守幽閑,猶為法塵,分別影事。」大師自己亦說:「我所說的話,並沒有什麼記載,只是六根對六塵,在六識上留下這麼些影子。所說的,無非是在這些影塵上,作一種往事的回憶」,因此名曰《影塵回憶錄》。計全書共分二十三章,三十萬字,出版後感人無數,影響深遠,至今為人傳誦,是現代最著名的高僧自傳之一。本刊分14集刊出。
倓虛大師:《影塵回憶錄》(七)
《影塵回憶錄》下冊目錄
第十五章 長春般若寺創修經過
第十六章 瀋陽般若寺復興經過
第十七章 北京彌勒院辦學時代
第十八章 西安大興善寺辦學經過
第十九章 天津大悲院復興經過
第二十章 青島湛山寺創修經過
第二十一章 十年來的湛山回憶
第二十二章 三十年來的弘法經過
第二十三章 學佛真義重在行
跋一
跋二
後記
後敘
倓虛法師影塵回憶錄簡引
倓虛大師傳
第十五章長春般若寺創修經過
(一)緣起
長春般若寺原來是和極樂寺以及楞嚴寺同時發起的,說起來這段因緣,還是一九二二年的事。那時我正在奉天萬壽寺當主講,暑假天,瀋陽國際公司請我講大乘起信論,接著長春吉黑慈善聯合會會長丁樹敏,張子元等,又請講金剛經。那時吉林督軍行署設在長春,為一省會地方。督軍是孫烈臣,所有軍政官員都會集在長春,對接洽事情很便利。
我在長春講經時,正值外道同善社盛興。有幾位大老師在長春傳道,叫信徒們念金剛經。普通一般人,只是按照經文去念,一些機關文人,想明白經理,又請大老師講,連講了幾遍,大家都不懂,對於經文深義,疑竇頗多,不得其解。後見吉黑慈善聯合會撒傳單,說請倓虛法師講金剛經,他們見到傳單之後,互相傳說到了講經的日子,同善社的信徒們,來聽的人很多。
我講經時,按照一定次序,先講五重玄義,把名體宗用教詳加解釋;然後把經中大義,以及其宗旨歸宿處,提綱挈領,深入淺出為之一一解釋。他們一聽很清楚很對心思。聽完經後,回去就向他們的大老師說:
『這位法師講金剛經和你講的不同,他講的比你講的有次序,有線索,我們大家都聽得很投機!明天你也去聽聽,他講的意思對不對?』
第二天大老師也來聽,我並不知道,還是照樣講,聽後弟子們問他講得如何,他說:
『法師講的倒不錯,只是不明白玄關一竅』
之後、他的弟子,聽經聽得很順心,對於人生意義雖然不能完全明白,但已摸住點邊沿,知道自己是在迷夢中,因此聽得更上勁!後來聽經的人愈來愈多,有幾十人把同善社那一套放棄來皈依我。這樣一來,大老師看看自己的道不能傳,生氣走了。當時還有扶乩的,嫉妒我講經。有一位葉先師臨壇說:『你們不要聽和尚講經,他是別有作用。』
弟子們說:『我們聽得很順意呀?』葉先師又臨壇說:『如果你們願意聽,我請燃燈古佛給你們講。』從此之後,一般人聽的就少了。
外道門在乩壇上講經,總是不成。不但理上錯謬,在應機方面來說,也不能順人心思。最初在壇上講經,大家以好奇的心理,還有很多人去聽,以為燃燈古佛真的降壇了。弄來弄去,人心都膩了,寫的些註解,人也看不懂,結果人還是跑我講經的那裡去聽。尤其一般知識階級他們是注重理智,而不注重感情,一聽我講的很合乎正道,當下就把那些舊套扔下了。
講經期間,督軍行署的一些職員天天去聽,後來也都皈依我。一般人見督軍行署的職員,都是知識份子,信佛皈依我,於是信徒日眾,一月之中,官員人等收了不少皈依弟子。
當時有行署一等科員馬靖東,黑山縣人,信佛很懇切,見面時他說:『此道不學,更學何道!』他的科長也信佛,因此提倡在長春蓋廟;並問名於我,因我在長春講金剛經,乃定名為『般若寺,』以作紀念。所以最初建長奉般若寺是由馬靖東發起,這是創建般若寺的緣起。
(二)經過
蓋廟的事決定了之後,大家又設法籌款,首先由馬靖東請他的科長,化孫督軍五百元現洋,作開辦費。其他有孫道尹鍾午,陳鎮守使,商務會長孫秀山,蔣潔珊;以及督軍行署,各科長科員馬靖東等:聯名發起,並分頭籌款。首由蔣潔珊慨捐蓋廟地基二十餘畝。蔣是一個大慈善家,過去曾做過軍官,除施修廟地基外,又捐房子一所。孫秀山聯同長春商界協助,陳鎮守使在政界方面給幫忙,孫道尹為力也很大。第一次給募了一萬餘元,備買木料。當時因我尚在萬壽寺辦學,對修廟的事只能從旁幫忙籌款,對於經理一切修廟事情,首由吉黑慈善聯合會諸善士負責辦理,他們派趙玉田居士為監工。(廟修好之後,這人亦出家。)
般若寺因籌款難,並不像極樂寺修的那麼容易,斷斷續續的修了十幾年。第一次動工得長春各大護法資助,時於沖漢,也皈依三寶,自助三千元以作提倡。第二次動工有田樹滋,袁念慧兩位護法,竭力提倡募化,到了第三次才得竣工。
最初地基打好之後,讓我計畫怎樣修法,我想若錢多時,可以另修大殿,先修的做前殿;錢少時,前殿就作為大殿。經過幾年工夫,把廟修起來了,還沒等開光,正趕日本人在長春修馬路,廟地基礙事,要全拆!這真是不幸的事。後來經交涉,給拿遷移費,社會局又另給找一塊地皮四四方方比原先那個地方還寬敞,還適當把前廟拆除之後,所有新建築費,完全由社會局撥款包賠!這一來,大家都很省事,修起來比原先還好!
