鹼性水解人類屍體：人體液化氣味像蒸蛤蜊

數百年以來，人類的屍體要麼被埋葬，要麼被火化，目前，人們開始倡導一種更清潔、更敏感的屍體處理方式——「鹼性水解屍體」。

人們開始倡導一種更清潔、更敏感的屍體處理方式——「鹼性水解屍體」。

鹼性水解是最環保的屍體處理法

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一間屋子角落，放置著一個巨大的喪葬裝置——「雷索馬托（Resomator）」，儘管這裡的環境像醫院一樣無菌，但是所有的病人都已死亡。在大衛·格芬醫學院遺體捐贈項目主管迪安·費舍爾（Dean Fisher）的照料下，這些屍體進入了最後倒計時階段。在費舍爾的鹼性水解機器中，屍體被訂單包裹著，他們將變成液體和純白骨頭，之後這些屍骨再被碾碎，灑向海軍陸戰隊基地彭德爾頓軍營海岸附近。這些人類骨灰在海水中漂浮，然後逐漸分散，因為純磷酸鈣是無法沉入水中。從海岸警衛隊的空中直升機上看，就像毒梟們正在沖洗藏匿的毒品。

雷索馬托裝置發出低沉的嗡嗡聲，就像花園中的割草機，等待碾磨的屍體放置在藍色塑料容器中，每具屍體上都有數字和識別牌，標示死者的身份。

據悉，自2012年3月以來，費舍爾就在操作這部機器裝置，雷索馬托是一種環保型喪葬裝置，採用化學方法快速分解遺體，該方式能夠有效地減少火葬釋放的有害氣體污染大氣環境。該裝置在美國僅有3個，目前該喪葬方式在加州還未實現合法化。費舍爾將該裝置的不鏽鋼面板拆下，露出裡面的工作原理，所有的管子和機械部件都整齊地排列其中，人類屍體通過一個類似英國核潛艇圓形鋼門的結構放入裡面。

費舍爾對該裝置高壓室工作情況進行了介紹，氫氧化鉀與水混合加熱至150攝氏度，此時發生生化反應，屍體上的肉逐漸從骨頭上融化。在長達4小時的時間裡，強鹼基溶液導致所有屍體部分都分解成為原始成分，例如：糖、鹽、肽和氨基酸等。DNA被解壓縮為鹼基、胞嘧啶、鳥嘌呤、胸嘌呤和胸腺嘧啶，屍體變成了肥料和肥皂，一種看上去像淡茶的無菌液體。該液體通過管道進入房間的另一個角落，並進行冷卻，再送到可接受的pH值凈水廠，最終釋放進入下水道。

費舍爾指出，如果氣味難以忍受，我就出去走走，但實際上並沒有那麼可怕，人體液化之後，氣味就像蒸蛤蜊。或許這就是未來最佳屍體處理方式。

美國加州大校遺體捐贈項目主管迪安?費舍爾（Dean Fisher）站在喪葬裝置「雷索馬托（Resomator）」前。

土葬和火葬的缺點

土葬和火葬是人類屍體處理的最常見方式，幾個世紀以來沒有發生根本性變化。在美國內戰期間流行現代防腐法，這是一種對人類遺體的暴力虐待，血液通過防腐液經血管系統被泵出體外，未通過任何處理就被排入下水道。此外，9升被染成粉紅色、含有致癌物質的福爾馬林液體與多種其它化學物質也被排出。

在土葬中死者屍體被埋入地下，儘管分解時間會被延遲，但產生的污染是不可避免的。在第一年時間，大約半數化學物質會參透在周圍的土壤中，隨著身體腐爛加劇，死亡時身體內留下的化療藥物也將不斷地滲透地下環境。

據報道2015年，北愛爾蘭墓地被洪水淹沒，掩埋的屍體中的化學物質溶解到地下水中，對附近居民的安全和健康構成了威脅。僅在美國，每年就有超過300萬升的防腐液被掩埋，鉛質棺材可能阻止化學物質滲出，但缺少氧氣會使屍體變成「黑湯」。像Highgate古墓區，政府公告遊客不要倚靠地下墓室的棺材上，防止遊客破壞棺材結構的完整性，導致屍體「黑湯」溢出。

英國75%的死者都被火化，但很少有人問及具體情況。他們並不知道，在屍體火化的過程中途，火化操作員會打開焚燒爐的門，使用耙子將屍體骨架鉤住，將其移動，從而確保整個屍體都被火焰覆蓋。同時，很少有人知道儘管火化操作員做出最大努力，但在蒸餾室（死者屍體焚燒的密室）的磚塊上留下了骨塵，因此屍體交叉性污染是不可避免的。

