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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出軌燒車的怪胎到竇仙,竇唯都經歷了什麼?

評判竇唯很容易,人人都對竇唯下過一些定論。理解竇唯很難,大家不知道竇唯靠什麼吃飯,靠什麼做音樂,用什麼心情面對新時代。

人是社會的動物。絕對的自由很難實現——人多多少少都要在他人的視線下生活。即便自己不在意也不認同,一舉一動也都會被放在他人的評價體系中加以指指點點。

作為中國本土搖滾的先驅,大名鼎鼎的「魔岩三傑」之一,文青和鐵粉把竇唯捧上神壇,很多文青談起竇唯,字裡行間彷彿他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然而和王菲的婚姻以及種種出軌八卦、燒車事件、陰謀論風波,又讓很多圍觀群眾視竇唯為怪胎。

某種程度上說,竇唯和頭像被印的滿大街都是的科特·柯本差不多,早變成一個符號,異化了。

搖滾青年

竇唯「成仙」的由來,還要追溯到「魔岩三傑」之一何勇在2004年採訪時說的一句話:「我原來說過,我們是魔岩三病人,張楚死了,我瘋了,竇唯成仙了。」

從黑豹樂隊單飛後的竇唯,在音樂探索的道路上越走越小眾,首張專輯《黑夢》 有歌有詞有唱,《山河水》、《艷陽天》、《幻聽》中的念白和囈語越發的多。

到後來,竇唯基本讓人聲變成一個音樂中可用可不用的元素,和一首曲子中用不用笛子和簫一樣。再加上竇唯行事低調,很少參加商演,第二次離婚風波和燒車事件後,極少接受採訪,的確有那麼點「仙」的意思。

但本質上,竇唯和何勇,以及90年代本土搖滾的很多老炮兒一樣,免不了有一種懟天懟地的擰巴。

老炮們總懷抱著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苦大仇深。要麼就反反社會,批判個一二三。類似鮑勃迪倫的格林威治村,樹村的老炮們有種精神烏托邦的感覺。

他們把音樂看作神聖的東西,不齒商業運作。他們尋找意義,並堅信音樂需要承載某種反抗的意義。

九十年代玩搖滾的老炮,唐朝、輪迴、魔岩三傑,多有本土意識——所謂中體西用。現在玩嘻哈、電音的年輕一代,不講求本土意識,也不反社會,更加自信和純粹 。

二十多年後,竇靖童代表了新一代音樂人的面目——玩音樂純粹是因為自己喜歡,沒有追求意義的負擔,也沒有任何苦大仇深,跟吃飯睡覺上網一樣,只不過是件帶來愉悅感的事情。竇靖童給《七月與安生》寫主題歌,歌名就叫《It』s not a crime, it』s just what we do》。

竇靖童/視覺中國

在黑豹樂隊時,竇唯搞的是類似Skid Row和 Def Leppard的流行硬搖,在當時的本土樂壇算得上石破天驚,其實音樂和歌詞表達都偏於流俗,屬於格調稍高的KTV勁歌金曲。

《中國新歌聲》搖滾學員劉文天翻唱的《無地自容》就是這個時代的歌曲。有趣的是,《中國新歌聲》的搖滾學員無一例外的——全軍覆沒了。倒是非常符合「中國搖滾只能到處滾」的讖語。

在黑豹樂隊時期,竇唯留著八十年代末流行的波浪長發,穿著背心,戴著棒球帽,活脫脫那個時代的「狂拽酷炫屌」。

竇唯時期的黑豹樂隊

這個時期以《Don't Break My Heart》為代表的流行搖滾金曲也是竇唯傳唱度最高的歌曲。這些歌曲節奏明快,旋律朗朗上口,表達直接而不拖泥帶水——《Don't Break My Heart》標題翻譯過來是「別讓我心碎」,主題比當時大行其道的港台情歌似乎高端不到哪裡去。

然而真正脫穎而出的地方在於,它的情緒不是黏黏糊糊的「屌絲淚兩行」或廉價的你情我愛,曲風偷師自歐美搖滾,和以翻唱日本流行歌曲為主的港台歌手截然不同。再加上竇唯有一把直男風格濃重的好嗓子,現場壓得住陣,自然翻紅。

