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時期的徐州大突圍，竟然一次挽救60萬國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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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由著名導演克里斯托弗·諾蘭指導的二戰史詩級大片《敦刻爾克》正在國內熱映。影片全景再現了第二次世界大戰初期的著名戰役「敦刻爾克大撤退」。發生在1940年5月的敦刻爾克大撤退，成功撤出了被德軍包圍的英法30餘萬軍隊，挽救了大量的人力，但是英國派駐法國的遠征軍的所有重型裝備都丟棄在歐洲大陸上，導致英國本土的地面防衛出現嚴重問題。而比其早兩年的徐州大撤退比它成功得多，不僅成功撤出了被日軍包圍的60萬中國軍隊，而且武器裝備也隨之轉移，並且還重創了日軍2個師團，為武漢保衛戰贏得了時間，保存了有生抗日力量。

台兒庄大捷後的中日軍事態勢

1938年4月7日，中國軍隊在台兒庄浴血奮戰半個多月，一舉殲滅日本侵略軍板垣、磯谷兩個精銳師團一萬餘人，取得了震驚中外的台兒庄大捷。

大捷後，追擊殘敵的中國軍隊由於機動能力和攻堅重武器的局限，又無空中掩護，未能挾大勝餘威給予日軍殲滅性的打擊，最後與日軍相持於嶧縣城周邊山區。儘管如此，這是中國抗戰全面爆發以來正面戰場上取得的第一次重大勝利，打破了「大日本皇軍不可戰勝」的神話，振奮了全國軍民抗戰必勝的決心和信心，提高了中國在國際上的地位，並為爭取外援創造了有利條件。毛先生說：「每個月打得一個較大的勝仗，如像平型關、台兒庄一類的，就能大大地沮喪敵人的精神，振起我軍的士氣，號召世界的聲援」。台兒庄大捷也鼓舞了蔣介石的抗戰決心，他想集中兵力在徐州，與日軍來一次決戰，擴大台兒庄大捷的戰果。第五戰區也主張將主力投入一線，正面吸引牽制，側翼進行主要攻擊，力求以攻勢作戰殲敵，從而達到防禦的目的。於是中國最高軍事當局向第五戰區增派了46軍、60軍、69軍、22軍的50師、騎兵第9師、騎兵第13旅等部隊，希望再來一場輝煌勝利。這樣一來，第五戰區的總兵力由戰役初期的29個師猛增到64個師又3個旅，約60萬人。第五戰區根據軍委會作戰指導方案，將所轄部隊按照作戰地區分為魯南兵團、魯西兵團、淮南兵團、淮北兵團和戰區總預備隊。魯南兵團實力最雄厚，是主力部隊。

台兒庄大捷是日本自明治維組建新陸軍以來第一次在戰場上大潰退，但是，日軍卻沒有勇氣承認失敗，竭力辯解不是潰敗逃跑，而是作新的轉移。日軍也察覺了中國軍隊的意圖，也打算組織一次大的決戰，給予中國軍隊主力一次沉重打擊，從而挫敗中國軍民的抗戰意志，因此決定進行徐州會戰。日軍大本營下達了《徐州附近作戰指導要領案》。根據大本營的命令，華北方面軍與華中派遣軍協商後，於4月10日制定了徐州會戰的指導方案。侵華日軍華北方面軍和華中派遣軍，集結精銳部隊13個師團，約30萬人馬，配備各種重武器，輔以飛機數百架，採取南北對進，側翼迂迴的戰術，分6路向徐州施行包圍進攻，企圖以速戰速決的手段圍殲中國軍隊主力於徐州附近。第10師團師團長磯谷廉介將指揮部前移到棗莊，以便就近指揮。從18日起，兵分三路開始攻擊，以步兵第33旅團為基幹的瀨谷支隊為右路，沿棗（庄）台（兒庄）支線向台兒庄進攻；以步兵第8旅團為基幹的長瀨支隊為中路，向蘭陵鎮、甘露溝、禹王山進攻；以由第5師團第21旅團為基幹的坂本支隊為左路，向向城、四戶鎮進攻。日軍3個支隊並列推進，但遭到了中國軍隊極為頑強的阻擊。直到4月底，只前進到蘭城店、禹王山、泥溝一線，在多處要點都是多次反覆爭奪，尤其是在禹王山一地，來自雲南的60軍與日軍苦戰20多個晝夜。

