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河抗戰英雄小說連載《第42回》-作者：關俊傑

最新 09-19

沉重的歷史，自不能重演

無名的英雄，又怎可忘記

荒冢 ? 歲月

關俊傑

2013.03.14

此書謹呈：

三河市抗戰八十周年

在那戰火紛飛的年代，泃河兒女奮起抗日、浴血前線，而不幸罹難的親人和數萬骨肉同胞，三河永遠不會把你們忘記、這個世界永遠不會把你們忘記……

——作者：關俊傑

第42回

襲趙莊夫祥創出光榮菜

剪羽翼抗聯籌備收三河

（接上回）

三河的天氣冷得早，在立冬之前，已是彤雲密布，天上飄下了零星的雪花，就已經開始下了第一場小雪。到了三九天，就要大雪封門了。過了一會兒，雪越下越大了。因為沒有風，雪花落在人們的身上，想輕柔的鵝毛，誰也沒有放在心上，街上辦年貨的人依然熙來攘往地在買賣東西，那嘈雜的聲音伴隨著飄灑下來的雪花，更顯得喜氣洋洋的。段甲嶺市場兩邊，連油鹽店、果品點也都在門前擺滿了炮仗、年畫、對聯之類的新年用品，雖說是日本人打過來了，可是這裡依然是一派太平景象。

三河東部蔣福山山區的槍炮聲，時而密集、時而稀疏，時遠時近。白天，煙霧瀰漫，滿天塵沙，灰濛濛的，太陽也顯得黯淡無光了；夜裡，則火光漫天，一顆顆曳著光的子彈，橫空飛過，像流星，濃烈的火藥味，又臭又嗆人。春節過後，泃河邊也傳來了「隆、隆」的炮聲，震得樹木在搖晃，窗戶紙發出了沙沙聲，牆壁上那開裂的牆皮，一塊塊的被震落到了地上。

大雪仍在下個不停，呼呼的西北風越刮越勁，戰士們的雙肩和背上都積了一層厚厚的雪。

大雪紛飛北國天，我們身上沒有棉。

精神抖擻不怕冷，一定戰勝大自然。

為了不讓鬼子們摸清抗日游擊隊的實力和行蹤，在雪地行軍的時候，戰士們有時倒穿著鞋，明明向西去了，卻在雪地上留下了向東走的腳印。有時則乾脆帶著一把掃帚，一邊走一邊把他們的腳印都掃掉。有時夜裡敵占區行軍或活動，偶然會引起狗叫，那些進步的偽鄉長則索性把附近各村的狗一起鬨起來，讓它們都叫，藉以迷惑敵人，使敵人無所適從，從而掩護行動的同志們。有時候戰士們甚至會在進步的偽鄉、保長和偽軍的掩護下，直接住到敵人的據點內，使敵人無法發現。

1944年5月10日，從北向南的泃河那寬闊的河面上閃爍著耀眼的粼光，河兩岸參差不齊的垂柳生機盎然，拂著水面的柳條隨著流水帶起的微風輕輕的搖曳，彷彿是在喃喃的低語。河東岸大道兩旁的樹木高低雜植，枝繁葉茂，青黃相間。透過樹叢，一望無際的農田裡鬱鬱蔥蔥的冬小麥碧波蕩漾。

平、三、薊聯合縣大隊掩護山下庄、九百戶的抗日群眾，在唐通公路上挖溝破交，斷絕了敵人的交通運輸。

面對著基幹隊的破壞行動，鬼子們急紅了眼，決定對段甲嶺進行掃蕩。基幹隊得到確切消息後，周旺找到了副大隊長甄子豐，出了一個「誘敵深入」的方法，巧打敵人的伏擊。

「哦。老周你快說說，怎麼實施你的計策？」

「您看，我看過三國演義，諸葛亮剛剛出山的時候，利用敵人的貪功心切，他先把關公、張飛分別埋伏於安林和博望坡，然後利用趙雲和劉備故意詐敗誘使夏侯惇深入，放火燒了博望坡，使曹軍幾乎全軍覆沒，建了出山第一功。現在我們也可以利用這個計策。」周旺說。