但黑豹時期的竇唯,歌曲中沒有太多自我的東西。聽者再怎麼聽,也聽不出他是誰。

到了他單飛的首張個人專輯《黑夢》,他是誰,他的腔調是什麼,憤怒是什麼,迷茫困惑又是什麼,就完全出來了。竇唯毫無保留地進行了自我剖析,這時的音樂不止是多酷炫的東西,更是一個內心的出口。

魔岩三傑

94年紅磡演唱會是中國本土搖滾史上一個短暫又輝煌的瞬間,至今被搖滾青年們津津樂道。

紅磡演唱會之際,何勇在採訪中表示:「『四大天王』里就張學友還算是個唱歌的,其他幾個都是小丑。」此話引起軒然大波,劉德華和郭富城的粉絲紛紛撕碎會場「魔岩三傑」的演出海報。

何勇是個大朋克,自然瞧不上「四大天王」這種被港媒炒作出來的商業概念。然而「魔岩三傑」也是個商業概念—— 1994年12月17日,魔岩唱片旗下的竇唯、何勇、張楚一同發布了首張個人專輯,包括《黑夢》、《垃圾場》與《孤獨的人是可恥的》,三人便被捆綁宣傳為「魔岩三傑」。

張楚,中國最具人文氣質的歌手。他的歌詞有著濃厚的現代詩歌味道,表達自己的思索與體驗。/視覺中國

紅磡演唱會時的竇唯正處在自己的顏值巔峰。在世俗的眼光下,他簡直處在自己的人生巔峰——從紅遍大江南北的黑豹樂隊中單飛,首張個人專輯《黑夢》在台灣滾石唱片的助推下的叫好又叫座。對了,彼時他還和一個叫王靖雯的當紅歌手談著戀愛。

用竇唯的第二任妻子高原的話說,有一張「一張戴著眼鏡的,薄情寡義的臉」。那時,「重塑雕像的權利」樂隊主唱華東還是個高中生,也是台下觀眾之一。

華東談論竇唯:「讓我第一次見識到,搖滾樂手也可以非常克制地表演,不是上躥下跳,也不是潑婦罵街,而是以一種冷靜甚至是冷漠的態度演出。整個過程他都沒怎麼說話,《黑夢》的前奏很長,他就背著手繞著舞台在一直走。」

高原鏡頭下紅磡演唱會上的竇唯。

竇唯沒覺得這場演出有多輝煌多美好,甚至把這段時期定義為「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的陰謀。他不滿港台唱片工業的運作模式,更不滿意被很多人稱作「中國迷幻搖滾開山之作」的《黑夢》。

對此,他曾談到:「(《黑夢》)那時候是僵化的所謂苦苦創作,如何鑽研措辭,挖掘感受,表達之類的。雖然拙劣,但還算真實。再往後覺得這種表達有點兒多餘,每個人都有感悟和自己的話要說,都表達,最後就有點兒亂糟糟,甚至失真。」

2004年,何勇在北京九霄俱樂部舉行了「紀念中國搖滾樂勢力香港紅磡演唱會十周年「活動。何勇懷念紅磡,畢竟那是他個人音樂生涯的巔峰。竇唯沒有出現。十年過去了,他對昔日盛景毫無留戀,也不去在意。

黑夢

苦大仇深的《黑夢》最終創下了63萬張的發行記錄,是竇唯音樂生涯商業成績的頂峰。

高原鏡頭下奔跑的竇唯

《黑夢》的風格完全不是朝著流行金曲的方向走的,基調灰暗,曲風迷幻。專輯裡有很多壓抑的囈語和表達,滿是掙扎和困惑,還有對感情的缺乏安全感。

竇唯一直很喜歡後朋克樂隊Bauhaus和Bauhaus樂隊主唱Peter Murphy,《黑夢》尤其受Peter Murphy於1992年發行的《Holy Smoke》影響,有些歌曲的配器和開頭更是直接「偷師」Peter Murphy。

當然了,這是把竇唯放在世界樂壇的大框架下嚴格評價得出的結論。如果把這個框架縮小到華語樂壇,甚至是當時的大陸華語樂壇,《黑夢》簡直是一騎絕塵的高端,被捧為神作並不讓人吃驚。