一九三二年,澍培法師就到長春替我照顧建修般若寺,直到把般若寺遷移到另一個地方,都是他在場,策劃建築,這是他和般若寺的一點歷史淵源。他原籍是錦州人,一九二一年,我在萬壽寺第一次辦學。他就在那裡當學僧。二五年,我從哈樂濱去北京,應柏林寺講經,經過錦州,澍培法師的師傅致庵老和尚,又薦其徒跟我去北京聽經。那時極樂寺一切責任,完全由我負責,我走後,交督監師智光與定西法師代辦。我剛到營口,定西法師也跟來了,我問他有什麼事?他說要跟法師去聽經,我想這必有原因,大概極樂寺的事,和台源不能合作,自己又不好意思說,詳情我不知道,於是和澍培、定西、我們三人一起到北京。在柏林寺講過經之後,又在彌勒院辦學。澍培師在彌勒院又跟我第二次當三年學生;以後在那裡當教授。一九三二年至三九年間,在長春般若寺,充第一任住持,至三九年退座交善果法師。
一九二七年我在北京彌勒院辦學,時張作霖在關里為大元帥,楊麟閣為總參議。他的同學趙藎臣與張作霖不睦,楊麟閣請他做官,他不幹。趙很信佛,我和他在奉天時,即認識。楊的公館是前清多爾袞王爺府,楊又加以修築,裡面很講究。
楊麟閣聽說我在北京講經,想聽經,乃和趙藎臣說:『聽說有位倓虛法師講經很好,我想聽聽經,因為時間太忙不能去,你為我代請,我也抽空聞聞佛法。』
趙藎臣把這話和我說妥,定好日子,每天晚上,楊麟閣下班,汽車來接我,晚上講經,明天早晨再用汽車送我回去。當時我想,楊正在做官當令,可以借這機會與他接緣,將來對佛法或者不無裨益;且般若寺正修大殿缺款,萬一在這時得點緣法,對修大殿的事,能解決不少困難。所以當趙藎臣和我說要請我講經時,遂慨然允許了。見面後,兩人一談很投緣,他說:
『我想明白佛法,因為時間短,不能去聽經,現在請法師到公館來,為我講講。看那一卷經最短可為我講。』
我說:『心經最短,才二百六十字,義理也最扼要。』他說:『好!就給我講這部經吧!』
自是每天晚上到他公館講經,他很贊成,說『很好!』一禮拜講完,又請我講金剛經,十天講完。楊拍案稱驚奇曰:『佛法於世,其益莫大,可惜一般人都不注意;也不去研究!其他中外一切學說,這個主義,那個主義,沒有一點真理。現在世風澆漓,人心險詐,惟有宣揚佛法為最急切!也最適當。』
接著我說:『想宣揚佛法,非有大力量的人提倡不可,如先生能有機會對佛法作一提倡,其發展力量一定不小!』他說:『我一定幫忙!』我說:『東北長春般若寺修工,因款項難籌,尚未成功。』他說:『需多少!』我說:『大半需五六萬元。』他一邊點頭一邊說:『不好籌,』但回頭又把話反過來說:『好!我一定儘力幫忙!』
楊麟閣本來是個武人,說話做事都很直爽,很痛快!第二天,他說:『雍和宮白剌嘛,常找我化緣每次都給他們化不少錢。這次給法師籌款修般若寺,我預備請銀行界鉅子,他們都是富人,叫秘書長常允懷請他們吃飯,法師藉此機會,給他們講講經,說說佛法,聳動他們的心理。』
第二天,下請帖,預備兩桌葷席,一桌素席,我吃素,和常允懷作陪客。飯後,常允懷說:
『諸位經理!今天楊參議為了歡宴外國公使,不能來奉陪大家,很覺對不起!參議的意思是因為前幾天聽經,聽得很好;但是這個好,他不願獨享,願意讓大家也聽聽,知道這個好,所以今天請大家來,不但要嘗廚味,還要請倓虛法師給大家講經,再嘗法味,不知大家願不願意聽經?』
『好!』大家齊聲說:『平常我們想聽經,只是沒工夫,現在得此聽經機會,正是求之不得!』
於是我把佛法的大義,及與世道人心的關係,為之解說。末了大家還是齊聲說:『好!』常允懷說:
『現在諸位所餐的是波羅密法味,波羅密是到彼岸,諸位嘗到法味後,都知道好,都可以到彼岸了;可是只請諸位到彼岸還不算好,應當讓天下人都餐法味,都到彼岸才好。唯一讓眾人餐法味的辦法,就是蓋廟,把廟蓋好之後,出家的法師,住在廟裡,天天念佛修行和大眾講法,令大家能天天餐法味。可是蓋廟不是一個人的事,而是萬善同歸的事。現在倓虛法師在長春修般若寺,功虧一簣,望諸位為自己,為眾人助力幫忙,做點萬善同歸的事。』
『這好辦!』大家都很爽快的答應了。因為他們都是銀行界人,籌款好籌,這個三千,那個兩千第二天給湊壹萬元送來。楊參議說:
『修廟須五六萬元,化此區區之款,還不夠用,先收起來吧!等以後有機會再募。』我把這錢收起之後,匯到長春,修大殿了。以後又在別處籌了不少款!
