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情天劍(上)上·下
作者簡介
張春林(曾用筆名左道),湖北宜昌車務段辦公室職員,早年喜寫作,後為生計奔忙停筆多年。文學作品散見於《羊城晚報》、《湖北日報》、《雜文報》、《小小說大世界》、《人民日報.新安全》、《民間故事》、《佛山文藝.打工族》、《上海故事》、《環球時報》、《三峽日報》、《三峽商報》、《三峽晚報》、《荊門日報》、《荊門晚報》等數十家雜誌報刊。
碧血情天劍
上
黃三泰一劍刺入肖天寅的後心,接著飛起一腳,肖天寅的身子在空中猶如一隻斷線的風箏,一腔熱血舞成飛灑的紅雨,撲通一聲,身子落到河中。一場慘烈的搏殺戛然結束了,偌大的黃河灘剎時變得那麼靜,靜得只能聽見河水流淌和風過蘆葦的聲響。
二十幾具屍體從河堤一直鋪到河邊,幾道紅色的小溪緩緩地匯入河裡,把河邊的水也染紅了。
誰殺死了肖天寅,誰就有資格得到碧血情天劍。黃三泰從地上拾起碧血情天劍,仰天長笑,笑聲中,如血的殘陽也似乎抖了幾下,忽地一下墜到山後。
黃三泰突然止住笑,他感到有什麼不對勁。有什麼不對勁?黃三泰從河邊躍上河堤,屍首中沒有肖天寅的妻子柳娘和六歲的兒子肖嘯。
斬草須除根。四年來,黃三泰撒下天羅地網,但是柳娘和肖嘯卻好像是兩滴水珠滴在沙漠中,沒留下一丁點痕迹。隨著時間的推移,黃三泰越來越相信,柳娘和肖嘯的屍首早已像肖天寅一樣被河水捲走了,就在他將要放棄追尋這對母子之時,黃三泰得到一條消息,說柳娘和肖嘯現正蟄居大漠,拜前世三位高人為師,卧薪嘗膽,刻苦練功,要不了一年,母子倆將重返中原,雪恨報仇。
得到這條消息是在鄧州城內的三陽酒家,當黃三泰把第三壺酒里的最後一滴酒仰面倒進口中時,鄰座兩名老者突然說起四年前的那場拼殺,說到一個不知從哪兒傳來的消息。聽到這個消息,黃三泰心中狂跳起來,然後他不動聲色地把酒壺放在飯桌上,從懷裡掏出一錠足足十兩的銀子壓在桌上,氣定神閑踱出三陽酒店。小二趕緊過來收拾飯桌,可是那錠銀子深深地嵌在桌中好像生了根一樣,而那隻好看的景德鎮酒壺隨著桌面的晃動突然嘩啦一聲散成大大小小的九片。
好深厚的內功!三陽酒家的小二到底是見過世面的人,他在心中驚嘆一聲,順手將肩上的抹布蓋在那錠銀子和碎酒壺上,把桌子移進了裡間。小小酒家,彙集南來北往客人,接納三教九流人物,過往是非恩怨糾葛,少惹為上。
黃三泰出了酒店,解開柱下一匹棗紅色的駿馬,飛身而上,駿馬揚頭甩甩頭上的鬃毛,絕塵而去。
黃三泰的目標是西北方,他日夜兼程,遇河飲馬,逢店充饑,整整五天六夜,他終於來到了大漠邊緣,放眼望去,茫茫沙海,無邊無際,無路更無人煙,在刀光劍影中出入無數次早已不知害怕為何物的黃三泰只是略略猶豫了一下就拍馬繼續前行,走了不到半日,坐下的馬忽然打了個噴嚏,倒地死去,黃三泰猝不及防,從馬背上摔下來,他又飢又乏,渾身躁熱,嗓子中渴得冒煙,看一眼倒地的瘦馬,心中不由感慨萬千,六天前還是一匹膘肥體壯的駿馬,眼下只剩下皮包骨了,我很快也要變成它這般模樣嗎?想到「死」,他飛快地抽出碧血情天劍,刺入馬喉,身子俯在馬邊狂飲一氣,只飲得腹中鼓脹,抹一把嘴,又把水袋接了半飽,試一試身手,頓感氣力回到了身上,他揮劍割下馬臀,徒步向前走去。
月亮升了上來,銀色的月光灑在大漠上,凄清而冰冷,黃三泰有了一種從未曾有過的孤獨感,他突然想到:那對孤兒寡母就是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生活了四年嗎?但是他馬上在心底發出一聲冷笑:好了,一切都要結束了。