「哦？該怎麼用？」

「你看，山下庄與九百戶村一帶地形複雜，咱們可以分段埋伏，先偷襲敵人……然後再……最後……」

19日，周旺帶領基幹隊一個排在副大隊長甄子豐的帶領下，和六、八區兩個基幹隊共百餘人，在山下庄、九百戶一線設伏，準備伏擊敵人。

早晨8點多鐘，一個排的日偽軍討伐大隊從三河方向出發，向段甲嶺撲來，這些人鬆鬆垮垮地行進在大道上。隊伍前，一面膏藥旗在斜陽的照耀下垂頭喪氣的耷拉著。

這支隊伍剛剛走進高家莊村後時，就聽見一聲槍響，一個鬼子的腦袋被掀開了，污血四濺，「噗通」一聲倒了下去。

鬼子隊長急忙用望遠鏡一看，只見在距離他們大約二、三百米的草地里，有幾隻步槍瞄準了他們，那些人人數不多，所以打的槍也稀稀拉拉的，但是他們的槍法極准，幾乎每槍響過，都會有一個鬼子喪生或受傷，倒地翻滾嚎叫。

他馬上明白。他們是被抗聯伏擊了，於是便命令開槍還擊，那些日偽軍們全都趴在地上，頓時槍聲大作，可是他們打了很長時間之後，才發現對面已經沒有任何動靜了，等他們戰戰兢兢，偷偷摸摸的摸到基幹隊陣地後，才發現這裡早已經沒人了。

「八格牙路！土八路狡猾狡猾的有。追，一定要讓他們全部死啦死啦的！」討伐隊隊長「唰」第一聲抽出了指揮刀，猛的一劈，刀尖直指著基幹隊隱沒的方向。

於是，日偽軍們噼哩噗嚕的跑了起來，不料走了不到一公里，就有受到了猛烈的阻擊。於是，又有幾個日偽軍死傷。於是，又是一場激烈的還擊。於是。又是神秘的對手消失……

這樣反覆了幾次，日偽軍有了幾十人的死傷，更要命的是攜帶的子彈也浪費的差不多了。

「八嘎！」鬼子討伐隊長氣得渾身顫抖，他把指揮刀猛的插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下去，「呼、呼」的喘著粗氣。

「隊長，不能再追了！」鬼子翻譯湊過來說。

「吶呢？你的說什麼！」鬼子隊長一聽，「噌」地站了起來。

「隊長，您看，我們已經追到溝底了，假若共匪在前面的溝頂和南、北兩側設有伏兵，那我們……」

「八格牙路！」鬼子隊長聞言嚇得渾身一哆嗦，他下意識地往四下看了一眼，也不禁嚇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追進了山下庄與十百戶間的一條大溝里，只見這條大溝既深且窄，溝壁曲折，溝里樹木叢雜。

看到這些，鬼子隊長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此時對他們極為不利，不要說共匪打他們伏擊，就是用火攻，那後果也是不堪設想的。

突然間他猛醒了：這是八路軍再誘敵作戰，並不是真正的想襲擊他們，只是在引誘他們激烈開槍，消耗他們的彈藥，在這麼一味的進攻真得不得了了。

「撤，馬上退軍，從這裡退出去，快！快！快快的。」他不敢再想下去了，馬上發出了撤退的命令。

但是，他的這個決定還是晚了。

就在這群日偽軍擠擠擦擦的轉過身來想往後跑的時候，後面的溝頂上響起了激烈的槍聲，與此同時，身後的溝頂與左右溝底同時射來了密集的呼嘯的子彈。

討伐隊人馬自相踩踏，死傷大半，剩下的人忙隱身於溝壁，舉槍亂射還擊，但是由於溝深過丈，他們根本看不到襲擊他們的人，只是胡亂的開槍射擊給自己壯膽。

可是，過了不久，更可悲的事出現了，他們的子彈打光了……

正在進退維谷的時候，溝底南、北兩面分別扔下了大量的乾柴和幾隻火把，突然出現的八路軍基幹隊把東、西兩個出口堵住了……

原來周旺的計策就是以小股人馬襲擾討伐隊，消耗他們的彈藥，然後這些人趁著日偽軍還擊的時候，悄悄散開，待敵人向前追擊時，遠遠地尾隨敵人前進，然後在山下庄與十百戶間的大溝里聚殲這伙敵人。

