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面強調「取法乎上」就是給學書者灌迷魂湯
作者圃叟編輯黑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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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法是講究師傳的,目前書法界流行一種說法,學習書法就要「取法乎上」,要找一個好老師、好字帖,此話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
然而宣揚「取法乎上」者對所謂「取法乎上」的結果是早就有預期的:「取法乎上,僅得其中;取法乎中,僅得其下。」如此說來,即使學書者找到了最好的老師,最好的字帖,中國書法也必定是一代不如一代,三代以後,統統都是下下了,世人要想看中國書法只能鑽到下水道里去找了。
然而中國書法傳承了不止三代,甚至遠遠不止三十代,如今中國書法並未都鑽到下水道里去,可見當前極力宣揚學習書法應當甚至極須「取法乎上」的理論是不靠譜的。
田蘊章楷書書法作品
田蘊章被當前許多人捧為「書法教育家」,我們先來看看田蘊章自己對「取法乎上」究竟是怎麼說的:
「近十幾年來,有一批書法愛好者因為學了我寫的字而在一些大型書展中入選乃至獲獎,如今早已是全國或省市級書協會員,或得到了更多的實惠,但他們的書法水平卻長期地停留下來。這便是取法乎上僅得其中,取法乎中僅得其下,取法乎下僅得其次的結果。不用說,學習歐陽詢書法,是取法乎上的,我學了他半個世紀,至今不敢說已得其中,但畢竟有所得。我從未感到學寫歐陽詢出現過任何的不便,我每臨便有所得,截至目前可以這樣說,我不似歐陽之處便是不佳之處。所以有人罵我是書奴,也就不為無因了。也確實,面對古賢我從不敢妄言,因為實在是歐陽詢書法與我寫的字有著天壤之別。如果一定要我談一點學書體會,我就告訴網友:我在學習歐陽詢書法的同時,還學習了許多前賢的墨跡,其中對行草書和對其他臨歐名家的學習才使我從碑刻的刀痕中逐漸解脫出來。我希望朋友們不要學我的字,我也同時希望網友們學我走過的路。我從未想過再現歐陽詢,當然更未想有人再現田蘊章。」
讓我把田蘊章上面的話概括一下:
1.田蘊章學習歐陽詢是取法乎上,田蘊章僅得其中。
2.學書者跟著僅得其中的田蘊章學習,只能僅得其下。
田蘊章行草書法作品
若一個「取法乎上僅得其中」的書法老師,不厭其煩地大量傳播自己書法教學的視頻,大量出版自己書寫的字帖,使無數的學書人「取法乎中僅得其下」,把無數學田者都塞到下水道里去了,這個書法老師還能稱為合格的「書法教育家」嗎?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見賢思齊,善莫大焉。對學書者來說,「取法乎上」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讓我們先查查「取法乎上」的出處。百度百科,有如下敘述:
(1)出處:
1、語出唐太宗《帝范》卷四:「取法於上,僅得為中,取法於中,故為其下。
」2、《孫子兵法》也云:「求其上,得其中;求其中,得其下;求其下,必敗。」
3、孔子教育學生的話:「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則無所得矣」。
4、宋末元初時期的詩詞評論家嚴羽在其《滄浪詩話》中曰:「學其上,僅得其中;學其中,斯為下矣。」
(2)分析:
由於自古流傳下來的有眾多版本,所以具體出處不易考證。如果單從學習求知的角度來分析,「學其上者,得其中,學其中者,得其下」這句話說盡了學習之道,也就是說讀書學習不能「死」學,如果生搬硬套的話,最多得其形而未得其神,那麼即使你讀了一部好書,又怎能完全領會其中的精髓呢,就更談不上把學來的知識靈活應用變成自己的東西了。有句古話說:「盡信書不如無書」,說的也是同樣的道理。所以我們學習要辨證地去學,同時更要學會創新,這樣社會才能不斷發展前進。求知是一個漫長且艱辛的過程。這句古語對學子的啟示在於,只有放寬視野,定高目標,才能取得令自己滿意的成果。
圃叟評點:
請注意上面這兩句話:1,學習要辨證地去學,同時更要學會創新,這樣社會才能不斷發展前進,2,只有放寬視野,定高目標,才能取得令自己滿意的成果。
圃叟再把上面的話概括一下:學習古賢,僅僅強調「取法乎上」是遠遠不夠的,必須要放寬視野,學會創新,才能達到甚至超過古賢的高度,社會(包括書法)才能發展和進步。
而目前書法界一些好為人師者,包括二田在內,只強調學生要一毫米不差地去臨摹自己的字帖或少數幾種名家碑帖,臨摹中不準其弟子越雷池一步,不支持甚至反對學書者在學習階段的主觀創新意識,同時一面鼓吹「高手在民間」,一面又以學習取法「磚頭瓦塊」上的民間書法是「取法乎下」而加以貶斥。其後果只能是「學其上者,得其中,學其中者,得其下」,如此傳承下去,必然是其弟子一代不如一代,若全中國的學書者都走上這條狹路,中國書法百花齊放、兼容並蓄的傳統就失傳了,中國書法也就必然走向沒落了。
既然圃叟以為片面強調「取法乎上」是灌給學書者放棄個性和創新,放棄瀏覽涉獵諸體百家的念頭的迷魂湯,那麼除此以外,究竟什麼才是學習書法的正確方法呢?
