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天眼」之父病逝:外星人都該為他默哀,地球卻沒人關心…
上周五晚,一個72歲老人因肺癌惡化病逝,他叫南仁東。
除了中科院國家天文台研究員,他還有另一個身份,世界上最大的射電望遠鏡、人類所建造的最壯觀的地面望遠鏡,FAST射電望遠鏡之父。
坐落在貴州省深山,FAST工程於去年剛剛竣工,望遠鏡由4450塊反射面板「拼圖」組成,口徑達到500米,宛若一隻巨大的「鍋」。
作為世界最大的單口徑望遠鏡,FAST將在未來20~30年保持世界一流設備的地位。理論上,FAST能接收到的的電磁信號範圍達到137億光年,接近宇宙邊緣,被稱為「中國天眼」。
因FAST建成,人類在天文、物理、生物各個領域必將打開新大門,其意義不亞於加加林進入太空、阿姆斯特朗登月。
而這一里程碑式的成就,只因南仁東10年的默默堅守。
如今,英雄逝世少有人問津,世界待他正如宇宙一般冰冷,而他留給我們的FAST,也如南仁東一般,躺在深山默默等待來自冰冷世界發出的迴音。
本文由 ELLEMEN睿士「ID:ELLEMEN睿士」授權轉載
十多年前,從克度鎮爬兩個多小時的山路,穿過泥濘的小路,就來到了「大窩凼」,那個時候還叫「綠水村」。四周的青山抱著一 片窪地,山上鬱鬱蔥蔥,幾排灰瓦的木屋陳列其中,雞犬之聲不絕於耳。村裡12戶65口人居住在這個不通電的封閉世界裡。
直到有一天,一個叫南仁東的北京天文台研究員來到這裡。
沒有人知道他是誰,這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後面跟了一群人,中國的外國的,到處走走摸摸。最後他站在窩凼中間,興奮地說:「這裡好圓。」
他中等身材,皮膚黝黑,唇上留著一撮小鬍子。年輕的時候會打扮,有一件很貴的皮夾克和一身超越八十年代大眾審美的白色三件套西裝,他更像是一個藝術家而不是科學家。他聲稱自己不大與學生交流,基本態度是充分自由,但如果你挺能折騰,又有點兒絕活的話,會獲得他的另眼相待。他幾乎走遍地球上的每個角落,在好幾個國家工作過,即便現在上了年紀,不太做長距離的旅行,但如果你去扶他,他會毫不猶豫讓你滾到一邊兒去。那時候南仁東已經在國際的天文專業領域裡小有聲名。1990年他在日本國立天文台當客座教授,一天的薪水相當於國內一年。北京天文台需要他,他就回來了。他的感覺是有人的地方哪裡都一個味兒。
1993年,在日本東京召開國際無線電科學聯盟大會上,科學家希望在全球電波環境惡化到不可收拾之前,建造新一代射電「大望遠鏡」。南仁東一把推開吳盛殷的門—吳代表中國參加了會議,說了句:「咱們也建一個吧。」起初他們選擇建造小數量大口徑的射電望遠鏡類型。當時國際主流是建造大數量小口徑。就是用幾千個小口徑望遠鏡組成的陣列。很多人並不看好。原 因一是國內很難找到荒無人煙的開闊地域,二是地質條件和工程成本、難度將會很高。
那時的南仁東經常叼著根煙,在辦公室周圍找人聊,覺得說得好就記一下。直到有一次,有人建議他可以看看雲貴的喀斯特窪地。他迅速請遙感所出了三百多幅窪地的衛星遙感圖,黃黃綠綠的圖上顯示當地的窩凼。凼,水坑的意思。幾百米的山谷被四面的山體圍繞,恰好擋住了外面的電磁波。他興奮莫名。1994年4月,他當即就帶了一群人去了貴州。
首席科學家兼FAST總工程師 南仁東
除了「大窩凼」綠水村,在1994年到2005年間,他走遍了上百個窩凼。以當時的道路條件,每天最多走1-2個,晚上回到縣城,白天再跋涉過來。周邊縣裡的人幾乎都認識他,一開始人們以為發現了礦,後來說「發現外星人了。」