除了精細和國際化的詞曲配器,《黑夢》的專輯製作從封面到MV都十分上乘。尤其是滾石唱片策劃拍攝的MV,不僅水準甩開當時大陸樂壇九條街,和同期美國大火的搖滾樂隊Nirvana、Pearl Jam的MV比,也不落下風。

《悲傷的夢》的MV像一部黑色電影,《噢,乖》的MV非常可愛率真,以他高於平均的顏值和氣質,竇唯把當今理工宅男同款的格子外套穿得十分潮,和一群穿著警服的小朋友們跳著皮筋,在四合院里玩耍。竇唯站在小朋友們身邊吹起了笛子。

為什麼是笛子?竇唯父親竇邵儒是一名管樂手,竇唯從小在父親引導下,聽了不少民樂。5歲那年學會吹笛子,甚至吹出了肺炎。

類似的笛聲在王菲後來的歌曲《誓言》中也出現過。笛聲很美,也印證了一點——不管如何偷師歐美搖滾,竇唯作品的內核還是中國式的,風格和技巧只是載體而已。

這時的竇唯還是憤怒的。後來的他也許是漸漸平和下來,也許是找到了另一種內斂的表達方式。竇唯的專輯越來越平靜,氛圍樂的味道越來越濃,到中期,很多專輯已經脫離「搖滾」的範疇。

竇唯的第二張專輯《艷陽天》有一張姊妹專輯——王菲於96年發行的《浮躁》。

「姊妹專輯」的說法並無實錘,竇唯也並沒有過多的參與《浮躁》的作曲。但仔細聽過《浮躁》的人都會發現,《浮躁》里處處是竇唯的影子。《末日》和《浮躁》兩首歌里有一大段都是咿咿呀呀的喃喃自語,拋開了「歌詞」這個概念,專註於音樂和情緒表達。這和漸漸拋卻歌詞甚至人聲的竇唯如出一轍。

王菲本人也曾表示,《浮躁》是她最滿意的作品。很多竇唯的歌迷不屑地聲稱「沒有竇唯就沒有天后王菲」,此話言過其實。

王菲的成功是藝術和商業包裝完美結合的產物,背後的成功里,有她本人過人的歌喉和勤奮,也有張亞東、林夕、C Y Kong等唱片界傑出人才的攜手打造和對不同風格的探索。

當然了,竇唯在其中充當了一個導師的角色,給王菲唱腔帶來很大影響的The Cranberries, Tori Amos和Cocteau Twins,都是竇唯介紹給王菲接觸的。撇開二人恩恩怨怨和花邊八卦不談,《浮躁》倒成了華語流行樂發展中一張繞不開的作品。

Bark Psychosis是另一支對竇唯音樂風格影響極深的樂隊。竇唯曾攜手譯樂隊現場翻唱過這支英國後搖樂隊的整張專輯《Hex》。

竇唯中期的專輯中逃不開Bark Psychosis的影響,《山河水》和《幻聽》不外如是。《山河水》連封面都cosplay了《Hex》。

儘管如此,《山河水》依然大氣且精細,眼前有畫,心中有湖,人聲逐漸被隱藏在曲調之後。

1999年《幻聽》之後,竇唯放棄了歌詞,在古典器樂的旋律里成了沉默的神仙,自然也不再期待觀眾的反應。之後的作品更是離大眾的正常喜好愈來愈遠,竇唯卻一臉平然地走上這條自絕於聽眾的道途。

竇仙

2000年後,竇唯漸漸擺脫了西方搖滾的影響,開始向內探索。《雨吁》發行於2006年,次年,竇唯憑藉這張專輯獲得第七屆音樂風雲榜「最佳搖滾歌手獎」。十年過去了,《雨吁》也成了竇唯最後一張出現在主流音樂圈視線中的作品。

這時的竇唯終於進入了自我進化的一個新階段——大多數文藝工作者,作家也好,音樂人也好,設計師也好,都要經歷「吸收學習前輩先大拿的風格-尋找自己的風格-極力擺脫前輩/大拿風格-確立自己風格」的階段。

竇唯也不能免俗,但所幸他走到了這一步,真正擁有了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東西。這是可喜的。然而他的音樂也完全退回小眾的範疇,遠離了商業運作。