(三)感應
起初修廟時,長春當地慈善家,湊起來一筆善款,先打地基,後又買很多木料,說起買木料,我又想起致中師和他的師傅來。
致中師他是我一個徒侄,人很忠厚,很耿直,心裡一點曲折也沒有。他的師父隆溪師,字界虛姓谷,當道人,外號谷老道。後又出家當和尚是我一個師弟。他們師徒倆過去曾久居山中,多行善事,修橋鋪路,施捨濟貧。當時谷老道對致中師說:
『我師常說,我當初出家出錯了,道教對於了生死的事不究竟,我悔恨已晚,你有機會,可再另投明師出家當和尚吧!』
後為谷老道各處找和尚廟,想投明師另出家,有人介紹見我,我一看一個大個子,麵皮黑黑的,知是好人,想拜我為師,我說:
『我也不是明師,代我師父收下你,作我一個師弟吧!』就這樣他師徒兩個由老道又變成和尚了。
修般若寺時,上老山裡採辦木料,多仗他們兩個人的力量。因他們久住山林,對山裡的一切情形都很明白。平常到老山裡,把木頭砍好,冬天在冰上,把木頭滑下山來,存在一塊,到春天冰雪融化,把所有木料,一個個弄成木排,順水放下來,到江邊裝火車往市裡運,這樣省很多錢。後把所有木料放完之後,共裝七火車!由馬靖東托吉林財政廳長榮厚辦火車免費。木料運來之後,堆起來像山一樣!他們放木排時,在江里還遇見過一次土匪,要錢沒有,用柳條子打!界虛師因為體格壯,又為常住的事,情願為法忘軀,挨打時也不言語。后土匪又用木棍打,意欲不給錢要其命。界虛師念觀世音菩薩,土匪忽然把木棍放下說:
『你不早念,早念我早就不打你了,去吧!』這真是菩薩的感應。等他回長春後,身上還有很多柳條傷痕!據說他們師徒倆,在山裡砍木頭時,有一次在大森林裡走迷路,好幾天不得飯吃,正在又渴又餓的時候,忽然一個六十多歲老頭拿籃子給送來吃的。等吃完之後,這老頭指點給他們一條路,轉眼就不見了。我想這都是因為他們以真誠心護庇常住,感動了護法善神,去護持他們。雖然遭受很多困難,這其中是因果不昧的。本來到老山裡砍木頭,在大江里放木排,這都是很辛苦的事,誰也不願去做。木排上濕氣大,在江里走起來又需很多日子,身體不好就要鬧病,必需能吃辛苦的人,才能辦這事。所以修般若寺,對界虛師和致中師,也算有功的人,或者他們是再來人,專門為三寶事來幫忙,按因果來說,這也是般若寺的感應。
說起感應來,我還親眼看到幾件觀音菩薩顯靈的事,這裡不妨給大家說一說。
一九二九年,瀋陽海城縣,虎獐屯,有一位姓商的,名商述聖,信佛懇切,每天要定時念觀音普門品三遍,大概念了有十幾年的工夫,始終不間斷。有一天他去撫順千金寨煉鐵廠去傭工,兩個人抬一筐鐵礦,往大冶洪爐里倒,商述聖一時失腳便墜在爐里去了。這時大家都驚駭失色,商個人也自駭必死。那個煉鐵的洪爐,有好幾丈高,商在掉下去時,似乎覺得有人把他用兩手托出,擱在平地上了。待睜眼看時,果然是在平地上躺著,並沒墜在爐里去。這時眾人都很驚訝!監工的日本人,也很驚奇!商在回家時,他的衣服已被火熾酥。從此之後,虎獐屯的人,都信佛信觀世音菩薩,感化之深,盛極一時!這就是普門品里所說「設入大火,火不能燒。」的一種徵驗。
還有一九三九年,日本人在熱河朝陽縣清鄉,先下通知令,凡土匪到處,民間須一律抵抗,如有容其食宿的,查明與匪同罪那時我一個徒侄清凈,他的小廟在朝陽縣鄉間,因騎驢去趕集,經過道士廟,天晚留宿,夜間土匪也到廟裡去住宿吃飯,天未亮就走了。第二天早晨日本軍隊趕到,曉得土匪在廟裡食宿已去,遂不分青紅皂白,把廟裡道士及借宿僧人清凈等,一併捆綁,牽至沙灘。在臨執行槍決之前,清凈曾苦苦哀求,回寺拜師之後,再來就死,翻譯官和日本人都不許;又懇求望空拜辭,才允許。因此行走落後,槍斃時,先斃前四人,後斃清凈,連發三槍未響,人亦未死。因此日本人很驚疑,問他是不是有什麼邪術?清凈說:『我出家人什麼邪術也沒有,惟念觀音菩薩求往生,速免人間痛苦。』因為日本人多信佛,聽清凈說完之後,亦深信菩薩有感應,遂命釋放,稱他為鐵頭羅漢。回寺後,鄉人皆稱鐵羅漢。此人現尚在,年已六十餘,每天以誦法華經為常課。遇有事忙時,一定也要誦一遍觀世音菩薩普門品,到處人都歡迎供養。這就是普門品里所說「若復有人,臨當被害,稱觀世音菩薩名者,彼所執刀杖,尋段段壞而得解脫」。古今來殺人利器不同,今以槍斃,雖非如刀之段段壞,而連發三槍不響,亦等於段段壞,而能解脫災難則一也。