這次伏擊戰鬥擊斃日偽軍二十多名，除3個鬼子裝死僥倖逃脫外，其餘全部被俘，繳獲長、短槍七十餘支，子彈八百餘發。

幾場透雨過後，秋莊稼苗頂著水靈靈的露珠，眼看著往上鑽，夜間棒子苗拔節的聲音叭叭的響，青紗帳很快就要支起來了，戰士們心裡又著急又高興，盼望著趁青紗帳起之時，可以一舉收復三河，為解放三河打下堅實的工作基礎，可是他們也看到因為日偽軍也懂得氣候季節和青紗帳起落的規律，急眉火眼的推行「強化治安」運動，多次進行戶口清查，除實行「保甲制度、連坐之法」外，同時還勒令各村成立「反共自衛隊」，並修築日本鬼子遺留下來的土圍子、炮樓，站崗放哨盤查過往行人，居民出入土圍子必須請、銷假，來了親友必須到崗樓報告備案才行。

由於當時的三河還是日本鬼子的侵佔範圍，日偽軍封鎖的又嚴，區小隊的戰士每人每天只能發三兩高粱米，戰士們只能喝稀湯。劉夫祥深知這樣是不行的，他利用自己是當地人，水性好的優勢，想了一個辦法，他悄悄游過泃河，在敵占區內的莊稼地里撿回來一些爛包穀棒子，把上面能吃的苞米粒搓下來炒了，分給戰士們每人一些裝著，餓了，就抓點吃吃充饑，然後，他又游過泃河，跟敵人鬥智斗勇，當敵人用機槍掃射時，他伏在田埂上不動，敵人機槍剛停，，他又一貓腰，嗖嗖地竄向前去……。

一會兒他跑跑停停，跑到戰士們跟前，戰士們才看清是劉夫祥，只見他滾得滿身滿臉都是泥土，只有一雙眼睛和牙齒還黑白分明，手裡還抱著一大堆野菜。

戰士們圍過來看，野菜的品種還真不少呢。劉夫祥一邊擇菜，一邊介紹「這叫灰灰菜、這叫豬毛菜、這叫莧菜……。」他仗著從小吃野菜長大，又會廚師手藝的優勢，親自動手烹調，戰士們也吵吵嚷嚷，跟著忙乎，又溜、又炒、又涼拌……，一會兒功夫，就擺弄出了好幾樣新鮮菜，劉夫祥一邊端菜，一邊說：「哎，快動手呀，晚了，就沒有你的了，這可是比肉還鮮嫩哪！」

在打下薊縣之後，有的同志還編了段快板：

劉夫祥，不尋常。

野菜做得噴噴香。

只因吃了野菜宴，

打得鬼子魂飛魄也喪，

魂飛東瀛去找娘。

由於野菜還有藥用價值，自從吃了野菜，戰士們的好多病都漸漸的好了，指導員把劉夫祥的這個辦法在全部隊推廣了，並給起了「光榮菜」這個稱號。

抗戰初始時期，在中國大多數的抗日武裝都不了解飛機這個東西，也不知道如何打擊它。每次敵機來襲的時候，只是消極的躲到防空洞里去躲避敵機的轟炸。因此，那些鬼子的飛行員便有恃無恐、肆無忌憚起來，他們不僅終日對抗日地區進行狂轟亂炸和掃射，而且也越飛越低，越炸越瘋狂。有時竟連飛行操作者的眉眼都看得清清楚楚。

有一次，三河兒童團員陳崇寶、陳士偉、馬平義在街中間貼抗日標語，一架敵機飛到三河襲擾，幾個人見事不好，急忙跑進附近家裡躲避。他們剛到家，敵機就俯衝下來，「嘟、嘟、嘟」就是一梭子機關槍，把牆壁打出了幾個大窟窿，三個孩子毫髮無損的躲過了一劫。

儘管戰士們被氣得暴跳如雷，對敵機頻繁襲擾這件事還是束手無措，毫無辦法，一遇到敵機轟炸，唯有就地卧倒和躲避而已。

俗話說物極必反。這時有一個外號叫趙大傻子的抗聯戰士，雖說外號叫趙大傻子，可是他並不傻他從敵機轟炸聯想到了《三國演義》中的一段一段故事：

當時，曹操與袁紹在官渡決戰，那袁紹移軍逼近官渡下寨。袁紹的謀士審配給他出了個主意讓袁紹撥兵十萬守官渡，就在曹操寨前築起土山，分撥弓弩手於其上射箭。曹軍受到了極大的傷害。沒有辦法只能都頂著遮箭牌進行守御。土山上一聲梆子響處，箭下如雨。曹軍全都嚇得蒙楯伏地，袁軍吶喊而笑。

