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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流】河內,遇見通靈師





那年夏天,一個人在越南旅行。從下龍回到河內,在三十六行街的周圍遊逛。不同於香港中西之間的水乳交融。河內是這樣的地方,法殖不過是匆匆的一筆。Banh Mi是錯落於日常的平民食品;歌劇院大而無當,與周遭格格不入。視線所及,不乏經年而些許落拓的印記,但有一種源於自尊的收斂。滿街的摩托車,駕車者生著黧黑的皮膚與深凹的眼睛。聊勝於無的交通規則,街上的人,是無可無不可的神情。這是一個有性情的城市,不取悅誰。我能做的,只是繼續閑逛,打發回程之前的時間。

在一個類似大市場的地方,看到了一處廟宇。事實上,東南亞有許多的廟宇,大多遠不及中國的形制莊嚴、闊大。他們往往寄身於尋常巷陌,成為司空見慣的住家風景。四周又十分的熱鬧,有點大隱隱於市的作風。這類在泰北看了一些,毗鄰四面佛,有華人的天后宮,媽祖廟。你感受不到香火和善男信女的存在,因為實在已融入了一團熱鬧當中。越南這樣的廟宇不多,我不知是否於這個國家的歷史建制有聯繫。至少在後胡志明時代,我還是對它發生了興趣。這個廟與之前見過的,還是不太一樣,它擠迫在民居中。在這樣的鬧市,冷清是很容易被遮蔽的,但它還是顯出了寥落來。門口有一副漢字寫的楹聯,已經舊得發白。門柱也十分斑駁,但有意思的一點,是它的柱礎。在我有限的建築學知識里,蓮瓣覆盆式柱礎源於唐宋,如若不是後仿,這間寺廟便有一段不可小覷的淵源。




我於是決定進去看看。這時出來一個青年,頭上梳著髮髻,穿著長袍。他走到門口,將一盆水小心地灑在門前的石板地上。暑意升騰間,那水跡很快乾了。做完這些,他擦了一下手,然後掀開長袍,拿出一隻手機開始打電話。我這才明白,這是一所道觀。他對我點一點頭。我走進去,發現這間道觀的內里並不似它的外觀那樣潦倒。裡面頗有些曲徑通幽的意思。潔凈,同時安靜。主殿里供著三清,右側的藥王殿,則供著孫思邈。格局自然都不大,但是一應具全。香火不盛,但廊檐上垂掛著盤香,幽幽地散發著氣味,竟有些冷冽。我就是在這時候聽到了一些聲音,極似一個人的嗚咽。好奇心令我走過去,發現是在偏殿里,圍坐著幾個人。而被圍著的,正是剛才看到的年輕人。他似乎化了妝,臉頰上有極滑稽的兩團紅,神色卻肅穆得很。他闔著眼睛,口中念念有詞。不是一般的誦念,而是類似於某種吟哦,是帶著哭腔的歌吟。這樣唱了一會,他低下頭,再慢慢抬起來,開始絮絮地說話,說的是越南語,我聽不懂。但卻可以感受到語調上的激越。圍坐的人裡頭,有一個年輕女人開始和他對話 。半晌,青年變得輕聲細語,漸漸沉默。女人也平復,又捂住臉龐,發出細隱的哭聲。這時候,卻看到青年身體忽然顫慄一下,頭垂了下去。一會兒,抬起頭,眼色清明,不似之前的面目。他憂心忡忡地看那女人,目光卻十分陌生。


我當時並不知道這是什麼儀式,只覺得表演性極強。暮色漸深,無心逗留,就走出去。 此時一個聲音響起,我抬頭一看,正是剛才那個青年。頭上的髮髻沒有了,穿著汗衫牛仔褲,臉上有幾分笑意。 忽然他說,你懂中文嗎?我點點頭, 他和我聊了起來,無非是對一個旅行者關於本地風物的介紹。 我問,你剛才在幹什麼?他說,問米。


風馳電掣般,我想起這個詞並不陌生,是嶺南一帶的招靈儀式。 我便問這青年,如何「問米」。他說,他所做的,無非是對生者的安慰。於他是一出獨角戲,於別人卻是人生攸關。



他離去,我一個人走到街上,夜風有白天的餘溫。這個通靈師,所為無論真假,都是勾連生死的人物。祀盛於德,原是人生的無奈。人性的複雜處,不可知也不可解。通靈師和他所連結的彼端,便是將「死生契闊」折衷的捷徑。這連結無論初衷,結果是善意的。多少現實中的「斷瓦殘垣」,給他說出唱出來,便是「良辰美景奈何天」。為生者徒留一些遺憾,還是好的,是甘心以後的追憶,滿足後的不滿足。


可憐門前虛半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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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主筆:葛亮


作家,文學博士。著有長篇小說《北鳶》、《朱雀》,小說集《七聲》、《戲年》、《謎鴉》、《浣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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