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徐志摩、沈從文、王小波——你是否讀過他們寫的情書?
沈從文致張兆和:
我一輩子走過許多地方的路,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形態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女子怕做錯事,男子卻並不在已做過的錯事上有所遁避。所以,如果我愛的是你的不幸,那你這不幸是同我生命一樣長久的。
張兆和曾經是沈從文的學生,他在課堂上寫情書給她。剛開始,張兆和並不喜歡沈從文,沈從文就一封一封地寫。張兆和無奈,把一摞情書交到胡適的辦公桌上,原以為胡適會阻止沈從文。胡適了解情況後,反而撮合了二人。
魯迅致許廣平:
此刻是半夜,卻很靜,和上海大不同。我不知乖姑睡了沒有,我覺得她一定還未睡著,以為我正在大談三年的經歷了。其實並未大談,我現在只望乖姑要乖,保養自己,我也當平心和氣,度過預訂的時光,不使小刺蝟憂慮。
印象中嚴肅的魯迅也有如此溫情脈脈的一面。他在心中稱呼許廣平為「小刺蝟」,真是可愛極了。許廣平也曾經是魯迅的學生。二人互相愛著對方,走到了一起。
梁實秋致韓菁清:
鳳凰引火自焚,然後有一個新生。我也是自己撿起柴木,煽動火焰,開始焚燒我自己,但願我能把以往燒成灰,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也即是你所謂的「自討苦吃」。我看「苦」是吃定了。你給我煮的水餃、雞湯,乃是我在你的房裡第一次的享受,尤其是那一瓶蘇格蘭的名貴威士忌。若不是有第三者在場,我將不准你使用那兩隻漂亮的酒杯,一隻就足夠了……只有在我們兩人相對的時候,可以共飲一杯。這是我的懇求,務必答應我。我暫時離開的期間,我要在那酒瓶上加一封條。
愛人之間,有屬於自己的小秘密。對於梁實秋而言,那兩隻漂亮的酒杯就是他二人的共同秘密,他把它珍藏在心底。他不在的時候,那兩隻酒杯是不允許別人使用。二人相聚,兩隻酒杯才可以拿出來對飲。
徐志摩與陸小曼:
有人告訴我魚的記憶只有7秒,7秒之後它就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一切又都變成新的。所以,在那小小的魚缸里的魚兒,永遠不會感到無聊。我寧願是只魚,7秒一過就什麼都忘記,曾經遇到的人,曾經做過的事,都可以煙消雲散。可我不是魚,無法忘記我愛的人,無法忘記牽掛的苦,無法忘記相思的痛。如果一開始,你就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那麼,我也許就不會知道幸福的滋味……
在那個時代,徐志摩和陸小曼的結合可謂是驚世駭俗。寫就的文字,表達的是那份最真誠的愛意。徐志摩空難之後,陸小曼一改往日作風,拒絕一切交往,潛心收集整理徐志摩的書稿。也許,只有在愛人的文字里,才能時時見到那個陰陽相隔的人,才不會覺得寂寞。
王小波與李銀河:
做夢也想不到我會把信寫到五線譜上吧?五線譜是偶然來的,你也是偶然來的。不過我給你的信值得寫在五線譜里呢。但願我和你,是一支唱不完的歌。我把我整個的靈魂都給你,連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氣,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種壞毛病。它真討厭,只有一點好,愛你。我和你好像兩個小孩子,圍著一個神秘的果醬罐,一點一點地嘗它,看看裡面有多少……
初識王小波,源自他的《黃金時代》。在他的文字里,看見一個真誠而不做作的人。他和李銀河的愛情,在字裡行間脈脈含情。英年早逝,唯有一嘆。再看情書,李銀河的心裡,應該都是甜蜜蜜吧。
胡蘭成與張愛玲:
胡蘭成1944年與張愛玲結婚,1947年6月10日收到張愛玲的決絕信。
張愛玲寫道:
蘭成:
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歡我了的,這次的決心,我是經過一年半的長時間考慮的。彼時唯以小吉故,不欲增加你的困難。你不要來尋我,即或寫信,我亦是不看的了。
胡蘭成給張愛玲回信:
愛玲:
我常以為,天空是湖泊和大海的鏡子,所以才會如此湛藍。我坐在這兒,靜靜地等你,我的愛。而你,此刻在哪裡呢,真的永不相見了么?
記得那時,我們整日地廝守在你的住所——靜安寺路赫德路口一九二號公寓六樓六五室。愛玲,你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想想也是好笑的,到現在我還無法解釋當時的魯莽。在《天地》上讀了你的文,就想我是一定要見你的。從蘇青那裡抄得了你的地址後就急奔而來,得來的卻是老媽媽一句:張小姐不見人的。我是極不死心的人,想要做的事一刻也耽擱不下,想要見的人是一定要見的。那時只有一個念頭,「世上但凡有一句話,一件事,是關於張愛玲的,便皆成為好」。當即就立於你家門口寫下我的電話和地址,從門縫塞進。
你翌日下午就打電話過來,我正在吃午飯,聽得電話鈴聲,青芸要去接,我那時彷彿已感應是你的,就自己起身接了。你說你一會兒來看我,我就飯也不吃了,坐也不是,立也不是,吩咐青芸泡茶,只等你來了。我那時住大西路美麗園,離你家不遠,不一會你就來了。我們一談就是五個小時,茶喝淡了一壺又一壺。愛玲,你起身告辭,我是要堅持送你歸去。二月末的天氣里,我們並肩走在大西路上,梧桐樹兒正在鼓芽,一枝枝蠢蠢欲動的模樣,而我們,好得已經宛若多年的朋友。
這樣,有半年光景,我們就結婚了。可是世事布下的局,誰能破了?因為因時局發展,我輾轉武漢,在那裡認識小周,自此背信於你。可是生在那個動蕩的年代,人人都要瘋掉了。次年,日本無條件投降,我被劃為文化漢奸被政府通緝,到溫州老家避難,與秀美成婚。你來看我,要我於小周同你之間做出選擇,我不願捨去小周,更不願失去你,我無法給出選擇,你在大雨中離去。間隔沒幾日,我又回到上海,去你那裡,我們再不像從前那般親近,甚至我輕觸你手臂時,你低吼一聲,再不願我碰你。我睡了沙發,早晨去看你,你一伏在我肩頭哽咽一聲「蘭成」,沒想到那竟是我們最後一面。數月後收到你寄來的訣別信。
愛玲,記否我們初見時我寫給你的「因為懂得,所以慈悲」?如今看來,我終究是不能明白你的。你原是極心高氣傲的,寧可重新回到塵埃之中,也不甘讓我時時仰望了。
上次遇見炎櫻,我說:「愛玲一直在我心上,是愛玲不要我了。」聽了這話炎櫻在笑,又說:「兩個人於千萬人當中相遇並且性命相知的,什麼大的仇恨要不愛了呢,必定是你傷她心太狠。我無語,只能用李商隱的兩句詩「星沉海底當窗見,雨過河源隔座看」來形容我的懊悔。當時,炎櫻是我們的證婚人,你在婚書上寫道:「胡蘭成與張愛玲簽訂終身,結為夫婦。」我親手在後面又加了一句「願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的,可是沒有做到的是我。
在正當年的時候,遇上了正當年的你。從此,記在心裡。不管世事如何變化,情節如何轉折。那份曾經的深情都印在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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