悲壯慘烈的禹王山狙擊戰

在台兒庄大捷之後，李宗仁就致電蔣介石，指調60軍增援。60軍接到命令後，由武漢開赴徐州。60軍為一支勁旅，全軍3個師12個團4萬多人，武器裝備全部從法國進口，戰鬥力強，士氣高漲。

4月22日上午，183師先頭部隊542旅1081團2營剛趕到陳瓦房村頭，即與日軍磯谷師團瀨谷支隊的一支搜索隊遭遇。尹國華營長率領尖刀排向敵搜索隊奮勇攻擊，消滅了這一小股敵人，奪回了陳瓦房。這時日軍的一個大隊趕來包圍了陳瓦房，並在坦克、大炮的掩護下向庄內發起瘋狂進攻。團長潘朔端接到報告後，立即帶領鄭祖志的第一營前往增援，可是在小庄與另一支日軍遭遇，遂展開激戰，團副黃雲龍陣亡，潘朔端負重傷。在陳瓦房尹營只有孤軍奮戰，尹營面對幾倍於己、且配有坦克、大炮的日軍精銳部隊，抱著「以身殉國」的決心，憑藉著房屋、院落，與敵沉著應戰，他們用集束手榴彈炸毀日軍坦克，與四面衝來的敵人白刃搏鬥，逐屋逐院爭奪，從早上一直戰鬥到傍晚，沒有後退一步，營長尹國華及全營500多名官兵壯烈殉國。幾乎就在同時，542旅與日軍坂垣師團第21旅團相遇，日寇的坦克橫衝直撞，無數士兵被輾成了肉泥，慘不忍睹。突擊隊員抱著集束手榴彈沖向敵坦克，有的與坦克同歸於盡。但是，敵人憑藉著猛烈的炮火，步步緊逼，已攻到陣地前沿。旅長陳鍾書見狀，端起上了刺刀的步槍一躍而起，帶領官兵殺入敵陣，與敵展開肉搏戰。陳鍾書向來以驍勇善戰著稱，練就了一身拼刺刀的硬功夫。他左刺右挑，一連捅翻了十幾個鬼子。弟兄們看見旅長如此神勇，更是無所畏懼，所向披靡，喊殺聲響成一片，驚天動地，刺刀所向，鬼子應聲倒下。正在陳鍾書奮勇殺敵之際，不幸被日軍阻擊手擊中右眼，從後腦穿過，壯烈殉國。

面對氣勢洶洶地日軍，184師師長張沖建議軍長盧漢固守禹王山，防止日軍從右翼進攻徐州。盧漢把防守禹王山的任務交給了張沖。禹王山位於京杭大運河東側，海拔125米，相傳遠古大禹治水時曾在這裡住過，山頂有座禹王廟，因而得名。是台兒莊周邊唯一的制高點，在山頂俯瞰敵我雙方的陣地，一覽無餘，地勢極為險要，因此成了敵我雙方的必爭之地。如果日軍佔領禹王山，便可從右翼突破，切斷隴海線，直下徐州，形勢非常危急。

張沖除留一個團駐守台兒庄外，其餘兩個團均向禹王山移動。他命令1086團團長楊洪元搶佔禹王山，又命令曾澤生1085團從原陣地向禹王山轉移。可是當楊洪元率隊到達禹王山腳下時，日軍的先頭部隊已佔領了禹王山，太陽旗插在了山頂上。楊團長令3營奪回禹王山，全營官兵奮勇向山頂衝殺，可是剛接近山頂，營長王朝卿受傷，兩個連長陣亡，傷亡慘重，攻擊受阻。楊團長又命令第1營第3連連長李佐帶領敢死隊務必奪回山頭。敢死隊冒著槍林彈雨沖向山頂，支援敢死隊的迫擊炮彈從不同的角度射向日軍陣地，幾十挺輕、重機槍也對著敵人密集掃射，一時喊殺聲和槍炮聲震天動地。日軍被這氣壯山河的陣勢所嚇倒，請求炮兵發射煙幕彈，敵人的幾百發煙幕彈向禹王山傾瀉下來，頃刻之間霧靄封鎖，昏天黑地，迷茫一片。而日軍陣地上卻晴空萬里，敵人正架好機槍，支好小炮，以逸待勞地等著對敢死隊進行射殺。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出人意料的是，突然一陣強勁的南風刮來，把那濃濃的煙霧吹向了日軍陣地。這時團長命令吹響衝鋒號，敢死隊一鼓作氣衝上了禹王山主陣地。日軍被殺得橫七豎八，丟下武器彈藥和罐頭、香煙、食品，夾著尾巴連滾帶爬地逃下了山頂，太陽旗被踩在勇士們的腳下。為加固防守，軍部運來兩萬條麻袋，在山頂搶築工事，從此60軍設立了以禹王山為中心的一條堅固防線，3連補充成為一個加強連，堅守在禹王山頂。在此後的20多個晝夜裡，60軍的勇士們與敵人反覆肉搏爭奪，擊退日寇幾十次的反撲，禹王山陣地固若金湯。