以上兩件事,都是我親自經驗的。其他還多得很,簡直不暇細說。這是因為修般若寺,致中師兩個人,為給常住運木料,在江里被劫挨打,念一句觀音菩薩,就沒喪命,才引出這些話來。
(四)傳戒
一九三六年,般若寺遷移,工程修完之後開光。那時澍培法師己任住持,請我去傳戒,當時我因抗日嫌疑未便去。後長春來信說已竟疏通好,並派覺一師和今井昭慶來請我,非去不可。今井為日本特務人員,他說關於抗日的出家人已查明是慈雲,不是我,並已與特務機關說好,保證不出意外,我才答允去傳戒。
臨去時,從青島帶去四個人,有善波、善果、戒如、夢參這四個人歲數都不大,頂善果歲數大,才二十四歲。傳戒時,我為得戒師兼開堂。新戒堂里的事,善果很熟,他對做事精明能幹,而且還很穩重,在堂里替我當開堂,兼頭單引禮。善波為二單引禮,戒如當衣缽,夢參講四分律,我講梵網經,及法華經普門品,華嚴經普賢行願品。時般若寺房子還有沒修完的十幾間齊貢軒居士借給八百塊錢修工也沒夠。
東北一向傳戒時少,偶爾傳一次戒,到很多人。二十五年般若寺傳戒,新戒到一千三百多人,加居士,加老戒師,加夥計等,上下有一千六七百人吃飯。每天用三十多袋面,廚房裡二十幾個壯小夥子,專管和面。毛房又增加好幾處。長春信佛人很多,有錢人都去般若寺供齋,一上堂齋,一百幾十元錢即夠,期內打六十多上堂齋,其他中等還很多。
因為人眾多,事情忙,晝夜我很擔心。長春特務機關因人多,恐其中良秀不齊,要一天給寫一次報告。有一次還要傳我去問話,在特務機關中信佛人也很多,當時有人對特務機關長說:『倓虛法師在中國,在東北都是很有名的法師,如果傳他來問話,似乎與面子上不好看,不如派兩個人去廟裡給談一談。好在他是出家人,已經調查明白,他什麼事也沒有。』
之後,特務機關就派來兩個人訪問,先談佛法的事;後談修極樂寺事。他問我和朱將軍見幾次面,我也直言以答,說在長安見一次面,在北京見一次面,而且時間很短促,都是為修廟化緣的事。極樂寺雖屬仗朱將軍力量修起,可是自九一八事變後,他便帶軍隊到各地去抗日,始終也沒到極樂寺來。我雖然和他見兩次面,都是為慈善事,對軍政上,一點沾連沒有。
日本人對我的事情,早已調查清楚,聽我一說,和他調查的相符,知道在朱將軍部隊里參與抗日的是慈雲,這時才把我的嫌疑洗清。當天留他們兩個人在廟裡吃一頓飯,臨走送他兩本大乘起信論講義。
傳戒期間,今井昭度,在廟裡給照顧事,新戒初去挂號人多,服裝不一,立立拉拉,今井看中國出家人不高興,住在一塊像叫化子院一樣。等進堂後,衣袍完全換新的,出入往還齊起齊跪,都很整齊,他又很贊成。
說比丘戒時,來一日本僧人—都住玄妙—請他為尊證。晚上登比丘壇,時間大,他坐不住,打哈欠直搖幌。又恐怕給日本人倒架子,硬挺腰板勉強坐著,出堂後還直說好。本來按日本佛教來說,日本僧人,對於中國佛教的規矩法子,根本就沒有見過,例如中國的說三皈,授五戒,傳沙彌戒,比丘戒,菩薩戒……等,他們對這種場合和儀式,根本就沒經驗過,也難怪他偶爾做起來不習慣。到了說菩薩戒時,又來一大僧正,武藤順義,在菩薩戒壇旁邊,給他另設一座,像觀禮似的。他看一千多新戒,齊起齊跪,規矩嚴整,儀式隆重,心裡很佩服,直誇獎!臨走時,要去傳戒正范一部,其他還抄去很多,這是二十五年長春般若寺開光,第一次傳戒情形。
第二次傳戒是在一九四一年。那時定西法師在長春辦理一切,預備替我傳,我因在般若寺已竟傳過一堂戒,沒讓替,所以第二次傳戒是以定西法師為得戒和尚。一九四七年,勝利後,傳第三次戒,我為得戒師,四月底戒期完畢,改選住持妙禪。時因國共戰爭,長春周邊吃緊,因受戰事影響,交通梗阻,遂逗留長春,沒得回天津。