圃叟答曰:「取法乎廣」。
書聖王羲之有一段著名的書論:
「予少學衛夫人書,將謂大能;及渡江北游名山,見李斯、曹喜等書,又之許下,見鍾繇、梁鵠書,又之洛下,見蔡邕《石經》三體書, 又於從兄洽處,見張昶《華岳碑》,始知學衛夫人書,徒費年月耳。遂改本師,仍於眾碑學習焉。」------《王羲之·題衛夫人筆陣圖後》
在王羲之時代,衛夫人的書名堪稱「乎上」了,然而王羲之並沒有局限於僅僅是「取法乎上」地跟著衛夫人學習書法,而是學遍南北古今,「取法乎廣」,遂成一代書聖。
可見只有「取法乎廣」才可得其上,才是繼承發揚書法傳統的正確的學習方法,若僅僅局限於「取法乎上」,徒費年月耳。
《書譜》局部
某些人為了證明「取法乎上」是中國書法的「正統理論」,竟說「取法乎上」是孫過庭倡導過的,但圃叟幾次通讀《書譜》,卻始終也沒從《書譜》里找到」取法乎上「這4個字。圃叟希望有識之士能指出孫過庭倡導」取法乎上「的具體出處。
倘若當今世上沒有一個人能指出孫過庭倡導過」取法乎上「的確實證據,圃叟只能說:某些人借孫過庭之名鼓吹極端化的」取法乎上「是別有用心地製造謊言,至少也是稀里糊塗人云亦云地傳播謊言。
謊言可以蒙蔽世人一時,卻不可能蒙蔽世人一世,謊言流傳的再廣,也永遠不可能搖身變成傳世的真理。
漢字「上」的釋義並非僅僅是「上等的、高級的」,其另一釋義是「時間次序在前的、靠近源頭的」,從這一釋義解釋「取法乎上」,而不是把「取法乎上」局限於僅僅學習一種或少數「上等、高級」者,才是學習書法的真諦。
黃庭堅論述《淳化閣帖》有云:
」帖中有張芝書狀二十許行,索靖急就章數行,清絕瘦勁,雖王氏父子當斂手者也。予觀此論,所謂強中自有強中手,天下元無第一人,信矣。今之學書者知有二王,而不求二王之上,亦未為善學二王者也。「
有個住在山東泰安,卻鑽進香港某中國書法家協會當了個副主席,網名隱逸者石右,真名叫石光華的,有如下之語:
「取法乎上經典是永恆的。取法乎下民間書法是一時的。」
把取法於民間書法貶斥為「取法乎下」,嗤之以鼻,是石光華之類好為人師者對學書者的誤導。
《爨寶子》局部
在中國書法的傳世經典中,許多本來就是民間書法,例如《爨寶子》、《瘞鶴銘》、《泰山金剛經》、《龍門二十品》、《懷素自敘帖》等。另外需要特別指出的是作為四大書體之一的隸書,其最初完完全全是民間創造出來的,取法來自民間「乎下」的隸書,照樣可以造就能夠登堂入室的經典。
把民間書法貶斥為「下」,使其遠離學書者的視線,而把自己一味模仿毫無創意的呆書標榜為「乎上」,日日沉淪其中描畫不已,這就是石光華一類好為人師者灌給學書者的迷魂湯。
中國書法的取法之對象包羅萬象,並非僅僅是只瞅著寥寥幾篇廟堂經典的「取法乎上」。
黃帝之史倉頡,見鳥獸蹄迒hang之跡,知分理之可相別異也,初造書契。----人家倉頡取法的是鳥獸蹄迒,而鳥獸蹄迒在人之下。
草聖張旭自言::"始吾聞公主與擔夫爭路,而得筆法之意;後見公孫氏舞劍器而得其神。「
-----擔夫、公孫氏地位不在張旭之上,至於公主地位是不是處於張旭之上,這個局外人也不好亂說。
懷素稱:「吾觀夏雲多奇峰,輒常效之,其痛快處,如飛鳥出林,驚蛇入草,又如壁坼之路,一一自然。」顏真卿謂:「何如屋漏痕?」懷素起而握公手曰:「得之矣!」-------夏雲奇峰、飛鳥驚蛇、壁坼之路、屋漏之痕,皆身邊之物,並非統統都在人的頭頂之上。
可見道法自然、無所不取才是學習書法的正確取法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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