在禹王山狙擊戰中，湧現出很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龍雲的衛隊長嚴家訓主動請纓抗戰，被任命為1082團團長，他始終親自在火線上指揮部隊，反覆衝擊，英勇殺敵。不幸被日軍炮彈擊中腹部，腸流倒地，仍高呼「堅決殺敵」不止，壯烈殉國。1083團團長莫肇衡親自操控著一挺重機槍，拚命掃射，擊退了日軍4次大規模集團衝鋒。子彈打完了，他率先沖入敵陣，展開了血腥的肉搏戰，他一連刺死3個日軍後，被子彈射中胸部。他以血衣蘸血在道旁石上書寫「壯志未酬身先死」七字之後，一腔熱血噴出，氣絕身亡。182師的董文英、龍雲階、陳浩如3位團長先後英勇戰死，基層指揮員和士兵傷亡大半。趙繼昌和趙克為同胞兄弟，在1084團當連長，弟弟趙克奮勇殺敵壯烈殉國，哥哥趙繼昌找到弟弟遺體後火化，將骨灰裝入布袋裡背在肩上繼續戰鬥。上尉連長黃人欽新婚三天就出征殺敵，不幸中彈犧牲，戰友在整理遺物時發現他寫給新婚妻子的信已被鮮血染紅，上書「身為軍人，義當報國，萬一不幸，希汝另嫁，幸勿自誤。」184師中共地下黨支部，創辦了油印戰地報紙《抗日軍人》，在後方動員了幾百人的擔架隊趕到前線搶運傷員，中共黨員、青年作家張天虛和戰士們一起衝鋒陷陣，進行戰地採訪，寫出了大量的戰地通訊。

5月16日，60軍奉命撤出陣地，18日撤至運河以西地區休整，前後在台兒莊周邊地區浴血奮戰27天，重創日軍第5、第10師團。但是60軍也付出傷亡近20000人的代價，整編後，由戰前的12個團縮編為5個團。60軍以血肉之軀浴血魯南，威震敵寇，享譽華夏，當時的中央通訊社以「滇軍血戰大顯神威，敵兩師團殲滅過半」為題，報道了60軍奮勇殺敵的英勇事迹，蔣介石傳諭嘉獎：「貴軍忠勇衛國，屢挫寇鋒，雖有壯烈犧牲，陣地屹然不動，良深嘉慰，尚希繼續努力，以爭取最後勝利為盼。」

勝利的徐州大撤退

日軍見突不破禹王山和運河防線，改以部分兵力在魯南正面牽制對方，主力向西迂迴，企圖從側後包圍徐州，殲滅第五戰區主力。5月15日，日軍已形成了四面包圍徐州的戰役態勢，其中徐州以北約6個師團，徐州以南約3個半師團，南北對進，對徐州實施攻擊。徐州地區的中國軍隊主力已經陷入了極度危急之中。

