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爬成山，還害上了恐高症——我在日本「天空佛城」高野山住宿坊的兩三天

人的一生相聚亦難別亦難，並不是心心相映的兩個人就一定會在一起，之間總是會有想不到的阻隔，讓人慾罷不能。

正如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只道是不悔夢歸處，只恨太匆匆。

夜未央，流星落，情已殤。愛在夜色里永遠是傳奇

夜未央，流星落，情已殤。愛在夜色里永遠是傳奇

夜未央，流星落，情已殤。愛在夜色里永遠是傳奇

夜未央，流星落，情已殤。愛在夜色里永遠是傳奇

夜未央，流星落，情已殤。愛在夜色里永遠是傳奇

香銷冷雨簾襟落，提階上，空廊迴風，憶艾郎，前日曾共沐，暖手同游，夢驚尤在枕邊，孤影嘆單，冷暖心知。

夜未央，流星落，情已殤。愛在夜色里永遠是傳奇

去年底去了趟關西，在拜訪京都、奈良等古都之前，先上高野山住了三天宿坊，清靜清靜。

上高野山住一住的念頭，好似突然冒出來的，但後來想想，應有三個出處。

一是對「宿坊」體驗的好奇。像許多經常旅行的人一樣，我也註冊了IHG、SPG等諸多酒店集團的會員，且累計到一定級別。但如果處處住連鎖酒店，該是一件多麼無聊的事情啊。既然來了日本，溫泉旅館、町屋、膠囊旅館、漫咖，還有宿坊，都應該住一住，才夠趣味。「宿坊」這個詞的意思從字面就看得出來，就是到寺院裡面住宿，體驗修行生活。無論日本、韓國還是我們中國，寺廟都有住宿服務的。現在國內也很時髦去寺廟裡打禪七，但是沒有像日本這樣形成規範的產業。日本的宿坊體驗很是成熟，高野山是最集中體現。高野山是個佛教城市（忘了提了，高野山是世界文化遺產），山上一共117座寺廟，其中52座提供住宿（這個數據來自高野山官網）。官網還說了宿坊體驗的幾大賣點——住在上千年歷史的古剎里，吃精進料理、泡溫泉、看櫻花、上早課、學佛法，甚至喝酒也完全沒問題哦！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真的是很打動人了，得趕緊來體驗看看啊！

二是因為高野山是空海大師所創的道場。多年前讀空海大師的傳記，發現了他和福州的淵源。空海大師隨遣唐使來華，船遇颶風漂流到了福建沿海，在福州開元寺滯留了一個多月，才獲得去長安的資格。在福州期間，空海大師留下了詩作和文章，現在福州開元寺還有空海大師的塑像紀念這段故事。開元寺的空海大師塑像是手握禪杖，腳穿草鞋，背負斗笠的形象。在高野山的奧之院，我驚奇地發現巡禮寺廟的朝聖者——「遍路者」的裝扮和開元寺空海塑像十分相似。這些「遍路者」多是老人家，一身白衣，一手持念珠，一手握著沉重的金剛杵，頭戴「同行二人」的斗笠，排成隊默默行走。「同行二人」中的「二人」是空海大師和朝聖者自己，他們要靠步行參拜遍四國地區的八十八所寺廟，心中沒信仰是無法完成這一艱難旅途的。

三是因為高野山附近的古道屬於熊野古道的一部分。我計劃熊野古道徒步之旅已久，無奈沒找到志同道合的同行者，未能成行。熊野古道也是世界文化遺產，指在三重、奈良和和歌山境內通往熊野三個大社的參詣道，如果徒步走完全程，需要在崇山峻岭里足足走上七天。從高野山到熊野三山的小邊路，正是屬於熊野古道的一部分，我心想著，既然沒法去徒步，至少可以到古道上感受感受吧。

就這樣，各種念頭交織之下，來了高野山。

從大阪轉車又轉車，到了高野山車站，發現身邊都是外國人，看來都是來體驗宿坊的。車站工作人員熟練地問我們去哪個寺廟住宿，然後引導去相應的公交車前，叮囑三遍下車的站點，十分周到。我預定的宿坊叫「熊谷寺」，不算高野山寺廟裡的Top 10，勝在小巧清凈，比較原生態。在選擇宿坊的時候，那些接待能力很強的，房間裝修得很現代的，以及房費貴得我無法承受的，還有房舍太過寒酸破舊的，都被我Pass了，最後「熊谷寺」脫穎而出。高野山上的寺廟動不動就標榜著超過一千年的歷史，我住的熊古寺自然看起來也很古樸，原木的山門沒有經過任何油漆，透著股歷史沉澱的味道，門旁邊……旁邊是一個和尚小哥的卡通人形立板！我看到的時候差點沒笑出來，日本果然是二次元之國，連寺廟都有卡通形象代言人。當真人版的和尚小哥出來迎接我的時候，我心裡真的哈哈大笑出聲了，他居然長得和門口的卡通人形立板一模一樣，白白凈凈的圓臉，黑色僧衣，戴著無框眼鏡，笑容羞澀慈祥。後來我發現，這個寺廟裡的每個和尚小哥都戴著眼鏡，門口的卡通形象其實很寫實！