凱特琳·道蒂（Caitlin Doughty）在聖塔莫尼卡林蔭大道經營著一個非營利殯葬機構Undertaking LA，她在回憶錄《煙霧瀰漫你的眼睛》中回顧了自己在火葬場工作的那段經歷。通過她的系列演講，她向這個行業發起了一場溫和的戰爭，試圖讓我們更接近和了解人類的死亡。在與屍體打交道的許多年裡，她認為火化屍體並不是解決問題的最終方法。她說：「我們將死去的親人送到這些令人恐懼的工業倉庫，他們的遺體在熊熊烈火中焚燒，這太殘酷了！」

道蒂告訴我，除了土葬和火葬，未來最佳屍體處理方式是鹼性水解法。這在英國是合法的，但殯葬行業的擁護者在四處遊說，他們認為鹼性水解屍體處理法對環境更有效、更環保，目前，美國14個州和加拿大3個省對於鹼性水解屍體處理是合法的。

圖中是被鹼性水解法處理之後的人類骨骼。

圖中是費舍爾的助理艾力士?羅德里奎茲（Alex Rodriguez）正在對喪葬裝置進行消毒處理。

鹼性水解法的發展過程

道蒂表示，像「雷索馬托（Resomator）」這樣的裝置會對我們的死亡體驗產生巨大影響，它們可以安裝在乾淨、明亮、設計良好的空間中，沒有任何火化的熱量和噪音，我們必須在設計死亡方面做得更好。

一個下午，桑迪·蘇利文（Sandy Sullivan）坐在倫敦一家生意冷清的酒吧里，他解釋了如何通過根除瘋牛病來改變殯葬業的。他表示，自己不喜歡告訴其他人自己是做什麼工作的，只說自己的主要工作是溶解人類身體。

據悉，1988-1998年之間，英國瘋牛病流行導致440萬頭牛被宰殺，這些瘋牛屍體被焚燒，屍體堆在它們曾經吃過的田野中央。如果你的住處離這裡較近，在屋子裡就會聞到一股難聞的氣味。火焰燒焦了骨頭，為了保證充分安全，工作人員將燒焦後的牛骨埋入垃圾填埋場，但是這樣做仍無法摧毀朊病毒。最終，2006年，歐盟議會通過了新的動物屍體處理方法——鹼性水解。

當時，蘇利文在一家叫做「WR2」的公司上班，主要出售溶解奶牛屍體的機器。該公司成立於20世紀90年代中期，由奧爾巴尼醫學院的兩位教授創立，他們已經為處理受污染動物的技術申請了專利，當時受污染的動物是具有輻射性的兔子。戈登·凱伊（Gordon Kaye）致力於癌症研究，他對需要300美元費用才能處理一隻輻射性兔子而感到沮喪，他的同事彼得·韋伯（Peter Weber）提供了一個解決方案。

像韋伯這樣的生物化學家總是通過水解蛋白質進行氨基酸分析，而這樣做的方法之一就是鹼性水解——使用氫氧化鉀或者氫氧化鈉，也有人稱為鹼液，但是很少有人使用它，因為它對科學家們試圖分析鹼液對氨基酸產生的破壞性影響。

凱伊和韋伯開始進行實驗，他們選擇的工具是大學廚房裡的舊湯鍋，他們曾將一隻羊塞進鍋里，裝滿水和氫氧化鉀，然後將水煮沸，但是他們很快發現脂肪和鹼液會形成肥皂，所以當用氫氧化鉀煮羊時，實驗室的地板上也覆蓋著肥皂泡沫。

1994年，教授們申請了專利，並創建了公司，他們安置了一個巨大的不鏽鋼壓力容器，就像一輛雙層巴士一樣大，可以將大量的牲畜屍體放入其中，乾淨有效地溶解屍體。

沙利文在WR2公司工作期間，努力將這項業務推廣至處理人類屍體方面，1995年，該公司應美國佛羅里達大學尚茲醫院的要求，建造了一台機器，便於一個周期之內處理多具醫用屍體。1998年，WR2公司新上任總裁兼首席執行官喬·威爾遜（Joe Wilson）製造了一台獨特的人類屍體處理機器，但這對於殯葬業而言，這是一個非常激進的想法，因此它仍放置在工廠的倉庫里。有一張照片顯示，威爾遜站在這台機器裡面，戴著棒球帽，穿著格子襯衫，他正在測量這個鋼製棺材的大小。

沙利文說：「我開始參加火葬會議，並進行了一些市場調查。因為從能源角度來講，它具有與生俱來的環境效益和低運轉成本，所以它似乎很適合殯葬業。」後來該公司接到了來自美國明尼蘇達州梅奧診所解剖學遺體捐贈部主任迪恩·費舍爾（Dean Fisher）的電話，他要求製造一台適合處理人類屍體的機器。依據費舍爾的要求，公司開始建造這台機器，17天之後進行交付，隨後WR2公司宣布破產，不再接受任何訂單。