有的地方政府很重視他們,有一天,他去了離貴陽很近的普定縣,發現自己被當成貴賓。「他們比較開放,很會說話」。吃住都很好。最後選了平塘還覺得挺對不起人家,當時平塘給他的印象是「愣乎乎的」。
回來後南仁東們正式提出了利用喀斯特窪地建設射電望遠鏡的設想。當時《科學》雜誌的編輯 J.Kinoshista 和科學家 J.Mervis 聯合撰文:「……望遠鏡的山谷,天文學家夢寐以求的地方,希望投資2億美金,在相對封閉的中國貴州大片喀斯特窪地中建造國際射電望遠鏡。」他知道,這種大工程的立項將非常艱難。不立項就沒有錢,沒有錢就沒有團隊。
人們記住了貴州令人敬畏的景觀,但對望遠鏡,世界沒再怎麼提。
但在1995到2006年的十多年間,世界上多了一位名為南仁東的「推銷員」。初期勘探結束後,大多數人都回到了原先的工作,只有南仁東滿中國跑。為了尋求技術上的合作,天文台也沒什麼錢,他坐著火車從哈工大到同濟,再從同濟到西安電子科技大學。他的立項申請書上最後出現了二十多個合作單位,大概有3厘米厚。他還設法多參加國家會議,逢人就推銷項目,「我開始拍全世界的馬屁,讓全世界來支持我們。」經歷了最艱難的十多年,FAST 項目逐漸有了名氣。由於他在甚長干涉 VLBI 領域的工作顯示度,2006年,南仁東本人不在場的情況下,被國際天文學會射電天文分部選為主席。「我也莫名其妙。」同時,跟各大院校合作的技術也有了突破進展,這給了他底氣。
2006年,開了一次科學院院長會議,聽取各個十一五大科學工程的立項申請匯 報,路甬祥院長點評的話音剛落,南仁東就說:「您說完了,我能不能說兩句?」。
他說:「第一,我們幹了十年,沒有名分,我們要名分,FAST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有沒有可能立項?這麼多人,二十多個大專院校、科研院所。」
「秘書長,給個小名分。但啟動立項進程之前,必須有國際評審會。」路院長指示。
「第二,我們身無分文,別人搞大科學工程預研究,上千萬,上億,我們囊空如洗。」
「計劃局,那就給他們點錢。」路院長樂啦。
南仁東以為沒有希望了,慢慢走回自己的辦公室。正掏鑰匙開門的時候,電話響了,是張傑院士。他說:「南老師,你別有挫折感,院長對誰都很嚴厲,對你是最客氣的,你今天得到的比別人都多。」
果然如此。2006年,立項建議書最終提交了。在最後的國際評審中,他用英文發言,提前把整篇稿子背下來了。評審最後國際專家開玩笑:「英文不好不壞,別的沒說清楚,但要什麼說得特別明白。」
但有時候他也沒好意思要。科學家啟動項目有個慣例就是,先把預算往小了說,才好立項。項目剛開始預算只有6億,完全不夠。他沒好意思開口。還是上海 天文台的葉叔華院士在一次會議上幫他說,預算是不是不夠?後來就有人提議翻一番。「那時候貴州當地也不了解 FAST 的重要性,」葉叔華說。「我去貴州參加一個隕石會議,被邀請題詞刻成字在牆上,她提了希望有更多的年輕人參與到貴州的 FAST 項目當中來。「他們當時把那行字放在角落裡。」
從望遠鏡觀景台區拍攝的景緻。未來,遊客可以在這個角度近距離觀賞FAST。
項目啟動,南仁東成為首席科學家之後變得尤其忙碌。他參與到 FAST 設計的每一個環節當中,參加每一次,成員在做決定之前都要來聽聽他的意見。他有些完美主義,什麼都想做到最頂尖,在他30歲的時候有連續七天七夜沒合眼編程的記錄。但他同時又是悲觀主義者,要有背帶,也要有褲腰帶。他經常誇大困難,低估別人的能力。總覺得現在還有數不清的麻煩要解決。在後來成為他的助理的姜鵬看來,這樣干並不科學。術業有專攻,在這個項目里,你要麼不懂天文,要麼不懂力學,要麼不懂金屬工藝,要麼不會畫圖,不懂無線電,這幾條你能做到一條就算不錯了。但偏偏南仁東幾乎都懂。