黃三泰邁著機械的步子在沙漠中行走, 寒冷漸漸侵入肌骨,饑渴與睏乏襲擊著他,袋中的馬血又消去了一半,在進入沙漠後的一整天他沒有見到過一塊綠地更別說河流了,這馬血今晚是無論如何不能再動了。他想休息一會兒,就在周圍找了幾把不知從何處吹來的枯枝敗草和干糞,點然一堆火,割下一塊馬肉在火上烤。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濃濃的腥臭味鑽進鼻子里,一股危險的氣息逼近了。黃三泰身形未動,眼睛卻機警地掃了一周。
完了,周圍是綠熒熒的光。狼,少說也有二十頭,它們安安靜靜地卧在黃三泰四周,耐心地等待著,就像一群忠實的獵犬。
火苗忽閃了幾下,火堆就要熄滅了,狼群像是得到某種信號,騷動起來。
要是有個幫手多好啊,黃三泰後悔自己沒有帶來幫手,情急之下,他割下一截衣衫丟在將滅的火堆上,火撲騰了幾下又亮了許多,狼群向後退了退,就在這火光的閃亮中,黃三泰發現不遠處有幾根樹枝,他飛掠過去,然而他快狼也快,一場人與獸的撕殺在茫茫的沙漠中,在月光下展開了。這是一場不需要技術的較量,群狼沒有武功但是它們比有武功的人更可怕,因為它們不求自保只是一味地猛撲,很快,四頭狼倒在碧血情天劍之下,四頭狼的被斃更加激起了狼群的鬥志,它們更加兇猛地撲向黃三泰,黃三泰越殺心裡越怕,劍法也凌亂了。在第五頭狼倒下的同時,黃三泰的腿也被狼咬下一塊。看來今晚就要葬身狼腹了,黃三泰長嘯一聲,索性飛身撲向狼群。
又一頭狼倒下了,然而黃三泰已經鮮血淋淋,就在他倒下的一瞬,他看見遠處一支火把正在飛快地奔來。不是夢幻吧?是或不是已經不重要了,黃三泰倒了下去。
黃三泰醒來了,他覺得全身一陣鑽心的疼痛,而他正躺在一個地窩子里,身上還蓋著被子,地窩裡有小凳有柴火,有瓦罐泥碗,還有一隻吊鍋。這就是說,他黃三泰還活著,昨晚他所看到的紅通通的火把不是幻覺。是誰救了我,是肖天寅的妻兒嗎?他的第一個動作是去摸身邊的碧血情天劍,劍 不在身上然而在被子邊,他放心了,站起身,搖晃著走到瓦罐邊,捧起瓦罐喝了個痛快,然後走到洞外,洞內洞外真是兩重天,洞內涼爽如秋,洞外卻炙烈如火。地一個不大的沙丘上,洞,洞外長著五六棵不大的樹。
地窩子的主人呢?人哪兒去了?
起風了,沙借風威,風助沙勢,一瞬間風沙四起,遮天蔽日。黃三泰慌忙走進地窩子里,也就在這時,一匹駿馬急奔而至,在地窩子前剎住腳步,馬背上跳下兩個人,女人的一手攬著一隻雪白的綿羊,一手抱著一隻水罐,那男孩也抱著一隻雪白的綿羊,兩人進了地窩子,那馬卧在洞前,正擋住了外面的風沙,地窩子里一時變得很安靜,好像那肆虐的狂風已在百里之外。這進來的正是肖天寅的遺孀和遺孤,柳姑用火摺子點燃一節松油,沖黃三泰一笑,昏暗地燈光下,黃三泰打量著面前的女人,她身穿一件已分不清顏色的袍子,乾枯蓬亂的頭髮,粗糙的臉頰上有兩塊長期經受風沙吹打後的紫紅。這個又老又丑的女人會是肖天寅的妻子柳姑嗎?柳姑在嫁給肖天寅前是洛陽城裡的一朵花,當初有多少公子少爺踏進柳家,想與柳姑結為秦晉之好,但是柳姑卻嫁給了俠客肖天寅。這朵昔日的鮮花真的會在短短的四年內凋謝枯萎到如此地步嗎?黃三泰把目光移向那個小孩,肖嘯正睜大眼睛平靜地望著他。
肖天寅!這簡直是活脫脫又一個肖天寅。除了稚嫩一些,眼中沒有肖天寅凜烈的殺氣之外,眼前的小孩就是肖天寅的翻版。
黃三泰的手握住了碧血情天劍。
就在這時,柳姑輕輕開了口:進了這沙漠,想活著出去就難了!
