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散文】·夢裡，桃花依舊 || 作者：劉書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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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桃花依舊》

文/非卿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童年的時光一去不返。這些年一直坎坷的向前走，驀然回首時，早已是物非人亦非。

而今，又是三月暮春，夢裡桃花一樹盛開，開出記憶中我知的模樣。摘下院子里一段月光，輕捧在手上，心中留戀的不只是這月光，還有月光下的那景，那人。

我叫慕雪，出生在冬季。

那天，窗外大雪隨風而舞，千樹萬樹梨花開遍，飛雪掩去了世間的喧囂。傍晚時分，一聲嬰兒的啼哭打破了這份寂靜，這嬰兒正是我。那時，產房外的爸爸如釋重負的長呼了一口氣，姐姐慕冰臉上綻放燦爛的笑容，哥哥慕寒揮著小手歡呼。當然，這些是哥哥後來講給我聽的。

那個時候，姐姐已經在上小學五年級，哥哥只有六歲，農忙的時候，爸爸媽媽就把我交給哥哥照看。慕寒對粉琢玉砌的小娃娃十分喜愛，常常把我抱在臂彎里，搖呀搖，還會唱兒歌給我聽：「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裡……」小小的我聽話的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一會吮吮自己的手指，一會又吮吮哥哥的手指。這些，也是哥哥後來告訴我的。

眨眼間，我就長到了四歲，小模樣（據哥哥說）愈發的可愛。姐姐上了初中不常回家，我就邁著小步子，每天跟在哥哥後面。他上樹掏鳥蛋，我就在樹下看；他下河抓泥鰍，我就在岸邊看。

哥哥偶爾也會在河邊釣釣魚。所謂釣魚，不過是用繩子栓一個無蓋的罐頭瓶，放些饅頭渣在瓶里，然後把瓶投下水去。雖然比姜太公高明點，但也不是什麼釣魚的好方法。在我少之又少的記憶中，是只有一次魚兒「上鉤」了的。那時候，我就揮舞著肉嘟嘟的小爪子，嘴裡咕嚕著：「魚兒，魚兒，哥哥，你真棒！」哥哥臉上浮現自豪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將小的不能再小的魚兒放進水桶里。

那條魚兒在我家的水缸里悠然的遊了兩年，後來不知為什麼死掉了，也許是一條魚太孤獨吧。為此，我還難過了好幾天。後來還是哥哥抓了一隻雀兒，才讓我原地滿血復活，活蹦亂跳的又去逗鳥了。

家裡有一個廢棄的小院子，專門用來種各種果樹，蔬菜，花花草草。沒被開發的地方就會看到野草瘋長的身影，當然野草也不是沒有用處的。我最喜歡的事，就是傍晚哥哥放學以後，我們一起在院子里放鵝。鵝有兩隻，一灰一白。灰的那隻，尤其有靈性，喜歡偏著頭看人，時不時的做沉思狀。有時侯，我心血來潮在後面趕它們，聽它們「嘎嘎」的叫的很歡快。

院子里長著一棵桃樹，一棵杏樹，四棵棗樹。桃樹和杏樹是自己悄悄長出來的。桃樹的花好看，但桃子不好吃，很酸；杏樹的花不好看，但杏子好吃，很甜；至於棗樹嘛，因為我不愛吃棗子，所以私下認為，棗花不好看，棗子也不好吃。

我最愛的，是那滿樹桃花，陽春三月，花絢如霞。輕盈的蝴蝶，從院子的牆那邊飛到牆這邊，在桃花叢中翩翩起舞，花不醉人人自醉。就連小兔子和也在花下，醉了，睡了。兩隻鵝在周圍悠然的散步，時不時發出「嘎嘎」的叫聲，彷彿是在高歌桃花的美麗。

後來，我長大了，上了小學，哥哥也早上了初中。不過哥哥完全不是學習的料，經常和同學逃課去學校外面玩。初二的時候，哥哥就自己搬了桌子凳子回家，堅決不再去上學。那年夏天，哥哥就背了行李，一個人離家去某個大城市打工。哥哥走的時候，我沒出息的扯了哥哥的袖子，嚎啕大哭，還發泄似的把眼淚鼻涕全蹭在他袖子上。最後他還是走了，頭也不回踏上了離家的客車。這一走，也就很少回家，大約只有春節時才回家待上幾天。

哥哥輟學的那年冬天，小兔子就生病死了，我把它葬在它最喜歡趴的桃花樹下。又過不久兩隻鵝也被媽媽賣掉了（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因為它們是公鵝不能生蛋。那時我就在想，以後看桃花的大概只有我一個人了。

我經常會一個人去桃樹下坐一坐，抱著樹榦說話，說給它我對哥哥的思念，說給它我對小兔子的思念，說給它我對兩隻鵝的思念。

來年三月，又是花開的時候，果然看花的只有我一人。蝴蝶還是成群的從院子的牆那邊飛到牆這邊，翩翩的舞，卻只剩我一個觀眾。

又一年春天的時候，桃樹沒有再發芽。媽媽對我說，這棵桃樹大約是生病死掉了吧，可惜了，滿樹的桃花那麼漂亮。於是，這年三月，連桃樹也不能開花陪我了。

那年夏天，桃樹被砍掉了，徹底不能開花結果了。桃樹被砍的時候，我還略有不甘，總覺得它只是暫時睡睡懶覺，明年春天還會滿樹花開燦爛的。爸爸卻不肯聽我的胡話，三兩下就砍倒了那不算粗壯的樹榦。

如果那棵桃樹還在的話，現在應該又是花開滿樹，蜂圍蝶繞了吧。可惜，此時此刻，物非人亦非。唯有在夢中，桃花依舊笑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