(五)從長春到瀋陽
一九四八年二月二十日,我夜間忽得一夢,覺行路很困難前邊有幾個小孩,在一個土墩上玩。我去向前問路,小孩指向正南說:『你照有電線杆的地方走,一直就走到家咧!』忽聞背後又有人說『在月底下走沒錯!』回頭看和我說話的人,不見,夢也醒了。
得了這個夢兆之後,我遂決心由長春往外走,心裡有把握,知道一定能走的出來。乃於二月二十八日,近於夢中月底之說動身。由長春乘寺內馬車往外走,同行者共六人,有惺如、紹禪、仁奇、張喜麟、(茶房)還有一個趕車的。
在一九四七年七月間以直到年底,青島和天津兩下里,為修廟的事,屢次來信讓趕緊回去,不回去事情沒辦法。當時我因忙於各地講經,加以交通不便,長春又值風聲鶴唳之際,大眾師及居士等,以為我在長春,還像有依靠似的,不讓走。我個人對於環境的好壞無所謂,都是任其自然。出家人為了生死,根本也沒拿色殼子當回事。只是天津大悲院的事不能辦,加以平津青島的四眾們,愛護我深,在交通方面,盡量給想辦法,讓離開長春,因此我這才冒險回天津,乘馬車先至瀋陽。
在長春臨走時,預備一輛馬車,另外一個兩輪小車裝東西。出長春卡子,直奔范家屯走,共六十里地,遇見七次土匪!頭一次以小馬換去大馬;二次把所帶的大米白面及十餘萬流通券劫去;第三次又要劫小馬,如果把小馬劫去的話,東西扔在半道上,我們六個人也就沒法再走了。幸而沒給劫小馬,可是把惺如和紹禪的衣服等東西都劫去了。後又遇四次土匪,已知在前被劫,故未再劫。當天住范家屯第二天住公主嶺,入軍事區,到處盤詰。走十幾天到開原,一路都是順著有電線杆的路走。將出軍事區時,卡子不放行,交涉兩三天無效,讓仍回長春。這時川資已盡,米糧已絕,乃將馬車變賣四十萬紅票,以二十萬雇本地馬車,冒險從山溝走出。第二天到鐵嶺已天黑,店內皆住軍隊,徑往藥王廟去求宿,幸早有聞名,雖願留住,奈軍隊早已住滿,勉強將六人分住三處。鐵嶺已是國軍區,在這裡搭火車到瀋陽。
在這十幾天里,經過六百里地的跋涉,給我了一種深刻的經驗和教育!沒遇見過的事,也遇到了,沒嘗過的苦,也嘗到了,真把我踅蹬的心服口服。現在想一想,人無論到什麼時候,要常作知足想,例如我在這十幾天里,有時吃三頓飯,有時吃兩頓,有時一天只吃一頓飯。渴的時候,化很多錢,買點水喝,或者在路上找點水喝,涼的熱的也不能講究,有時連涼水都喝不上。走累了,坐馬車上休息休息,一路翻車—把我翻車底下去,摔好幾回跟頭!
關於住的地方,那更是不能講究了,記得有一次,還住人家一個豬圈裡。這個村名叫太陽溝,走到這裡已經黑天,北風颯颯,陰雲密布,天氣又很冷。於是上村頭一家住戶里去借宿,經再三說好話哀求,主人始終不允,說是警所有話,一律不準招住外人。沒辦法,只好在門外,露地住宿,有一舊豬圈,也不能擋風。同行者共六人,均饑渴難忍,惟虔誠念觀世音菩薩。時紹禪和仁奇因渴的難過,不得已又去敲門找水喝,出一老媼,儼然像一個大家庭太君,領一十二三歲的小孩,生得眉清目秀,開門問:『有什麼事?』
『請你多方便,』紹禪說:我們暫在你門外豬圈裡借住一宿,不敢再到家裡邊打擾;不過我們六個人跑一天來,沒得吃,沒得喝,渴的很難過,我們年青人還能忍受,還有一個七十多歲老和尚,一天也沒水喝,現在想讓你慈悲,給我點涼水喝!』
『好!』老媼說:『大冷的天氣,喝涼水受不了,我們鍋里有開水。』
不一會,那個童子對老媼說:『外邊有七八十歲的一位老和尚,天氣這麼冷,在外邊一宿不凍壞了嗎?』
『好!』老媼很慷慨的說:『讓那老和尚搬咱屋熱坑上去睡,其餘五人可搬到草房去,馬車拉到院子里。』
這裡讓人可疑的是,這家的主人和原先大不相同了。最初借宿時,再三哀求她不許,現在卻甘心把自己的熱坑頭騰出來給住,其餘五人都給安插了住的地方,馬車拉在院里,還給燒水喝,種種方便。而且她說話的態度也和最初變得不一樣,我們幾個人都很歡喜!很感激!在風雨飄搖里,得一夜安全的住宿。