WR2公司並未失敗，因為醫療市場對該機器的需求量不大，公司創始人凱伊和韋伯都認為他們是糟糕的商人，最終他們回到了實驗室。而威爾遜決定成立自己的公司，將機器出售給牲畜和獸醫行業。當時是2006年末，梅奧診所已有一台機器用來溶解屍體，但是沒有操作說明，蘇利文從中發現了新的機遇。

這台機器並不是費舍爾想像的那樣，他和一位同事參加了在佛羅里達州召開的全國解剖委員會會議，並參觀了這所大學的實驗室。他們被帶到遠離碼頭的一處房屋，裡面放置著尚茲醫院的巨大屍體處理機器，這台機器是WR2公司製造的。工作人員將屍體塞進尼龍袋子里，把它們掛在旁邊的繩子上，然後每次溶解5具屍體。屍體的骨頭是分離的，但是液體仍然在屍體中間濺射。費舍爾說：「我們認為這有點兒噁心，經過這台機器處理，我們看到了『成品』，它們不同於普通火葬場灰色貓糞狀骨礫。」

費舍爾說：「它將對人類社會帶來益處，有利於保護環境，並且對行業落後產業能夠快速改善。」他要求WR2公司設計個人版「雷索馬托（Resomator）」，可以將該裝置水平放置，中間還有托盤，便於屍體平躺。但是當WR2公司設計的機器交付時，這台機器卻無法工作。

費舍爾表示，我們啟動這台機器，運行一段時間，打開門卻看到半完成的屍體。隨後我用手遮著眼睛，厭惡地砰地關上了門，你會看到肉還在屍體上，有些骨頭還露出來，但屍體大部分都是如此噁心和糟糕。我們反覆啟動了3次，這種情況持續了大約1個月時間，我們根本搞不清楚如何操作它，最終不得不在火葬場再次火化屍體。

甚至現今費舍爾提及此事仍感到失望和傷心，費舍爾臉上沒有笑容。當蘇利文打電話給他，費舍爾正坐在一家體育用品商店裡，他聽到蘇利文說的是格拉斯哥口音，無法聽懂他的意思，便掛了電話。

頭骨的作用是保護大腦，使其成為人體最堅硬的骨骼部分，但是在鹼性水解處理過程中，頭骨是最難處理的屍體部分。

圖中是鹼性水解法處理好的屍體骨骼粉末，未來死者家屬可以灑向大海。

頭骨處理是最棘手的

處理人類屍體時，頭骨的處置方式是比較棘手的，頭骨結構為了保護大腦，進化得非常完美。除了眼窩和頭骨下方，火焰無法進入頭骨內部，液體也無法進入其中。在火葬場，火焰從高處射下，頭骨被炸裂，或者由一位手持長柄耙子的火葬場工作人員進行操作。但在鹼性水解循環結束的時候，屍體上所有的肉都溶解在骨架上，大腦仍然保留在頭骨之中。

在梅奧診所這並不是什麼麻煩事，因為大多數屍體都是出於教學目的而被掀開頭蓋骨的，但是如果蘇利文要改變這個行業，他就不能要求葬禮的主持者把死者的頭骨切開。當他最終打通費舍爾的電話時，解釋自己曾在WR2公司工作，並計劃商業化鹼性水解人類屍體的主意時，蘇利文承諾修復費舍爾實驗室里閑置的機器。然後他們進行實驗，解決處理頭骨的問題，並試著將鹼性水解的方法推向商業市場。

蘇利文和費舍爾一起設計了一個籠子，將屍體的頭部固定在一個地方，這樣液體的渦流就會對頭骨施加壓力，把它像雞蛋一樣打開。這是處理人類遺體最有尊嚴的方式，對沙利文來講，尊嚴是最重要的。他說：「這不是殯葬業所講的委婉方法，而是因為他真實的意思是『埋葬』，而不是『墳墓』。」沙利文擔心競爭對手的公司做得太糟糕，並且不安全，他還擔心人們將其競爭對手的工作與他的方法混為一談，致使技術倒退幾十年時間。

威爾遜決定效仿蘇利文的做法，從1998年開始重新考慮他的想法，這是一種針對個人的機器。通過生物反應解決頭骨問題，首先，將身體頭部塞入機器之中，並利用曲柄使罐子傾斜，讓身體的重量壓在頭骨頂部的一個點上，當頭部被壓碎，身體開始溶解時，雙腳才會滑入溶液之中。因此，你無法準確判斷屍體何時進入溶液中，以及是否有充足的時間在溶液中消失。

目前，生物響應解決公司已銷售了大約100台鹼性水解機，客戶包括獸醫學院和寵物火葬公司等，該公司屍體處理機器的銷售量是「雷索馬托（Resomator）」的5倍。對此威爾遜表示，在沙利文拒絕做家庭經營殯儀館負擔得起的低端機器之後，他才進入人類屍體水解領域。他稱自己的公司是「殯葬業的福特」，而沙利文製造的是業內「寶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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