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以美 一個人的月色

貪戀月色，天黑了，還不肯下山。一個人，靜悄悄地，做了山谷的主人，做了月色的主人。城市燈火次第開放，銀色花，金色花，在遠遠的山上觀望，朵朵都是靜美的。看不到妖嬈、看不到喧鬧，也看不到糜爛。遙遠處，人間正如天上的街市。讓你很想做一隻傳說中的夜鶯，張開翅，哼著婉轉的歌，尋一扇溫暖的小窗，棲息在安徒生童話的港灣里。

猛抬頭，月亮就掛在樹梢上，像一個金色的鳥窩，恬靜的喜悅。彷彿有一群小小鳥飛出，撲棱著金色的翅膀，歡笑著金色的語言，穿過清幽的樹林，越過寧靜的溪澗，停落處嫣然一笑，幸福靜靜抵達。一個人的歡喜，輕輕地在山道上挪移腳步，月亮就在樹叢中穿梭，和你捉著迷藏，探著頑皮喜悅靜謐的臉，讓你也在心中靜靜地笑開顏。漏下的月光也是斑駁的，淺淺的如水的光芒，流淌在青石板上，棲落在梧桐葉上，也在你的腳步聲中隨緣隨喜。腳尖盛開著百合、茉莉，心中流淌著甜蜜、安詳。踏著月光的行板，一個人的山谷，還有一谷的月光。天荒地老，一個人的痴迷，也不是遙遠的童話，只要心在自己寧靜的胸膛里。

月亮跟著我走到竹林里，似乎是一枚金色的大葉子，搖搖欲落。那麼誰是撼動夜風的手，誰擁有摘月亮的心。竹林里的月光，是一層薄薄的水霧，朦朧地輕輕地縈繞在溪澗上方，牛乳般的喜悅與幽靜，恍惚間置身在沈從文《邊城》的河灘邊。萬年的河，千年的渡船，靜靜地等待，憂傷地憧憬。恍惚間，穿過的歌聲是弦上燒里飄出的天籟，朦朧間你我的手握著，握住了歲月里淡淡的懷念。

有蟲子在月光里獨自彈奏，輕輕地，月色里的空靈與欣喜。清泉清清地，丁冬丁冬，一聲一聲，從石澗里滑落，在夜風裡清脆傳播。聲聲的天籟滴落心間，微笑地深吸一口，清冽處，都是楚楚的晶瑩。實實在在走進王維的《山居秋暝》里，那樣的欣喜。詩與畫的融合，才知幽居的是一顆心的寧靜與靈動。

馨香浮動，野菊的、米蘭的、金桂的……一個人，漸行漸遠，有點陶醉，有點迷失。月色是時空里流淌的水，月色是心空中飄動的雲，月色是開在心尖上潔白的花，月色是腳下行走的夢。恍惚間已走千年，記起前生的事，那麼我願意是安靜的蓮花，盛開在月光下，忘記塵世里的紛擾，只記得佛的言語。出了竹林，過了花叢。月亮明朗在湛藍的天空中，明鏡般可愛玲瓏。月光下，有我的影子，淡淡的，如同花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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