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一場自由的自白
我不是個努力的人，我大部分時間都很閑散，劉小鳥有時會害怕我在忙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打電話，我告訴她，你隨時給我打電話，你比我任何工作都重要，如果一個工作的代價是不能接媽媽電話，那這個工作我不要。
從小活得自由，所心所欲地野蠻成長，為此付出了很多代價，孤獨地一個人長大，受過冰天雪地的冷，耐過酷暑極致的熱，地震洪水逃亡過，車禍煤氣里各撿了一條命，嘗過身無分文的窮，餓過數不清的肚子，過了很長時間寄人籬下的日子，在天橋下面睡過覺，拖著行李趕過一晚上的路，被要好的朋友騙，30歲失去了工作愛情和金錢，談過一場和全世界對著干悲傷逆流成河的戀愛。
34年的人生被我過得坎坷艱辛，但依舊不想有任何妥協，什麼年齡做什麼事情這個技能我始終沒學會，循規蹈矩的安穩我始終沒擁有，到今天，也沒能做成什麼了不起的事，沒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於是只能付出著更大代價，守住自由。
年少時，以為自由就是所心所欲。
我和小D擁有著完全不同的人生。
小D用超過20年的時間只做了一件事，起早貪黑像一匹不知疲倦的戰馬，他沒權沒勢沒錢沒背景，靠一個人殺出了一條血路，當年光著腳不怕任何穿鞋的，如今穿著鞋每天小心翼翼地走路。
他不能摔著，因為身邊的人都要靠他吃飯，他不能閑著，因為百畝良田不可無人，他的事業是養著下屬的使命，他的婚姻是為了媽媽的孝順，他去過很多地方，卻沒看過風景，他有很多朋友，卻從無一人知心，他擁有很多光環，卻常常獨自發獃，他還很年輕，卻宛如老者。
他總說我不努力，活得太散漫，把時間都花在了睡覺和做街邊發獃上，我總說他活成了動物園裡的獅子，看著威風凌凌，沒有草原又哪來的奔跑。
他嫌我太小情小愛，每天就揪著愛情不放，像個8歲的智障不懂何為天下，我嫌他冷漠絕情，戀愛都談不好的人得了天下不過就是冰涼城池。
他看不起我遊山玩水，四處遊盪，我瞧不上他加班加點除了開會就是去開會的路上，他覺得我是個妖怪，我覺得他是個魔鬼。
我們都有光鮮照人的榮光，也都有不堪入目的悲傷，我們都被人羨慕著，他們羨慕我的自由，羨慕他的光環，我們都被人嘲笑著，他們嘲笑我的一無所有，嘲笑他的孤軍奮戰。
我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小D活在別人的目光中。
我說，小D，你快樂嗎？
小D說，不。
我知道小D不快樂，因為他人生里的任何事都不能選擇，他只能按照既定程序熱血激進地去拼搏，一分鐘都不能停下，他的人生，就是一場巨大的綁縛。
小D也知道我的恐懼，因為我人生里的任何事都太隨機，我只能帶著冒險精神保持樂觀和勇氣去走著看，永遠不知道會怎樣，我的人生，就是一場投幣的賭局。
小D一輩子都無法得到我的自由，因為他擁有的太多，不能輕易失去，他沒有我對生活的熱愛，也沒有我對這個世界的好奇心，更沒有我對抗世俗的勇氣。
我一輩子都無法取得小D的成就，因為我沒有鍛造出那麼大的野心，也沒有背水一戰的決心，更沒有在寂寞中老去的恆心。
小D一生中是為了事在活，而我的這一生，只為了人。
我和小D都沒錯，都努力地在為自己的選擇而付出不同的代價。
這特么操蛋的人生不就是這樣，你又怎麼知道如何選才能白髮蒼蒼時坐在搖椅上說這幾十年啊，還不賴。
反正，我不喜歡小D的人生。
我不想把有限的時間和美好的肉體給予不愛我的人，我只想點點滴滴和愛我的人一日三餐良辰美景，我需要更多的時間去陪伴他們，需要更多的勇氣去保護他們，需要更多的耐心去守護他們，需要更多的愛去給予他們。
不被世俗所牽絆，不被道德所綁架，不因權利金錢而束縛，明白陽光雨露天地萬物和愛的人生是廣闊的人生。
此時此刻，自由與我而言，是可以選擇的更廣闊的人生。
所有的成長都是一場消亡，第一個消失的是勇氣。
喜歡一件事就去完成它，不怕浪費時間和氣力，喜歡一個人就去在一起，不怕全世界都反對。
活在旁人的判定和褒獎中，輕易就被妥協和綁縛的日子很特么沒意思。
我想自在些，更自在些，寫字賺錢，花錢養媽，去更遠的地方，見更多的天地，只和喜歡的人吃喝，只穿便宜的寬鬆衣裳，只留短髮，只吃瓜果蔬菜，只對良善付出真心。
不嫁給最想嫁的人就不嫁了，不能按自己的方式過就不幹了，你和我凶我就不理你了，你不愛我我就離開了。
大概就是這樣，溫柔而堅定，每天都比昨天酷一小點兒。
小D也一定不喜歡我的人生，覺得我太沒出息。
我想有一天帶著小D去我喜歡的那個東南亞原始小島，指著遠處的海對他說，開特么狗屁會啊，萬丈榮光都抵不上海天一色，衝破蒼穹的英雄遠不如一個有趣而溫暖的好友，趁我們還好看，趁歲月還靜美，別讓那些傻逼贏了我們牛逼的心。
什麼是牛逼的心？
就是雙手插兜，走到喜歡的人跟前，說走，跟老子去過點有意思的小日子。
然後把這日子寫成故事，換成錢，和他白頭偕老。
——願你不復勇往，去爭取有血有肉能選擇的廣闊人生
程小貓
2017年9月17日
TAG:程小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