第二天起程,去道謝老媼,那老媼和昨晚那童子已竟不見。院里有一莊稼老漢,一個小矮個老太婆及其兒婦;還有一個三歲小兒。問他家裡有幾位老太太,說只有一位,和一個三歲小兒。再問別的事,什麼也不知道。於是大家都自信是觀音菩薩顯靈。
離開太陽溝,剛走至半道,正是前不歸村,後不歸店的時候,忽然陰雲四布,雷聲大作,狂風暴雨,迎頭而來。雖然沒降冰雹,眼看滂沱大雨,已竟淋到頭上,四下無處躲避。六個人在半道上沒辦法,惟異口同音,急念觀世音菩薩,即時烏雲中斷,紅日當天,回顧他處,仍然大雨如注。因憶普門品云:
「或值冤賊繞,各執刀加害,念彼觀音力,咸即起慈心。雲雷鼓掣電,降雹澍大雨,念彼觀音力,應時得消散。」
記得在鐵嶺藥王廟時,為了『迷信』和『不迷信』的事,還和人辯論一次。因為鐵嶺在那時還是後防區,對於說話還方便些。是因我們頭一天晚上在藥王廟住宿之後,第二天早晨來一個人,和廟裡的當家師很熟。在閑談話間,他一方面譏刺佛法,一方面挖苦廟裡的當家師。他說:
『一般人都說佛法好,講因果,有靈驗,我看簡直是迷信。例如念大悲咒,人人都說靈驗,可是我親眼看到,昨天有一個人,為了治病,念大悲咒,祈禱消災增福,不但病沒好,反而早早死了。從此看來,佛法是迷信,一點靈驗都沒有。』
藥王廟當家師,聽到這話,一言也不答辯,白讓人挖苦一頓。我在旁邊聽著,有點忍不下去,就發言問:
『先生貴姓?』
『免貴姓劉!』
『在何處恭喜?』
『在縣公署任第一科科長!』
『好!』我說:『聽先生剛才給當家師談話,是好求真理的人。破迷信才能求真理,不過佛法並不是迷信,念大悲咒也確實有靈驗,如有不靈驗,那都是定業。像衙門判罪人一樣,定讞之後,誰也不能挽救!』
他說:『如不能一定靈驗,那不是迷信是什麼?』
『不然!』我說;『如果不一定的事,就是迷信,那麼世間的的事,都沒一定,那也都成迷信了嗎?例如人想做買賣賺錢,到年底算賬不但沒賺錢倒還賠錢,這賺錢,也不是一定的,也是迷信嗎?又如種莊稼的,都希望收成,不幸到秋後旱澇不均,沒能收成,這也是不一定的事,也算迷信嗎?還有人們,都想運動做官,本想求妥,結果未妥,這也是不一定的事,也算迷信嗎?世間人生一個兒子,本指望他孝順,可是他長大成人之後不孝順,又老早死掉,這也是不一定的事,也算迷信嗎?……
『至於那信生死的人,因為念大悲咒,他很快的就死了,那知這正是大悲咒的靈驗;不然他疼得抓坑席,三五個月不好,苦就更大了,經過念大悲咒的好處,把他長期受罪之苦業,轉成短期受罪之苦業,猶如司法機關,應判無期徒刑的,改判有期徒刑;應判十年徒刑減為一月徒刑。又安知非大悲咒之靈驗?』
我一邊說著,一邊笑著,說得他面紅耳熱,無言可答。這時旁邊站一個在軍隊當連長的,聽說話口音,像四川人,他忽的插言說:
『還是老師傅說的對,佛法的靈驗只看你有沒有誠心。』就這樣把我們一段說話遮蓋過去了。
藥王廟當家師名字叫是空,為鐵嶺佛教會會長。聽我把科長的話一批駁很歡喜,大概他平常對佛法少熏習,也常被人譏毀。吃早飯後,送我們六人上火車,每人給買一張車票,票錢化流通券,共用六萬六仟元,下午抵瀋陽般若寺計從長春出來到瀋陽,中間經過十三天。
第十六章瀋陽般若寺復興經過
(一)緣起
一個地方的興廢,各有其不同的因緣,到了興的時候,就有一種大力量的正派人來興修;到了廢的時候,就遇著不正乾的後人,胡作妄為。雖有很多家產,很快就敗壞凈盡了。瀋陽南關般若寺,就是這種情形。
般若寺原為古廟,建於清康熙年間,曾出一古林禪師,很有名,其語錄載在奉天志書。古林禪師的後輩,缺行持,不務正,弄得在地方上站不住腳,把廟賣給小北門外永安寺老和尚。老和尚圓寂後,其後人名蓮居,將廟讓給一尼僧。尼僧死後,停靈於大殿,因無人住持,廟遂荒廢,多年以來,鴿翎蝠糞,蛛網塵封,每有乞丐,時來時去。