黃三泰心頭一震,看柳姑時卻見她正平靜地把兩塊狼糞加到鍋底,似根本就沒有發現黃三泰的動作,但是柳姑的話卻讓黃三泰住了手--
殺了這母子倆,自己不照樣得葬身沙漠嗎?看來這母子倆根本就不知道我黃三泰是誰。不妨先弄清是誰在教他們武功,他們究竟有了多麼高的功夫再作打算。當柳姑把一碗熱羊奶端給黃三泰時,黃三泰從地上站起來,好像站立不穩的樣子忽然向柳姑撞去,柳姑沒有防備,重重地摔在地上,那碗奶卻穩穩地到了黃三泰手中。肖嘯撲上前扶起媽媽,看來媽媽摔得不輕,他氣憤地盯著黃三泰。她不會武功?這絕不可能是偽裝的,因為她根本不會料到我會來這麼一手,因此如果她身懷武功,就憑我目前這種狀況是絕對不可能讓她重重的摔在地上;如果她有武功,突然遭到這麼一擊,體內的功力一定會自然地迸發出來進行抵抗;那麼,身懷絕技的一定是身邊這個孩子了?黃三泰連忙放下手中的碗,對柳姑說:「對不起,我……」柳姑笑笑說:「沒什麼!」
柳姑和肖嘯早出晚歸,黃三泰卧在地窩子里安靜的養傷,但是人在地窩子里心卻怎麼也不能平靜:他們是在別處練功嗎?他們一旦知道我就是殺死肖天寅的人會放過我嗎?他們為什麼從不問問我是誰,為什麼到了這裡?
半個月後,黃三泰的傷已基本愈痊,他心頭的結卻越纏越大。一大早,黃三泰提出要和肖嘯一起去放羊,柳姑明顯地猶豫了一下,但她還是答應了。肖嘯爬上馬背,伸手從媽媽手中接過一隻綿羊,黃三泰卻一手攬著另一隻綿羊,一手提著瓦罐,一擰身飛上了肖嘯身後,從起身到落下都是輕飄飄的,人剛落下,右腿已敲在馬腹上,馬輕快地奔跑起來。不一會兒,眼前出現了一個不算大的湖,湖邊有不少黃三泰在中原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樹,似柳非柳,似楊非楊,不算高大,但枝繁葉茂,更令他驚奇的是湖邊有不少野羊、野牛,幾隻鳥兒在湖邊飛降起落,見來了人,這些動物仍不慌不忙悠閑自得地戲耍著。火紅的朝陽照在這個寧靜的湖面上,一切是那麼生動、和諧和美妙,黃三泰深深的陶醉了,但是他並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
坐在湖邊,黃三泰和肖嘯有這樣一段對話:
「你和媽媽怎麼會到這個荒涼的地方?」
「有人要殺我們?」
「誰要殺你們?沒有人要幫你們嗎?」
「媽媽不告訴我是誰要殺我們。前兩年有好多人來找媽媽,說要教我們武功,還有的說要替我爸爸報仇,媽媽都沒同意,媽媽說,殺來殺去沒什麼意思,那些人都失望地走了,有的走時還罵媽媽。」
黃三泰的心被震動了,他沒有想到柳姑這個弱女子竟然有這麼寬大的胸懷,這麼透徹的人生觀。是啊,自己挖空心思,處心積慮,殺來殺去,轉眼已經是二十年,自己得到了什麼?名,利!自己從來就沒有想到過這些虛幻的名和利究竟有什麼意義。面對這仙境般的小湖,面對這茫茫的沙海,面對眼前天真無邪的孩子和身後含辛茹苦、忍辱負重的柳姑,他有了一種大徹大悟之感。他顫聲問道:「這裡這麼苦,你媽媽就沒有說過要離開這裡嗎?」
小肖嘯忽閃著大眼睛,高興地說:「媽媽說,再過幾年,當人們都忘記我們的時候,我們就回去,找一個有山有水,有草有樹的村子去住,媽媽還說,將來給我娶媳婦。」肖嘯的小臉蛋羞紅了,他笑著不好意思地跑到野羊群中。
望著肖嘯的身影,黃三泰笑了,這是溫情的笑,他心中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情愫。
