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作家鍾憲政：《白鹿原》幕後之一

《白鹿原》原著、《白鹿原》電視劇中，都有朱先生隻身一席話退清兵20萬的故事。自古文事必有武備，事情真的是這麼簡單嗎？

1911年10月10日，辛亥革命在武昌打響了第一槍，也為清政府、為統治中國2000多年的封建帝制敲響了喪鐘。南方的革命活動正風起雲湧，北方北洋軍閥的鼻祖袁世凱又加緊逼宮，驚恐之餘，清廷準備以陝甘為根據地以挽救危局，不料10月22日西安卻打響了辛亥革命的第二槍，並宣告光復。

清軍統領升允

升允，鑲黃旗人，光緒8年的舉子，也是《白鹿原》中方升的原型。西安光復的當天，正是升允被從陝甘總督任上革職的第二天，這個鐵杆保皇一面給陝西軍政府送銀兩萬以表示順應革命，一面又連夜逃到了甘肅的平涼。在平涼他致電蘭州、致電接替他做陝甘總督的長庚，聲言跟革命軍不共戴天，並以死以報朝廷。

在長庚的保舉和支持下，以護理陝西巡撫的身份於7日內，升允便集結駐甘清軍40餘營，兵分兩路、直撲關中。其南路由陝甘提督張行志為統領，率兵21營沿渭水一路東下他們出隴州、窺鳳翔；其北路由升允親自統領，率兵23營沿涇水一路南下他們出涇川、窺長武。加上駐豫清軍在趙倜的率領下又東犯潼關，故升允雖只兩路出擊，陝西革命軍卻是三面受敵，西安已是十分地危急。

調兵遣將，作為陝西民政廳廳長、作為秦隴復漢軍大統領，張鳳翙（張都督原型）命張鈁為東路軍征討大都督馳援潼關，又命張雲山為西路軍征討大都督馳援長武。

革命軍兵馬大都督張雲山

在咸陽，張雲山命萬炳南去鳳翔禦敵，自己欲北上對付升允，不料萬炳南剛走，潼關卻已經失守、西安告急。為收復潼關，大帥張鳳翙（huì）揮師東下，西安卻成了空城，無奈張雲山只得返回，並坐鎮西安。

待潼關失而復得、待張雲山再次揮師西進時，升允已經克長武、破邠（bīn）州。升允正躊躇滿志，不料寧夏光復、慶陽告急，於是不得不分兵前去增援。見戰機不可多得，張雲山立即命鄧占雲率苟占彪營、楊樹棠營，趁機收復了邠州。

坐鎮邠州，張雲山要一鼓作氣、收復長武，不料師出不利，先遣部隊遭到伏擊、中了埋伏。聞訊向字營前往增援，不想為時已晚，奮力突圍中管帶苟占彪、幫帶楊九如不幸被俘、被害。一向英勇善戰，經過兩天的激戰，向字營重創敵人、挫敗了清軍的反撲，致邠州有驚無險、轉危為安。

調整部署，張雲山正準備再戰，不料潼關又二次失守，西安再度告急。為穩定大後方，張雲山只得將軍務暫交參謀鄒子良，而自己連夜返回了西安。誰知鄒子良驕兵輕敵，致向字營孤軍奮戰、全軍覆沒，邠州也得而復失、永壽告急。

東西兩路吃緊，西安更是人心惶惶，張雲山不敢擅離，於是命四標統帶邱彥彪護理西路行營事務，並率部先行。不料邱彥彪行動遲緩、作戰不力，致永壽失守、乾州危急。

乾州城東門

唇亡則齒寒。若乾州有失，禮泉亦將不保。若禮泉不保，清軍將長驅直入，日抵咸陽、威脅西安，其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十萬火急，不容猶豫，於是張雲山連夜返防、坐鎮乾州。這時率清軍主力一路攻城略地，升允也抵達乾城、駐軍姑婆陵。一家志在必得，一家當仁不讓，一場生死較量、一場慘烈的攻守戰就此拉開了帷幕。

清軍企圖用詐降破乾州，被革命軍識破

在知州范紫東的大力支持下，張雲山巧布疑兵，為守城贏得了時間。全民總動員！全城總動員！待升允醒悟時，乾城已是全民皆兵、嚴陣以待。

不料軍情瞬息萬變，這時清軍馬安良部攻陷了三水（旬邑），鳳翔守將萬炳南也飛書告急。所幸潼關再次收復，張鳳翙一面著王榮鎮、楊茹林以及曹印侯部馳援鳳翔，一面親率馬玉貴、井勿幕、胡景翼等部，分兩路馳援乾州。加上張雲山的守城部隊，革命軍分三路主動出擊，企圖收復城北的制高點——姑婆陵。其東路孤軍深入，險遭圍殲，多虧主將馬玉貴臨危不懼、殺開了一條血路，致清軍望而生畏，這才未能得逞。