復興般若寺的因緣,是因一九二一年,我開始在瀋陽萬壽寺辦學。那時有位王朗川居士住瀋陽,經常到萬壽寺聽經,三年後,對佛學頗有心得,欲蓋廟專門研究佛學。但苦無力量,也沒有相當地方。時張作霖為巡閱使,楊麟閣在巡閱使府當總參議,其同學友趙藎臣和王朗川相識,談起修廟弘揚佛法事,苦於無有地點。趙言大南關般若寺荒廢已久,無人修砌,現在應當保存古迹,待我與楊總參議說明,保存古迹,他必贊成。後來由趙藎臣和楊麟閣見面,說明保存古廟,弘揚佛法,救正人心,楊很以為然,知道佛法確實有益於社會人心,遂由其衙署下公事,命王朗川發起,重修般若寺,這是一段緣起。
(二)經過
般若寺發起重修後,最初由王朗川居士一個人經辦,可是他苦於無法籌經費,修起來一部分房子遂停工,後來王朗川堅邀我做住持擔任建築費,王本人以佛學會會長名義擔任監修。
我自一九二四年開始,為講經事,經常在北京、瀋陽、哈爾濱之間,來來去去的,平常也沒有常時間專門留在一個地方料理事,因此對復興般若寺事,全靠王朗川居士,我只擔任一個住持名義。這一則是因滿他蓋廟的心愿;二則也因他對各方面能接洽辦事。
般若寺實行接管後,進行加以重修,以我在外講經的因緣,先找齊斐章施壹仟元,楊麟閣施兩仟元,先將前殿、山門、大殿修起;又修兩邊配房各五間。後來翟省長(熙人)施兩仟元,其他善款,將大殿後藏經樓上下五大間修起,僧房院宇,煥然一新。我因事情忙,由王朗川居士料事,在廟裡辦一佛學研究會,佛經流通處。廟內生活,由我每年在瀋陽講幾次經,收若干供養錢,留廟裡作經費。一九二九年,我在哈爾濱極樂寺退座之後,來般若寺辦一佛學院,如等慈、永壽、靜遠、徹廣、等:當初都在那裡上過學。到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變,佛學院停辦。之後,定西濟仁、惺如、先後都在這裡住持照料。後來的幾年,為了講經事,來來去去的,都是住在般若寺的時候多。
另外在瀋陽小北門外,還重修了永安寺,這裡也是年久失修,裡面住很多叫化子。
永安寺起初有兩位出家人看管,生活很苦,後因一時的感應,得點外緣。一位齋主求兩位出家人祈禱,生一個男孩,齋主遂將自己所有產業舍一半給廟上作供養,自是生活很闊綽,自種一頃多地。後來兩位老和尚相繼圓寂,其後人名蓮居不務正,將所有廟產典賣罄盡,結果出家人亦為當地士紳所逐,廟遂荒廢。後來有人送我作小廟,我因自己有廟就有牽掛,本不欲接;適有兩位居士要跟我出家,說法師如不願看,我們出家以後替你看,因此才接過來,後來我在外面講經,募一部分款,將廟加以重修,生活也給安排好,由兩個新出家的照顧,以後我也再沒去。
(三)感應
一個地方的興廢,按俗情來說。固然也在乎氣運;可是按因果來說,好壞興廢都是人的感應。普通常說,不愁無廟,只愁無道。現在一般出家人,多數是鑽營奔競,總想找到一個地方,自己當方丈做主人,或者是自修。可是,始終是南跑北顛,找不到一個相當地方住。這原因多是他平素不檢點自己,沒有行持,沒有道德。如果有行持,有道德的話,不用你去找地方,地方會上來找你。不怕在露天地里,也能感應出地方來,這裡我可以舉兩個例子來做證明。
我初在瀋陽小西關萬壽寺講學時,有兩位學僧是距瀋陽不很遠,開原大塔寺的。那時大塔寺剛剛經戒五老和尚重修起來不久,這裡邊就有一段感應的故事。
最初大塔寺是一座古廟,院子很大,種很多地。老和尚,收有七八個徒弟,等老和尚圓寂後,後輩子孫不正干,廟產盪盡,因年久失修,廟也荒廢了,只剩原來的大塔尚未坍塌。在老和尚那七八個徒弟里,有一個名字叫戒五,也就是後來複興大塔寺的。自從他那些師兄弟不務正之後,他因看不慣他們的行為,又無法攔擋,便自己一個人跑南方當參學;像金山、高、等,差不多的南方大叢林都住過,前後住了約十幾年光景。平素行持、道心、各方面都很好!