5月14日，第五戰區在運河南站召開高級將領會議，作轉移陣地的安排。15日，李宗仁又作全面撤退部署。由於日本的飛機連日來對徐州狂轟濫炸，徐州西關已發現日軍的便衣隊，民眾已轉移他鄉避難，第五戰區司令長官部的安全受到威脅。16日，李宗仁將司令部遷到城外段家花園辦公，並果斷命令放棄徐州作戰計劃，全軍進行戰略轉移。孫連仲為總指揮的魯南兵團，守備徐州，掩護大軍撤退；湯恩伯為總指揮的隴海兵團，由徐州西南向亳縣、太康、鹿邑、淮陽、渦陽一線轉移；廖磊為總指揮的淮北兵團向太和、阜陽、潁上、鳳台、壽縣、正陽關一線轉移；李品仙為總指揮的淮南兵團確保官亭、舒城、懷寧一線；韓德勤為總指揮的蘇北兵團確保淮陰、東海一線。69軍在費縣附近的魯南山區經營根據地，進行游擊戰。同時命令在西面郝寨阻擊敵人的張自忠部撤至徐州，作為總預備隊。為了避免被日軍飛機發現，所有部隊撤退都是晝息夜行，隱蔽行動。

5月18日，各路大軍已經撤退就緒。李宗仁於當天晚11時，率長官部職員、特務營、各機關人員和若干新聞記者，共約千餘人，乘火車離開徐州開往宿縣，然後再往西撤退。可是火車剛行50公里，前方鐵路就被工兵誤以為長官部列車已過，將橋樑炸毀了。李宗仁等千餘人只得舍車步行。第二天晨抵宿縣城北十餘里處，與湯恩伯軍團相遇。湯恩伯邀請李宗仁隨20軍團一起向西突圍，這樣更加安全。可李宗仁認為20軍團是中國軍隊的精華，應抓緊脫離戰場，恐長官部與其同行，拖累該軍團，所以命令湯恩伯即刻率部西行。李宗仁則帶領長官部一行向東繞過宿縣，穿行在一望無際的麥田裡。一路上險象迭生，多次遭遇日機轟炸，甚至與日軍的一支數百人的騎兵擦肩而過。李宗仁一行抵達渦河北岸時，與第7軍前來接應的部隊相遇，渡過渦河，進入第21集團軍防地，才完全脫離了敵人的包圍。

5月19日上午10時，日軍13師團進入徐州，徐州淪陷。但日軍得到的僅僅是徐州一座空城，中國軍隊的主力基本都勝利跳出日軍的包圍圈。此時，日軍16師團已到達九里山，第10師團已到達徐州以北，第5師團到達徐州東南的雙溝，第1軍的14師團進至蘭封東南的內黃。68軍軍長劉汝明發現自己即將陷入日軍第9與第10師團的包圍之中，處境危險，但掩護主力撤退的任務已經達成，便在當晚向西南撤退。日軍大本營陸軍部向天皇報告說：「我軍雖以主力自徐州以西切斷了中國軍隊的退路，將徐州地區鐵桶般包圍起來。但總計約50個師的中國軍隊，於5月中旬突然從西南方向跳出我軍重圍，戰果之微出乎意料……」

《李宗仁回憶錄》中說道：「敵人再也沒有想到，他以獅子搏兔之力於五月十九日竄入徐州時，我軍連影子也不見了。數十萬大軍在人不知鬼不覺之中，全部溜出了他們的包圍圈。敵人四處搜尋，僅捉到了我方几個落伍的病兵。……甚至連我方一個上尉也沒有捉到。這種情形，在雙方百萬大軍的會戰史上也可說是個奇蹟，徹底毀滅了敵人捕捉我軍主力、速戰速決的侵略迷夢。」蔣介石對「徐州失陷，我軍整然西撤，損失甚微」大為滿意，他在5月27日致李宗仁的密電中說：「魯南撤退各軍整然，殊為欣慰。」並在日記中寫道：「此次我軍撤退俞速，敵進將更遲緩。在長期戰爭中，不可以一時之進退定其勝敗，戰略之撤退，如能達到預期之結果，即勝利也。」

徐州大撤退秩序井然，和之前的淞滬、南京潰敗性的撤退相比，簡直是一個軍事奇蹟。60萬大軍在戰局不利的情況下，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使日軍戰略決戰的企圖又一次化為泡影。它的成功可以與台兒庄大捷相媲美，不僅為後來的武漢保衛戰積蓄了有生力量，而且對以後的持久抗戰和奪取抗戰最後勝利，其意義無疑是重大的。

*作者：鄭學富，魚羊秘史簽約作者，文史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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