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爸不讓我愛你

2017-09-22 夏言 最紳士Yuppie

故事 | 夏言

撰稿、編輯 | 宋澤華

圖 | 最紳士Yuppie、網路

1

「昨兒我爸跟你說什麼了。」

「沒什麼 咱倆分手吧。」

昨天朋友叫我喝酒，和女朋友分手了。

我本來不大相信，以為只是吵架鬧彆扭，見面後他就點了碗7塊的拉麵，幾口吞了半瓶白牛，我才知道事情小不了。

「昨兒我見她爸了。」

看他油膩的頭髮，胡茬冒尖，說著話能聞見嘴裡有口氣有煙味兒，顯然一夜沒睡，煙，怕是論包抽的。

本來他們兩個有意結婚，準備回家跟父母說，最好儘快能訂婚。但是讓她爸給攔下了。

兩人同齡，大學談戀愛，一直到參加工作，今年26歲。

男生父母同一個機關退休，靠退休金過不了多瀟洒，生活沒有問題。女生父母是當地老國企的下崗職工，半輩子扔在了廠里，沒旅遊過，也幾乎不下館子。

兩人戀愛，也算是知根知底，雙方家裡一直沒有意見。

女生長的漂亮，被兩個富家子弟看上，女生雖然一直拒絕，但是有錢人的佔有慾有時候真的可以操控現實。

直到昨天，女生的父親給他打電話，叫他到家裡吃頓飯，他本以為事情有眉目，沒想到前陣子對方兩家都給女生的父親開了天價彩禮，兩家的意思一樣，我們孩子喜歡你家閨女，只要姑娘嫁過來，要多少都行。

「自從那兩伙人去了她家，她爸恨不得讓全小區都知道有倆大款搶自己閨女，送彩禮，許車又許房，他現在看見他們廠長說話都不客氣了。」

他說先後兩家人找上門的時候她就在家，在裡屋聽見她爸說，誰家給的多，就跟誰走。我問他，姑娘什麼意思，就沒反抗嗎？

「她不在家，她爸把她支出去了，她在又能咋，她爸脾氣倔著呢，這事情當著他閨女他說不出口。」

「人家帶著購房合同來的，要答應，立馬簽字去交錢，房子寫姑娘名，結婚時候另買，這套就當見面禮。」

「要不是當年廠里分房，他自己都沒房住，小時候她爸領她上街，喜歡個花裙子，她爸捨不得，到家哇哇哭，她奶奶挑花的舊床單給她做了一件，穿到學校叫同學笑話一天，哭著跑回家說什麼也不上學了。」

「她爸說，不是瞧不起我，自己沒本事，叫人看不起一輩子，不想閨女後半輩子跟他一樣。這頓飯就算給我賠禮，他也是為了閨女。」

「這事情已經定了，她不願意也得願意，由不得我們。」

「這兩年我攢了7萬8千塊錢，昨兒我都給她轉過去了，我跟她說，甭管人家給多少，這是我給你的，你自己留著，想買點什麼買點什麼，要不痛快就搬回家，有事你給我打電話。」

說完他哽咽了好一會兒，憋著氣倒了杯酒，我也倒了杯酒，我端起來碰了他的杯子。

我想說點什麼，提口氣又咽了回去。

這片刻間，他放下杯子悶頭吃面，眼淚跟豆子一樣往碗里掉。

上次見到吃飯這麼傷心的，是天下無賊里的劉若英。

「你說，要是我以後有個閨女，我是讓她選擇7萬一平的房還是7萬8千塊。」

2

「我媽說，算命的說咱倆不太合。」

曾經聽朋友講過這樣一個故事。

說的是個女生，她有個鐘意的男生，兩人相互有好感，相處了一段時間，女生的母親做生意，大事小情都喜歡找人算算才敢拿主意。

算命的說，女兒鐘意的男生屬相不太合，將來過不踏實，總打架，可能會離婚，到時候有財產糾紛，得找個屬牛或者屬鼠的。

這麼一算，至少大7歲。

女生母親託人給說了一個屬牛的，是個轉業兵，還沒房子，有個車，現在給一個老闆開車當司機。

女生一向比較弱勢，對父母唯唯諾諾的那種，家裡催的緊，非讓見見面，她沒辦法還是去了，打算敷衍了事。

見面時除了尷尬還是尷尬，男子舉手投足間帶著一套職業司機應有的社會俗禮，女生渾身不自在，顧著介紹人的面子，沒有太冷落對方。

男方老家山東農村，典型的北方直男，一通查戶口，得知女生家裡做生意，熱情似乎高了許多。

有一天他跟介紹人一起，拎著瓜果梨桃到家拜訪，女生母親留客吃飯，轉業兵又是司機，深諳與上級、老闆打交道的技巧，酒過三巡女生的爹媽已經被捧的不亦樂乎。

自此以後成了常客，女生走到哪都是車接車送，逢大小節日有禮物收。

女生的爸媽喜歡這個轉業兵，覺得大幾歲懂的遷就，不比同齡人都是嬌生慣養有脾氣，他成熟會來事，雖然沒房子，但覺得他對自己女兒好的不可挑剔，自己也不缺那套房。

更重要的是，這個人沒權沒勢，想抱著他們家的大腿，就不敢欺負自己女兒。

面對父母的強勢，女生最終逆來順受，久而久之，兩人確定關係。

有一次女生上街遇到了開始自己喜歡的那個男生，看見男生還戴著以前她編的手鏈，感覺心裡隱隱的難受。

她忽然發現，其實自己對那個大7歲的男人，更多的是感激，感激他把爸媽當自己的父母照顧，感激他的無微不至，父母滿意，自己挑不出毛病，她這種姑娘，連拒絕都覺得是愧疚。

隔天早晨女生收到曾經喜歡的那個男生微信，男生說，一直都喜歡她，本來好好的，不明白為什麼不選擇他。

她打一行字刪掉，打一行字刪掉，盯著手機屏幕許久，最後說：我媽說，算命的說咱倆不太合。

她坐在馬桶上，眉頭皺在一起，淚在眼眶裡轉，手裡的驗孕棒上兩條線，嘴唇抽動著，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她的母親在屋裡，正翻著她小時候的照片，舉起這張看看，舉起那張看看，眼睛裡滿是幸福。

朋友說，真的不太想結婚了，現在身邊這樣的事情越來越多，感覺這個社會的一切都在博弈。

好像做什麼都被人算計，面對岳父岳母公公婆婆比面對上級還難，自己一個人，起碼不被房子綁架，被綁架的東西太多了，想給自己留口氣。

她問我怎麼看，我說，你看過《霸王別姬》嗎，裡面有句話說，自己個兒得成全自己個兒。

人活著如果連自己都難成全，怎麼敢許諾愛的人，但人啊，最難成全的就是自己。

聽多了故事，讓人對愛望而卻步，不是單身的人不想戀愛，有時候是真的不願將就，有時候，是真的怕有一天形同陌路。

人一生中最大的風險就是子女，一生中遺憾比比皆是，那些沒有完成的，那些後悔的事情淡忘一些，再淡忘一些，最後只剩下子女成長中的一絲一縷。

往往糾結徘徊過後，依然覺得不夠完美，又或者在看不清的時候，哪怕當壞人也要求個心安。

我見過宋家莊地鐵口的乞丐遙望夜空，也見過三里屯的網紅喝礦泉水就麵包。

最看不了的，是父母們以愛的名義承諾幸福，一座金山，也換不回少年。這單，孩子們買不起。

? end ?

2017.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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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 夏言

撰稿、編輯 | 宋澤華

圖 | 最紳士Yuppie、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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