雖然英勇，無奈革命軍裝備太差，又缺乏訓練，加上各自為戰、缺乏聯絡、缺乏統一指揮，故激戰數日，卻均未能如願。

求勝心切，升允一面嚴令馬安良急攻乾州北門，一面利用有利地形居高臨下用重炮轟擊，日夜不息。一日城樓被炮摧，馬安良又攻城甚急，王士驥率部增援，不料卻身負重傷。親兵要扶其下城，卻被王嚴詞斥退。果然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受到鼓舞，革命軍人人爭先、個個恐後，致馬安良望城興嘆、徒呼奈何。

這時宣統皇帝已經退位，袁世凱、黎元洪又極力主張「南北議和」，不料升允私藏皇帝退位招書、拒不議和不說，還慘無人道地殺害了革命軍的議和代表雷恆焱、朱長春。見西路議和不成，東路潼關又再度吃緊，張鳳翙只得將禮泉防務交與邱彥彪，而回了西安。

見乾州久攻不克，又見邱彥彪疏於防範，老奸巨猾，升允一面命馬安良佯攻乾城，一面命陸洪濤趁大年三十除夕夜，偷襲了禮泉。禮泉失守後清軍又長驅直入、直撲咸陽，拉開了咸陽保衛戰的序幕。時守軍只有董雨麓、楊仁天各一營，千鈞一髮，咸陽已危在旦夕。

時東路正在議和，張鳳翙尚在華陰，遂命剛從東路撤回的兵馬副都督吳世昌馳援咸陽。為確保涇陽、三原，他又命東路節度使陳樹藩、北路安撫招討使井勿幕急攻禮泉，以減輕咸陽的壓力。

西安勿幕門（小南門）

當吳世昌率部連夜趕到咸陽時，清軍已居高臨下，佔領了北原的有利地形。次日清軍漫山遍野而來、其勢洶洶，不料革命軍先取守勢以示弱，待其兵臨城下時，又突然開城殺出。短兵相接中，清軍的快搶形同於燒火棍，白刃格鬥中，革命軍的大刀、鍘刃卻是所向披靡。來時如潮漲，敗時若潮退，兵敗如山倒革命軍正要乘勝追擊、趁勢掩殺，不料鏖戰中吳世昌卻突然中彈落馬。主將被傷，士氣受挫，戰局也急轉直下。危急關頭多虧管帶高森率一營拚死抵敵，吳世昌方得獲救，而在斃敵數十後，高森卻不幸壯烈犧牲。

雖死猶存，揮舞鍘刀高森斃敵無數、直至戰死的精神，讓革命軍受到極大的鼓舞。翌日再戰時要為主將討回血債，一營的將士更是猛衝猛打、奮不顧身。加上吳善卿率部來援，革命軍內外夾攻，其勢銳不可當。兵敗如山倒，抵敵不住，清軍損失慘重、紛紛後退。跟蹤追擊，革命軍趁勢收復了北原。

紙里終究包不住火，數月後，升允私藏皇帝退位詔書的事終於敗露。加上人心思治、將士厭戰，更恨升允欺上瞞下，這時，仗已經沒法再打下去了。

情知大勢已去，適逢包括牛才子（朱先生原型）在內，幾個文人又好言相勸，升允這才借梯下驢，結束了長達五個月之久的辛亥革命西路戰役。但他並沒以死以報清廷，而是偷偷東渡，去了日本。

以東部為主，這些發生在咸陽的戰事，陳忠實先生可以不寫，作為咸陽人在長篇小說《南河鎮》中，我卻是不能迴避，也迴避不了的。

上將井勿幕

注一:井勿幕，陝西蒲城人，同盟會西北支部長，陝西靖國軍總指揮。在興平南仁村不幸遇刺身亡，直接兇手李棟材雖早伏法，其幕後人卻不得而知，成為民國一大疑案。後被蔣介石追認為陸軍上將，為紀念他，陝西人民在其故居四府街南頭開一城門，叫做「勿幕門」，即現在的小南門。四府街一度也被改為「井上將街」。《 南河鎮》主要的背景人物。

、 胡景翼將軍

注二：胡景翼，字笠僧，富平莊裡人。富平兵變的主角，與馮玉祥，孫岳，共同發動北京政變。任河南督軍、省長期間指揮國民二軍，重創了鎮嵩。後不幸病故，時年僅三十有四。《 南河鎮》主要的背景人物。

注三：范紫東，乾縣人，易俗社創始人之一，著名秦腔劇作家，代表作《三滴血》、《頤和園》等，《南河鎮》背景人物。

責編 西咸傳媒網 雷小河

鍾憲政藝術簡歷：鍾憲政，中國作家協會會員。陝西咸陽人，畢業於咸陽師院物理系，系中國民主同盟盟員，咸陽市渭城區第三、第四屆政協委員，中國書畫藝術委員會委員，華夏英才文化藝術研究院副院長，武陵書畫家協會副主席。先後在陝西咸陽中學、渭城中學任教，高級教師。2013年長篇小說《南河鎮》上下集共106萬字，由太白文藝出版社出版。現在，《南河鎮》即將再版，目前正處於再版前的修改中，再版依然由太白文藝出版社出版，相信再版將會給讀者更多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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