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小院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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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商略，70年生人，生性淡薄，喜歡文字，偶爾記錄心情。

【散文】小院記事

《小院記事》

作者：商略

時間真快，一晃又到五一。沒想到去哪裡，就呆在家吧。陽光甚好，天空湛藍。在外讀書的兒子照舊是約上狐朋狗友，四處旅遊，聽說是去了杭州。估計正玩得不亦樂乎，連一句問候也沒有。

非常慶幸自己能擁有自己的一處小院落。這樣的季節，有這樣的院落，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因為，每每到這個時候，我都可以呆在小院中，安靜坐著。爬山虎、香樟樹、桂花樹、紫金花、花椒樹都爭先恐後的長出嫩綠的葉，把我這個不大的小院落裝扮得春意盎然。

在我的眼裡，這樣滿眼綠色的日子才是真正的春天。因為桃李爭艷滿城飛花的風景在小院中是看不到的。它們只在外面，在院牆之外，在朋友圈各種各樣的春色里，滿世界的奼紫嫣紅，柳絮飛花，和著張張笑臉，甚至是熱鬧。但熱鬧的日子畢竟很短，繁華如水，終歸是要歸於沉寂。

唯有綠色，才是春天。春天在暮春時節總算來了。

這樣想著，在五一清晨，陽光穿透樹林照進小屋，鳥鳴更幽，假日的喧囂都被擋在外面了。趕緊起身，搬出椅子，擺放在陽光的地方。父母見我起來，也跟著起來，不一會，一家人就坐在院子里，沐浴五一的陽光與清風。

滿牆的爬山虎是在什麼時候開始瘋長的？大概就是一兩周的事情吧，幾場春雨幾縷陽光，就給了它們足夠的養分，讓那些纏繞在牆上的枯騰，剎那間長出嫩綠亮麗的葉子，幾天時間就爬滿院牆，讓整個小院又煥發出勃勃生機。

看著爬山虎這樣，其他的植物就有些按奈不住了，也紛紛跟著展示自己的生命與活力。去年被修剪過的花椒樹，在枝上發出細細的葉，向著陽光努力伸展。還有那株紫金花樹，去年因為太過茂盛，不堪重負而倒下，被父親直接砍掉，只留下一截直直的樹榦，但就在這截直直的樹榦上，也冒出了細細的枝條，幾天就長成了一把綠色的小傘。至於桂花、薔薇，它們依舊邁著不慢不快的腳步，穩重老成的加入了春天的行列。

看著滿院的翠綠，禁不住滿心歡喜。都說每一種植物，都有自己的語言，我在想，微風過處，枝葉搖擺的，是不是它們細細的低語呢！如果是，它們在說些什麼呢？

父親總嫌那滿院的爬山虎太過茂盛，把他種在花池中的茶花、桂花、杜鵑花以及蘭花遮蓋，影響它們的生長，趁我不注意時，把那些爬山虎的藤折斷。每次看到有枯死的葉子，我都會要求父親不要再去折斷爬山虎了。因為我喜歡滿牆的綠。父親只是說，它們遮住他種在盆里的花，就該折斷。母親總是幫著我說話，說我喜歡爬山虎滿牆的綠葉，以後不準折了之類的話。兩人因為這事又爭執起來。有時，我就不說話，坐在一邊看他們爭執――都是八十多的人了，他們爭吵了一輩子了，就讓他們吵嘛，吵著也挺熱鬧的――還有多少這樣的日子呢。

小院太過安靜，將塵世的熱鬧隔遠了，偶爾也會聽到汽車喇叭的聲音。下午時分，父親非要說上街，患肝硬化病的父親，行走非常困難，每一步都是顫顫巍巍，似乎風也能將他吹倒。我哄他說等那天再上街。他居然象個小孩一樣生氣了。在小院子中走幾步都累的他，怎麼能上街嘛。母親怎麼勸他也不聽，嘴裡不停的說著什麼，又慢慢的回房間找了件衣服換上，站在門口對我說，走啊，上街！

走哪裡嘛？我問他，有些哭笑不得。

你帶我走哪我就走哪！

實在沒辦法了。走吧。他拄著拐棍，搖搖晃晃的向大門走去。我趕緊上前扶住他，心想，看你能走幾步。

走出戶外，陽光一下子照在身上，感覺很暖和。

從我家到最近的街上，要經過一段近四十步的階梯。我幾乎是抱著他，一步一步的向下走的。扶著路邊的欄杆站了一會，四處看看，還真不知道去哪兒。上街吧，路程遠，他肯定是走不動的，到時又得我背著他回來。他腹內有積水，若背起他走，肯定會受不了。

父親來到路上之後，也許是久未上街了，顯得有些無所適從。正好在不遠處有一座人行天橋。我對他說，我們去天橋吧，上面可以曬太陽，還可以看神仙過路。

聽我這麼一說，立即點頭答應。沒走多久，我們來到天橋上，暮春時節，溫度正好，涼風吹來，很是愜意。橋下是來來往往的車流和行人。父親不停的問這問那，這是什麼車那是什麼車。

我裝作一副什麼都懂的樣子，給他介紹著這個他曾經熟悉的城市正發生的一切，遠處的高樓象是突然然冒出來似的。「有三十層沒？」「沒有，最多二十層不得了了。」「那是什麼車，管多少錢？」「現代越野車，二十萬左右。看，那輛車，值百把萬呢。」

我們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對答著，下午的陽光暖暖的，照得人很慵懶。兩邊的商門店口，有人在打麻將，有人聚焦在一起聊天。看到路邊斗大的字，他居然輕聲的念出來，什麼「團結、奮進，開拓、進取」等，甚至看到牆上的畫像還猜中是孔子。都以為父親會患上老年痴呆，我心裡想，八十三歲的父親有時還很清醒的嘛。

呆了一會，父親大概是沒了興趣，或是累了。對我說，走，回家。

那段四十多步的階梯，回去是最困難的。我雙手環抱著父親，和他一起喊著「一二、一二」的號子。他很累，我也很累，我抱得腳手發軟。那感覺，恍然隔世，就如兒子小時候，我牽著他，一起喊著一二、一二，爬這個階梯的情形一樣。

我幾乎是整個將父親抱上來的，母親說，幸好父親瘦，不太重，否則弄回家會很困難。晚上我問他，今天走得累不累？他還不服輸地說，你說得哦，有什麼累的嘛。母親則說，你沒用力當然不累，全是兒子抱著上來的……爭吵又如期開始。

我無語，只暗暗在一邊笑。聽他們吵。

入夜，輕風吹過，滿院涼爽。一輪明月高掛天空。天，好高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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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顧問：張香奎、付曉陽

主 編：徐麗軍

編 委：李修鵬、阿D、雨 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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