曹操見軍慌亂，召集眾謀士問計。謀士劉曄想了個辦法：「可作發石車以破之。」曹操便命令劉曄畫出車的樣式，連夜造發石車數百輛，分布營牆內，正對著土山上雲梯，待到袁紹的弓箭手上土山射箭時，營內一齊拽動石車，一時間炮石飛空，往上亂打，土山上的人無處躲藏，弓箭手死者無數。袁軍皆號其車為「霹靂車」，從此袁軍再也不敢登高射箭了。

趙大傻子從敵人的轟炸方式聯想到了這個故事後，便想是否能做出發石車一樣的器械來對抗小鬼的飛機。於是，每次躲避敵機時，他都會面朝敵機倒退著跑，琢磨如何給敵機以致命的打擊。

正所謂功夫不負有心人，機會總被他等到了。

這天，沒有什麼事情，他忽覺悲從中來，便摸出手絹，擦了一把眼淚，悵望著被鬼子肆虐過後的故鄉的村莊、田野，處處是斷壁殘垣，房倒屋塌，哀聲遍野，令人傷感。

傷感了一會兒，他在一塊綠草茂密的坡地上躺了下來，一時間除了周圍的野草，他覺得沒什麼存在了，甚至自己也融到大自然中去了。他隨手扯下一根狗尾草，含在嘴裡輕輕地咬著，望天空，只見高空清亮而純潔，飄過的一朵朵白雲就像棉花一樣的潔白，一行大雁呼喚著南飛，悲聲不絕。那大雁擦著白雲一路南飛，而那白雲就好像被那南飛的大雁的腳爪勾住了一角兒一樣，一朵朵白雲隨著南飛的雁群向遠方飄呀、飄呀的飄走了……

他收回了目光，看了看近處的村莊，村莊空寂寂的，再也不見了往日的裊裊炊煙，靜得怕人。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這時腳下草叢裡的秋蟲卻「唧、唧、唧」的輕彈出一支支零亂的曲子。

正在他閉目苦思冥想之際，只聽到一陣「隆隆」的機械轟鳴聲傳來，他下意識地睜開眼循聲望去，只見一架鬼子的飛機從遠處的雲層里鑽了出來，屁股後拉出了一縷白煙，平靜飛行的雁群被驚散了。

這天，天空中飛來了4架日本飛機，它們一接近村莊就開始向下俯衝，並進行轟炸和掃射。由於以往的經驗知道他們來轟炸很安全，故此這4架黑不溜秋的日本飛機飛得很低，速度也很慢，轟隆隆的飛機聲、刺眼的太陽旗，甚至能看清楚飛機里的飛行員，很快，敵機投下了炸彈。

在逃向防空洞中的過程中，一個念頭不禁從趙大傻子的里冒了出來，飛機距離地面只有一兩百米的高度，能不能用步槍把飛機打下來呢？

他下意識摸了摸手裡的「三八大蓋步槍」，用步槍打飛機，這是不是天方夜譚呢？他知道一顆子彈打在飛機上，無異於「雞蛋碰石頭」，更何況那時的趙大傻子根本不知道飛機的結構、油箱在哪裡，只知道它能在天上飛，能在天上扔炸彈。

打還是不打？正在趙大傻子百般矛盾的時候，他突然發現，一架飛機上的鬼子探出頭來尋找目標，他心中想如果能夠一槍打中小鬼子的頭，不就能夠擊落飛機嗎？

此時，飛機繼續在他頭上盤旋，那個飛行員甚至還伸出頭來看著他笑。

「豁出去了，我非要打死你個小日本！」趙大傻子看到這裡，心裡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如果鬼子再探出頭來，他就開槍打死鬼子。

就這樣，趙大傻子調整好手中的槍，一邊倒退著跑，一邊用雙眼緊盯天上的飛機。

（未完，請繼續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