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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遠:吾廬閑話

陳遠:吾廬閑話

前輩鄉賢張申府先生一生僅存一冊《所思》,皆為雋語。後輩小子亦企效顰,於臨池之餘,偶有所得,隨手記之,不想集腋成裘,敝帚自珍,命之曰:「吾廬閑話」

臨帖,既是一個學習前人的過程,也是一個讓自己知道如何避讓前人的過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縱使一生臨池,無足觀矣。後人看傅山無一不創新,傅山卻說自己無一筆不古人,無它,納故吐新也。

藝術嶺域沒有客觀這一說。所以,你可以認為我說的不對,但不必糾正我。

臨帖要專臨一帖,此謬種流傳久矣。一個淺顯的道理,人只吃一樣東西久而久之就會營養不良,臨帖專臨一帖,就會泥古不化。習書者,神為上,形為下,諳於運筆之後,便應博臨眾帖。吾觀古來之大書家,莫不如此。

臨帖,應該是是在博採眾家之長中尋找自己的過程,只臨一帖,等於自我設限,關閉了通向無限可能的方向,終其一生也不能建立起藝術的自我。讀帖之所以比臨帖重要,其要義,正在於此。

風格不是一成不變,而是於一以貫之中不斷求變。余觀古之大書家,莫不五體皆能。今有某大畫家,幾十年如一日流水線作業。天津作家大馮問曰:何不求變?答:若求變,何人肯買帳耶。可做逸聞也。

現在以及歷史上許多看似思想獨立的人,其實不過是倚借體制的包養又自覺不得意的一種悲憤姿態。一但失去了體制的保障,也許他們放棄獨立姿態比誰都快。真正的獨立,首先是經濟上的獨立。真正的獨立,往往都很平和。

吳冠中說:筆墨等於零。這話,對,也不對。學習中國書畫,筆墨是必修的功課。但不讀書,修再多筆墨,下筆沒一點自己的精神,也不過是前人家奴。所以,筆墨等於零這樣的話,只能是吳冠中說,他說就對,別人也這麼說,要麼是不懂,要麼,是騙子。

結體是筆畫之間的避讓關係,章法是字與字之間的避讓關係。寫到酣暢處,這兩點均可不顧,卻能渾然天成

若以女子比喻,賓翁是大家閨秀,正道端莊,藕公似小家碧玉,清新可人

百年畫壇,有一時之人物,多如過江之鯽,有百世之人物,賓翁,永厚夫子均在其列,若不信,且待時間檢驗

我是個充滿偏見的人,凡是太過華麗柔媚的字我不喜歡,比如在我眼裡,天下第一行書是祭姪稿,第一楷書是東方朔畫贊碑,第一小楷是麻姑仙壇祭,第一奇書是裴將軍貼。永厚夫子云:魯公書偉岸,此言不虛。

寫字,結體要根據內容來,比如寫「光明遠大」便要中正平和,寫「礕立千仭」就該險峻奇崛,寫「海納百川」要大氣磅礴。如此,寫字才有趣味,如千篇一律,自以為是風格,實為書奴矣。

在我看來,百年畫壇有兩個典範,賓翁是守正的典範,永厚夫子是出奇的典範。賓翁的守正,是集歷代傳統之大成,永厚夫子的出奇,是化傳統為己用。守正者代有人出,出奇者,青藤之後,夫子一人而已

有見識,則筆下自有高格,筆墨不足,日積月累可也;無見識,則下筆便俗,雖日日臨池,不過字畫匠而矣

一個人一開始沒有風格,很可能一生就沒有風格。李可染云:全部力氣打進去,全部力氣打出來。但實際上往往是,全部力氣打進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力氣打出來。

余喜亦八大,但八大不可學。何故,精神強大,筆墨不足,雖為上品,然不足取法。當代沙門中人,下筆多取弘一面貌,亦為可憎,此一理也。

余嘗問永厚夫子:寫字需打格否?夫子答:需打,然,又須破格。

永厚夫子云:寫字,如排兵布陣。胸有成竹固佳,隨機應變,才是立於不敗之地的高手。

今人所謂面貌,要麼是自設藩籬作繭自縛,要麼是只會一門不懂其他;而所謂古人面貌,大多是被後人根據需要所塑造出來的,在古人而言,多是變化的。

看白鹿原電視劇,真好。那些寫個人小情緒的作品在這部民族秘史之前,簡直是不值一提。但也有缺陷,白嘉軒塑造的太過完美,簡直是剝離了人性之惡的人。這樣的處理,反倒因為不真實而顯得單薄,最好的人物形象,應該是充分顯示人的複雜性。這一點原著要比電視劇處理的好的多。文學家為了讓人記住其筆下的人物,常常把人性拆分,以便塑造性格鮮明的人物。寫字也是同理,特點越突出,越容易讓人記住,但同時,破綻也就越明顯。