「時代造就了這樣一個人。」姜鵬說。這個龐雜巨大的射電望遠鏡項目就像是為他而生。
南仁東本科畢業於清華大學無線電系,上大學的時候就不安分,大串聯的時候滿中國跑,從北京經上海轉到廣州,接著是四川陝西甘肅一直越過天山,21歲到了南疆,後來經由呼和浩特回到學校。
畢業後他被下放到吉林長白山附近的車間,他干過工匠,開過山放過炮,水道、電鍍、鍛造他都了解,最後成了無線電廠的技術科長。去的時候頭髮留得很長,還喜歡畫畫,以前畫漫畫,後來畫毛主席像,成天被駐廠軍代表盯著。
南仁東了解工業,做過計算機。最後去考了天文學的研究生,除了他從小就能知道天上星星的名字外,僅僅因為天文考試的資料很薄,他覺得也許容易考。考上了之後,他一會兒跑跑人造衛星,一會兒看看光學,一會兒看宇宙學,這讓他的老師很不高興。後來他聯繫了去美國訪問學者,老師沒有同意,把他安排去了亞洲的一個國家—印度。他傻了眼。好在不知為什麼印度拒絕了他,最終去了荷蘭,之後又去了日本和其它各國。直到十多年前要建望遠鏡,他那段時間就和光機電,就和熱工,就和鋼結構,就和地理地質,打起了交道。
2011年3月項目正式動工,很多人命運就此改變了。每次一去工地現場,總是趴在院子里的狗就跟在他後面,他戴著印有自己名字的藍色頭盔,跟每一個人打招呼。孫才紅佩服他對技術的理解,朱博勤是他的小輩,姜鵬最終成了他的助理,清亮談起他像在談論某位明星,鄧老闆也認識他,「那個老頭子,他二十二年前把這裡都跑遍了。」
「我談不上有高尚的追求,沒有特別多的理想,大部分時間是不得不做。」南仁東說。「人總得有個面子吧,你往辦公室一攤,什麼也不做,那不是個事。我特別怕虧欠別人,國家投了那麼多錢,國際上又有人說你在吹牛皮,我就得負點責任。」他拿到錢之前,吹牛,開玩笑洒脫得很,拿到錢之後就洒脫不起來了。「是不是跟很多人反過來了?」周圍的同事說。
台里每個人都知道他的性格,好強,道德要求高— FAST 評審會的錢從來不拿,大學科普講座盡量與學生會聯繫以拒絕酬勞,多年來在貴州支持了上百個希望工程。「我有錢,一點不缺錢」。但又總覺得別人沒他聰明,誰都看不上。但他卻對底層工人卻有著天然的好感,欣賞他們的真誠、不講假的,這也許是文革十年再教育留給他的人生財富或者習慣吧。
2016年9月,南仁東將重新回到「大窩凼」,在二十二年之後懷著不同的心情重新站在山頭,目睹一個經歷了漫長歲月項目的正式啟動。
延伸閱讀:
那些因遙遠而黯淡了光彩、模糊了細節的瑰麗景觀,正是天文學家的珍愛。要把那遙遠黯淡的星光不遺餘力的收集匯聚起來,天文學家不得不動用這個星球上最尖端的技術,打磨出他們最強大的觀天巨目——天文望遠鏡。
史上最大的空間天文台:
赫歇爾空間天文台/HERSCHEL
工作在紅外波段的赫歇爾空間天文台(Herschel Space Observatory)以3.5米的口徑制霸空間望遠鏡領域,在其短暫的三年多壽命中,它始終經由昂貴的液氦製冷工作在絕對零度以上幾度的極低溫下,直到液氦耗盡而卒。
赫歇爾空間天文台工作在第二拉格朗日點,在太陽、地球的引力作用下,它始終與日、地保持固定的相對位置關係,地球的陰影成了這台只能工作在冷冥之地的望遠鏡的天然庇護。它比冰更寒冷的巨瞳對宇宙間各類寒冷天體作了深入的探查,讓我們得以更加了解恆星、行星乃至生命的起源。
它是傳奇:
哈勃空間望遠鏡/HUBBLE
發射於1990年、口徑達到2.5米的哈勃空間望遠鏡可謂承載了最多大眾記憶的天文儀器,它寄託了幾代人對現代科技前沿的憧憬與愛戀。它對宇宙的描摹精美絕倫,不需繁冗晦澀的語言,只要見到哈勃作品,任何人都會為宇宙的精妙而傾倒,它是不朽的傳奇。