進了室內，怕損壞木地板，和尚小哥扛著我的行李咻咻咻地飛快行走，我趿著拖鞋在後面噠噠噠地追趕。沒想到這個小哥這麼瘦弱，力氣如此驚人！我自動腦補了《聰明的一休》裡面小和尚擦木地板辛勤勞動的畫面，想著他們都是辛苦練出來的吧。

我住的是個典型的日式榻榻米房，拉開推拉門，是個簡單的玄關，然後再進入一扇拉門內，才是集客廳、卧室、餐廳於一體的房間。宿坊和許多傳統日式旅館一樣，房間是不鎖門的，對我們中國人來說，這件事挺沒安全感。和尚小哥幫我放好行李，用口音感人的日式英語簡單介紹了房裡的設施，再和我確認了晚餐時間，輕輕拉上不能鎖的門走了。我頓時放鬆下來，在榻榻米上打了幾個滾，打算髮呆一陣子解解乏。寺廟裡果然是很安靜，房間里除了經書和一座迷你五重塔，什麼也沒有。這讓我想起在奧地利住過的一家幾百年歷史的修道院，房間里也是什麼裝飾也沒有，窄窄的木床、漿洗得發硬的毯子，牆上一副木頭十字架，床頭一本聖經，氣氛有點陰沉。但是那兒晚上安靜地像漂浮在真空，所以我睡得異常安穩。想必這幾天我也能調整作息，得個好眠，這也是修行吧！我這麼瞎想著，培養睡意，快要真的睡著了，突然聽到和尚小哥敲門的聲音。奇怪得很，剛才說話慢條斯理的小哥，這次口氣十分著急，因為著急，口音更奇怪了，所以我一句也沒聽懂。拉開門，小哥火急火燎地跟我說了一通話，很艱難地，我抓到幾個關鍵字，Fire，Ceremony，Special，Only Today。拼湊起來，大概明白了！聽說高野山某些寺廟裡有特殊的「火祭」儀式，不是天天有的，能碰上十分幸運。哇，看來我就是那個lucky的人啦！小哥叫我如果想觀看儀式，馬上去主殿，然後火急火燎地去通知其他人了。我趕緊跑下樓，遇到一位金髮美女，她大概也是趕去看火祭，也在奔跑。她本來有點迷惑，看我跑得如此自信，就跟了上來。後來我帶她繞著寺廟跑了兩圈才到了主殿。

我屁股才坐穩，主殿中一位滿臉福相的大師已經開始面對著一個燃著熊熊烈火的大火盆敲起木魚念起經，視覺效果驚人，氣氛一下很是莊嚴。偷偷環顧了周圍，十幾個外國人，我是唯一的亞洲面孔。有的外國友人居然還用跪著的姿勢，我心裡不禁搖頭「Too young too native」。按照我的經驗，像日本人那樣端端正正、屁股壓腿地跪著，十分鐘就會腿麻到流下熱淚。火祭這個儀式，我在國內是沒見過的，不知道是不是日本佛教的獨創，這次一見，印象深刻。等大師對著火誦經到一段落，旁邊有小和尚遞給我們一人一根小木簡和白板筆，讓我們簽上名字，寫上祝福的話，然後再收走遞給大師。大師一邊誦經一邊把木簡投進火盆，火勢瞬間漲起來，映得大師的臉通紅，他的念經聲也跟著越來越大。不知道是殿內的共鳴效果好，還是大師有獨特的發聲方法，念經聲直衝耳膜、震耳欲饋。我想這個儀式真是立體啊，視覺、聽覺都很受衝擊，沒想到接下來的段落更加精彩。旁邊小和尚雙手奉上一部厚厚的經書，大師接過放在左手，然後右手一拉，直至頭頂，經書被拉出一道白色的虛影。原來它是折頁的，有如手風琴的風箱。用浪漫的話來說，經書在大師手裡如豎起的風琴般被演奏著，鼓出的風吹著火盆里的烈火，火焰隨著無聲的音樂起舞，高低起伏，令人目眩。用更通俗易懂的比喻來說，就是《賭神》里周潤發玩撲克那樣，明白吧？等大師秀完特技，念經聲漸漸低落，我看到旁邊之前跪著的外國友人果然已經滿臉痛苦，換成了坐姿在揉腿。

經過火祭的驚喜，在寺里參觀一番，再回屋稍事休息，令我期待的晚餐不久就來了。照例是那個靦腆的和尚小哥服務的。他捧來一個大大的食盒，造型各異的小碟小碗里琳琅滿目十幾種菜色，甚至還有小火鍋，看起來讓人食指大動。小哥把晚餐擺好，卻沒走，問我需不需要聽聽菜色的介紹。既然來了，我當然選擇聽啊，「YES！YES！」。小哥說：「好的好的，稍等」，人卻消失了。不一會兒，換了一個姐姐進來，用比小哥標準許多的英語一道道給我解說起來。先是介紹什麼是精進料理，然後介紹菜色的特點，不外乎就是豆腐青菜，我餓得眼綠了，做英語聽力到頭暈腦脹，只想快點動筷子，真後悔剛才回答「YES」。吃完這頓飯，我只能說，看起來很美，吃起來嘛，好空虛。

後來兩天，我一天兩頓吃著這空虛的精進料理，終於釀成苦果，造成在山上突發恐高症。敬請期待後文！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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