在南方參學之後,戒五和尚又回北方,看大塔寺已殘屋頹垣,瓦石堆積。他在塔旁邊斜坡著架起一小茅蓬,僅容開一人住。出進小茅蓬要曲著腰,可見茅蓬簡陋之極,僅不過當風遮雨而已。他在這裡,每到吃飯的時候,到外面化齋,回來就看經參禪,到晚間放蒙山,就這樣經過了二三年工夫。有一天當地一個最有錢有名望的姓劉的紳董,出來到莊稼地去瞭望,回家時,經過一條大路,時間已是快要黑天的時候了,見這條大路左邊有扶老攜幼來來去去的很多人,有的嘴裡還喊著「走哇!到大塔寺趕齋去!』他特意到道左來看無人,又見道右亦復如是,像這樣情形他看了不止是一次了。有時他想和這些人去說話,問明事實,可是等他快到跟前時,人影卻沒有了。因此引起了他的好奇心理,以為其中必有緣故。在他曾這樣想:大塔寺已竟沒人,荒廢很多年了,還到什麼地方去趕齋?為了要解決他的疑心,於是親自跑到大塔寺去訪問,到那裡看什麼也沒有,只是亂瓦亂磚,堆積一大片。塔旁邊一個像叫化子住的小草蓬,裡面住一個和尚。劉紳董到草蓬門口一看,原來就是大塔寺的子孫戒五和尚,說起來劉紳董和他們上一輩的老和尚都還是知交。戒五和尚和他談了些關於闊別後到南方參學的情形;和回北方後近二三年在大塔寺住的情形;並擬復興大塔寺。劉紳董又和他談在馬路看到很多人來大塔寺趕齋的情形特來訪問,戒五和尚說:『那想是因我每天在這裡放蒙山,超度一切無主無依孤魂,他們要按時來趕齋。』劉紳董聽到這裡,忽然很驚奇的說:『佛法真有靈驗!只是怕人沒行持,既然這樣,你出緣簿,我幫你化緣,復興大塔寺。』戒五和尚說;『我這裡什麼東西也沒有,怎麼能出緣簿?』劉紳董說:『只要你出個名就行,我來給你做緣簿!』因為劉在當地是首戶,財勢兩得,他自己做了一統緣簿,讓戒五和尚出名,他自己捐了一部分錢,又從旁化了一部分,不幾年就把大塔寺重修起來了,大家請想:戒五和尚原來住著一個小草蓬,簡直像露天地一樣,他自己每天真參實行,並沒滿處跑著去找護法,而護法卻找到他跟前來把廟修起來了。
還有大家所熟知的奉化雪竇寺,最初由妙高禪師創修,也是類似這樣情形。那是一九一八年,摩臣法師由觀宗寺到奉化雪竇寺去做方丈,我們同學的學僧,共去了二十幾個人,給他去送座。臨去時,先坐江輪,下輪船後,換乘竹排,乃十幾棵茂竹編成,兩稍挑起,兩根相對,成一小划船,在河裡面走上去。我還是生平第一次坐這樣小竹船,河兩岸很狹窄,水也很淺,有時走起來,水裡的石頭,劃的船底嗤嗤作響。四圍山色,一緶殘照,走起來覺得很寫意的。
到了雪竇寺,那裡久住的師傅們,就和我講起妙高禪師的事迹來。在雪竇寺上面有一妙高台,據說當初妙高禪師,就在那裡修行,精進用功,晝夜不息。因為一個人的精力有限,日子久了,難免打磕睡。妙高禪師,看到自己的生死未了,天天打磕睡,耽誤的不能用功。於是跑到妙高台邊上跏趺而坐,下面是幾十丈深大山澗,如果打磕睡一頭張下去,就沒命了,他的意思,在這裡靜坐,是警策自己,免得再打磕睡。事實上因他工夫還沒用到家,仍不免打磕睡。有一次他打磕睡,真的就摔下去了,他自己也知道這次是沒命了。可是當他剛剛掉到山半腰時,忽然覺得有人把他雙手托著又送上台來。他很驚喜的問:『是誰救我?』空中答曰:『護法韋馱』妙高禪師想:還不錯!居然我在這裡修行,還有韋馱菩薩來護法,接著又問:『像我這樣修行的人世間上有多少?』空中答曰:過恆河沙數之多!因你有這一念的貢高我慢心,二十世不再護你的法!』這時妙高禪師,痛哭流涕,漸愧萬分!心又轉想:原先在這裡修行,好壞不說,還蒙韋馱菩薩來護法,現因一念貢高我慢心起,此後二十世他不再來護法了,左思右想,唉!反正是那麼回事了,不管他護法不護法,我還是坐這裡修我的,修不成,一頭張下去,摔死算了。就這樣,他依然坐在妙高台上去修行。(台如簸箕形僅容一人,)坐不久他又打磕睡,一頭張下去,這次他認為決定沒命了,可是當他剛剛快要落地的時候,又有人把他雙手接著送上來了。妙高禪師又問『是誰?』空中答曰:『護法韋馱!』妙高禪師說:『你不是說二十世不護我的法嗎?怎麼又來!』韋馱菩薩說:『法師!因你一念慚愧心,已超過二十世久矣。』於是豁然開悟!佛法的妙處也就在這裡,一念散於無量劫;無量劫攝於一念。所謂『十世古今不離當念,微塵剎土不隔毫端。』
之後,妙高禪師在那裡天天精進用工,敲木魚誦經。那時還在宋朝時候,他敲木魚念經的聲音,遠聞於幾千里之外的當今皇太后之耳,皇太后因天天聽見有一出家人敲木魚誦經,有時睡夢間還能見到此人,但亦不知聲音來自何處。在附近左右找,那裡也找不到。以後畫影圖像,遍下聖旨來找此人,末了在妙高台找到,是妙高禪師。朝廷看他是有道有德的高僧,於是由皇上家出錢,在那裡給他修一所大廟,即是雪竇寺。大家請想:這不是在露天地里感應出來的大廟嗎?不是也沒滿處跑著去找地方嗎?只要你有修行,有道德,地方會現現成成的給你建設起來的。
倓虛大師:《影塵回憶錄》(七)完
※讀誦《佛說輪轉五道罪福報應經》
※南懷瑾《瑜伽師地論》四十講之四十
※南懷瑾《瑜伽師地論》四十講之三十八
※讀誦綠度母心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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