最強望遠鏡陣列、人類的世紀工程:
平方公里陣列/SKA
即將在下一個十年中問世的「平方公里陣列」(SKA),在南半球的大陸之間綿延數千公里,並將產生數倍於全球互聯網流量的數據洪流,嘆為觀止。作為人類有史以來投資最大的天文望遠鏡,十餘國共同建造的平方公里陣列將部署在南半球近半個地球的廣袤的土地上,實現前所未有的靈敏度和解析度,它將能夠回答宇宙起源、暗物質、暗能量、地外生命等宏大問題。
十米級大型光學望遠鏡的開山鼻祖:
凱克1號&凱克2號/KECK
凱克望遠鏡集中展現了現代8-10米級望遠鏡採用的一系列新技術:薄鏡面拼接技術讓鏡面巨大而輕盈,實時調節鏡面形狀的主動光學技術讓成像時刻完美,實時監測大氣湍流抖動並加以改正的自適應光學技術讓成像免受大氣擾動,光學干涉技術讓凱克雙雄合力時其解析度得到近十倍的提升。
下一代巨型地基光學望遠鏡之翹楚:
三十米望遠鏡/TMT
下一代巨型地基光學望遠鏡的籌建也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中國參加的國際合作項目「三十米望遠鏡」(TMT)就是其中一例。TMT也將建設在夏威夷莫納克亞山頂。其巨大的口徑賦予其近十倍於凱克望遠鏡的集光面積,使它能夠向宇宙中看得更深。其獨有的非正交圓頂驅動設計,使它比傳統圓頂方案更加緊緻,在戰勝巨型望遠鏡空前技術挑戰的同時,也讓圓頂造價實現最小化。
⑥ 明日之星亦金錢黑洞:
詹姆斯韋伯空間望遠鏡/JWST
哈勃與赫歇爾的繼承者將可能是尚在規劃中的詹姆斯·韋伯望遠鏡(JWST),其口徑將達到6.5米,而造價也將達到驚人的數十億美元。如能順利升空,它將為我們帶來關於宇宙第一縷光的信息,並進一步揭示星系、恆星、行星與生命的起源。
最大的中微子探測器:
南極冰立方中微子天文台/ICE CUBE
南極「冰立方」中微子探測裝置「主體」就是南極點附近的整塊南極陸冰,數十列探測器縱貫冰層,直下寒冷黑暗的冰下幾公里處。它在地球上最寒冷的地方,捕捉著來自宇宙最微弱的螢火。
光譜獲取能力全球最強的中國製造:
郭守敬望遠鏡/LAMOST
我國引以為豪的光學望遠鏡項目還包括建在河北興隆的郭守敬望遠鏡(LAMOST),雖然口徑只有約五米,但憑藉冠絕全球的光譜獲取能力,它為幫助天文學家解開星光紛繁的隱藏信息打開了一扇窗。郭守敬望遠鏡是為高效獲取光譜而特殊設計的光譜巡天望遠鏡,可同時對四千個目標進行光譜觀測,正式運行以來,已經對上百萬個天體進行了光譜觀測,超過此前人類獲取恆星光譜數目的總和。它將成為研究銀河繫結構與演化的利器。
最大的全可動射電望遠鏡:
格林班克望遠鏡/GBT
美國的格林班克望遠鏡代表了全可動射電望遠鏡的最高境界,其110米的口徑和七千噸的體重足以讓《環太平洋》中各國機甲相形見絀。格林班克望遠鏡採用獨有的離軸(非中心對稱)光學設計,避免了接收機支架對信號的遮擋,加之冠絕全球各大全可動射電望遠鏡的口徑,使其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微波波段射電望遠鏡。它也曾參加SETI(搜尋地外智慧生命)項目對「外星人」無線電信號的搜尋。我國科幻小說大師劉慈欣的《三體》中最先與三體人通信的「紅岸基地」的命名,就是來自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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