黃三泰和肖嘯回來了,一整天心中都揣著塊石頭,在地窩子前坐立不安的柳姑看到的是這樣一幅情景:黃三泰頭上頂著小肖嘯,肖嘯手中抱著水罐,張大嘴笑著,身後跟著白馬和綿羊。多麼誘人的一幅晚歸圖啊,她的眼眶濕了。
夜,已經很深了,肖嘯在夢中說著什麼興奮的事,黃三泰和柳姑依然坐著,良久,柳姑說:「有什麼事出去說吧。」率先走出了地窩子,黃三泰跟了出來。
一彎新月照在土丘上,幾株樹孤零零地立著,黃三泰突然抽出碧血情天劍,雙手捧著遞到柳姑面前,然後背轉身:「我就是殺害你丈夫的兇手,你下手吧,然後帶著肖嘯回到中原過安安寧寧的日子!」
柳姑接過劍,輕輕地撫摸著碧血情天劍,彷彿又回到和丈夫朝夕相處的日子,淚水滾滾而下,但是她突然一抬手將劍拋在了地上,平靜地說:「人生苦短,殺殺鬥鬥何時休?」
黃三泰渾身一抖,倏地轉過身:「你早就知道我是殺害你丈夫的人?」
柳姑的聲音仍然淡淡的:「碧血情天劍。」
黃三泰啞然。也就是說,在他被柳姑和肖嘯救回來的當晚,柳姑就已經知道他是他們不共戴天的仇人,那晚要想殺他實在是易如反掌,但是他們沒有殺他,甚至根本就沒想到過要殺他。
短短的幾天里,這一對懷有深仇大恨的孤兒寡母實在是給他上了最深刻的一課書,這一課在過去四十年的人生中他從來沒有體驗過。
柳姑默默地牽來白馬,說:「它會帶你走出沙漠,出了沙漠你丟開它,它就會自己回來的。」
「要走我們三個人一起走!」黃三泰說。
「一個都走不了!」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從地窩子後面傳來,月光下,七八個人緩緩圍了上來。
「你們是誰?」黃三泰身形一閃,碧血情天劍已在手中,他厲聲喝問。
「碧血情天劍的主人。肖天寅死了,就由他們母子倆償命,至於你嘛,我們還得感謝你把我們帶到了這裡,只要你乖乖地放下手中的劍,爺們可以饒你不死,要是你--」
對方話音未落,黃三泰突然仰天長笑,笑聲中身影已如出弓的箭矢般彈射而出,對方的話音就此戛然而止,一場以一對七的廝殺,狂風驟雨般由身邊向遠處捲去。柳姑奔進地窩子,緊緊抱住剛從夢中驚醒的肖嘯,傾聽著地窩子外越來越遠的打鬥聲。
天邊剛露出一點魚肚白,柳姑和兒子就走出了地窩子,他們要去尋找黃三泰,也許……,但是他們一下子呆住了,因為不遠處的一個土丘邊,一身血跡的黃三泰正揮汗挖掘著一個新的地窩子。「叔叔。」肖嘯奔跑過去。
黃三泰抱起肖嘯,大聲說:「你們不願離開這兒,那我只好來做你們的鄰居了!」他是故意說給柳姑聽的,柳姑笑了笑,立住了腳。
一輪紅日正從天邊冉冉升起,柳姑牽上馬,抱著瓦罐,趕著綿羊向湖邊走去。
鄭重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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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4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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