齊白石、徐悲鴻、潘天壽等人,一時之人物,原本不該有如此高的聲譽,而他們的聲譽之所以這麼高,是因為,當時執政者的欣賞水平,只能達到這類水平。

齊白石說:學我者生,似我者死。他和學生許麟廬說的更明白:你要學我的心,不要學我的手。齊白石為什麼這麼說?是因為他自己明白,他的畫,是用一種通俗的、能讓大多數人看懂的筆墨表達出來的。在他心裡是有那些真正精深的筆墨存在的,但那類作品,二三知音賞之可也,要走市場,買賬的人少。所以說,齊白石,是個明白人。

如果讓我給年輕人提個建議,我只有一句話,那就是遠離那些不認可你的人,不管他們以什麼樣的理由。

不諳運筆而空求形似,看似有古人實則無古人,歧途也。

我臨石門頌和石門銘,開始是循永厚夫子教誨。近來略有體會,為什麼要臨這類崖刻,除了這兩個崖刻皆為碑中神品之外,更重要的是,崖刻經過歲月淹漶,臨寫它們,若再描頭畫腳已無意義,體悟其用筆才是要義,而恰恰因為其運筆己不得見,每臨一次便會有不同體悟,想像力才會一次次被激發。這是和那些運筆清晰的帖最不同的,臨那種運筆清晰的帖,想像力會慢慢被禁固。

臨石門銘

臨石門頌

凡是不能引發思考的閱讀都無意義,凡是讓人依賴的,都應該遠離。

板橋的字,有青藤的影子,但細看,青藤的字是寫出來的,板橋的字是畫出來的,高下之別,恰在此處。

魏啟後云:騎自行車不倒,便是中鋒。形象,有趣,高明。

林散之有云:字有百病,惟俗病難醫,多讀書,方能醫俗。此為專修筆墨者不可不引以為戒也。永厚夫子亦云:寫字畫畫,若沒有一點意思,那多沒意思。

作真書,要靜中有動,作行草,要動中有靜。如此,方為可觀。問:何能如此。答:筆斷意連。

書者,意為上,形為下。何為意?筆墨之外。

什麼叫筆筆送到?就是在運筆過程中,始終有一個著力點。

寫字,要留的住筆,留住筆,才不會浮華。

之前我說過,古人寫字應該是快的,但寫到快,要有一個過程。陪女兒練琴,忽有感悟,寫字也應該是一個從慢到快的過程,慢是為了掌握用筆規律,但不能一味停留在慢的程度上。

凡作書,運筆宜緩疾相替,緩不是慢。緩則從容,慢則獃滯;疾見骨力,快則輕浮

厚道就是能看破心機而不用心機,其實所有的心機都是小聰明,歷史上能成事的人,沒有一個是靠心機成事的

縱覽藝術史,所有的大家走的都是同一條路,那就是先根植於傳統,最後又都成為傳統的叛徒

在我看來,中國文學的最佳代表,只有詩經。

對於書畫,常常聽說誰與誰不能比,誰與誰不能比,這話也對,也不對,對在哪呢,一流的書畫家之間不能比,比如石門銘,石門頌,顏真卿和傅山之間;徐渭,漸江,黃賓虹,以及永厚夫子之間;為什麼不能比,因為都好。但要說一流的和二流的不能比,那我不信

書畫一流的境界是什麼?師法自然,渾然天成,肆無忌憚,於無法中求法。二流境界是師法前人,追求筆墨,於有法中求自我。三流境界是前人步亦步,前人趨亦趨,循規蹈矩,墨守成規。其餘者,皆不入流

或許是我的偏見,我以為,中國的精髓在於寫意。好的寫意,比工筆要難多了。

我判斷中國畫的標準很簡單,凡多用側鋒者,雖姿態蚩妍,亦不足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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