他似乎不在意。也許他和世界和解了,也許他沒有,只是找到了一種和平共存的方式。在外界看來,竇唯沉入了水底,不再與外界建立聯繫。這種「退隱山林」讓圍觀群眾嘖嘖稱奇,常人似乎不能理解。

「退隱山林」在中國文人的話語體系中,是件很體面的事。就連一心想要功名利祿士大夫,也會假模假式地表示「歸來還做壠畝民」。 所以文青格外看的起竇唯,可謂自帶「天宮」濾鏡 。

王菲倒成了竇唯一輩子擺脫不掉的烙印。如果他不是王菲前夫,可能也就被當做一個做氛圍樂的老北京。 可他偏偏是個前搖滾明星,天后前夫,似乎要鬧出點動靜才合理。不再在公眾視線中出現,就是「成仙了」。

記者去采竇唯,很難有收穫,因為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娛記和明星之間往往是相愛相殺、共生共存、唇亡齒寒的關係。竇唯是個搞自己的音樂過自己的日子的人,與娛記沒有這種共存需求。所以往往雞同鴨講。

竇唯接受記者採訪。/視覺中國

「成仙」後的竇唯其實很高產,每年都有一張甚至幾張新專輯推出,在小圈子獨立發行,有一批忠實鐵粉購買。

竇唯唱天宮,唱地獄,唱山水,唱四季。專輯名稱可見一斑,唱的是是人與自然,與萬物的聯繫——《早春的雨傘》《簫樂冬爐》《笛音夏扇》《束河樂記》《山水清音圖》。有人說,竇唯開始曲高和寡了,更多的人反應是」不明覺厲「。

如果說前期的專輯中,竇唯還有去表達去訴說的東西,人到中年的竇唯差不多是」無「的境界,返璞歸真了。大量的留白,窸窸窣窣的細節,竇唯更像是用音樂把所見所聽所感白描了下來。人聲的部分完全不見,也沒有歌詞。

竇唯曾談到:「來的人不是要聽我表達什麼思想,這些東西時下來講近乎扯淡。都後殖民了你還表達什麼?我覺得歌詞已經完全沒有意義了,完全是模式化的東西,那就免了吧。他們說讓我唱些膾炙人口的,我覺得我不是那種狀態了,你讓我再去表演的話,我會覺得那是欺騙。」

樂評人張曉舟曾表示,竇唯陷入了一種「瘋狂出碟後的自我重複」。重複不重複這點仁者見仁,從竇唯的音樂中倒可以看出他內心的一體兩面——天堂與地獄。

2014-2015年專輯《天宮圖》和《天真君公》講神仙,講天宮;2013年專輯《殃金咒》做了回黑金屬,講地獄變。他有老北京那種無所事事、仙兒的一面;也有黑暗看人,滿腹陰謀論、被害妄想症的一面。

竇唯在精神上比較天真,甚至有種老北京的幼稚,認死理,軸,不怎麼會來事。 大家都覺得流行歌曲接地氣,爛大街,充滿生活氣息。竇唯才是代表一種失落了的生活氣息,一種落伍的老北京氣質,作為載體的音樂形式又很洋氣。

文青把竇唯浪漫化,看熱鬧的把竇唯妖魔化——其實他就是個正常人。他也會開車去郊區玩,騎著電瓶車帶小女友去超市買東西,畫畫小畫,種種花,遛遛衚衕。

竇唯就是個不想跟大夥玩的普通人。他有自己的小圈子,有自己的小女友,吃喝拉撒睡,七情六慾,簡直不能更加熱愛滾滾紅塵,不能更加人間煙火。

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對多數人來說是一種奢侈。竇唯縱然沒有萬貫家財,這點小奢侈還是有的。

(葛康嵐、顧小土對此文亦有貢獻)

引用:

《她把中國搖滾的黃金十年刻在了膠片上.....》;Lens雜誌

《何勇:張楚死了,我瘋了,竇唯成仙》;新京報;2014年12月

《紐約時報登竇唯專訪 自稱愛好是音體美文》;南方都市報;2014年2月

張曉舟:誰說竇唯就一定不再搖滾呢?;搜狐音樂;2006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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