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在九月里

【作者簡介】楊全富，又名阿都登巴，藏族，康巴作家群作家，四川省教育報刊社特約作者。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九月的故鄉，涼風自起，它也許來自雪山之巔，或來自遙遠的西伯利亞，一步步將夏日逼走，準備迎接秋日的多彩。站在田間地角，放眼四望，沉甸甸的玉米棒子裹著金黃的外衣，以走向成熟的模樣向秋風致意。風吹過田坎，黃綠相間的葉片上下起伏，拉拉作響，彷彿在向路人招手、點頭，以美艷貴婦人般氣韻畢現，一路歡歌，展現出山野村寨中的狂野之美，這種美一瞬間顛覆了我的審美情趣，老練干辣。此時此刻，你無法拒絕欣賞，那就在聲聲感嘆中直抒胸臆。就像走上草原無法拒絕迎風飄揚的花香一樣，給秋傾注了特別的味道，使春華秋實的韻味在心底蔓延，這時候，那一顆早已浮躁的心終歸平靜，人也就泰然自如，不再虛幻，靜如處子般等待收穫的喜悅。

九月的故鄉，黃葉飄零，層林盡染，這或來自丹青妙筆，或來自天上的星月渲染，一步步將綠色逼退，為滿山盡帶黃金甲而準備。站在溝谷里，眼前，清亮亮的泉水夾雜著山頂的黃葉，以包容萬象的姿態向秋日致敬，泉水時而緩緩流淌，叮咚有聲，時而從山崖間摔落下來，濺起千萬顆玉珠，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溪水就這樣跌跌宕宕，一路歌唱，所經之處，染綠了原野，沖淡了寂靜。此時，你在溪流的面前已不能自拔，伴隨著溪流的伴奏，放開喉嚨，喊上幾嗓子，或者唱一曲最美的情歌，讓歌聲穿越林梢。這時候，你已超然物外，彷彿羽化成仙，隨著清風曼舞，那一顆久在城市爾虞我詐摧殘下已破碎的心，再次回歸到原始與古樸之間，洗去了煙塵，釋放了積壓。

作為教師的我，在九月里，幸福時常包裹著我。當一年一度的教師節在九月悄然而來時，每一天里都有許許多多陌生的電話鈴聲響起，湊近耳邊，聲聲的問候在耳畔傳遞，當孩子們自報姓名時，我都不能分辨出是什麼時候畢業的學生，孩子們滔滔不絕的給我講訴著他們的思念，講訴著他們在我班級里學習的情景，而我一頭霧水，腦海里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那記憶的閥門擰開一點後，忽然間又彷彿是混沌一片，模糊間一大群孩子的影子影影綽綽的出現在我面前，扎西、永登嘉措、德吉擁初、周文濤……一串串名字一下子從我心底跳躍而出，是那麼的親切。電話鈴聲不停的響著，我一個接著一個的認真傾聽，其中有報平安的，有問候老師的，最後都是希望我能放下手中的工作，與我吃一頓飯，敘敘舊，而我只能一次次的說抱歉。這是每一年入秋以來的一份厚禮，我用心感受著在節日之外的問候，在聲聲問候中沉醉，跟著九月姍姍的腳步走到秋實的季節里，感受著人間的真情厚意。

九月里，除了教師節讓我感動以外，那中秋佳節時的月圓之夜，一份與親人一起敬月賞月的感動就如潮水般湧來，顯得更加的濃郁，在中秋之夜，我們圍坐在一起，點燃桌上的蠟燭，讓搖曳的燭光邀約明月的清輝透過窗戶，灑在地面上，留下如水的光芒，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夜已深深，皓月當空，我們共舉酒樽，喃喃禱告，共同祝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祝願國富民安，祝願世界太平......我們的祝願就像天空中懸掛的圓月，透明而純潔，燦爛而光明，那一顆心慢慢的沉澱、積攢，一切復歸於誠摯、真切和平和之中。「月明照九州，光影耀山川。」我詩隨心生，一種如煙如縷的思念也油然而生，思念遠在他鄉求學的兒子，思念遠去謀生的朋友，也許，他們也和我一樣吧，看著皎皎圓月，思念著遠方的我吧。

當我行走在九月里，我還在迷茫的人生中徘徊，也許對於我這樣年齡的人而言，不應該處於迷茫之中，不過，天生就想另闢蹊徑的我，還沒有把握好人生的方向，那迷茫也就在所難免。片片落葉在風中飛舞，最後都跌落在塵土裡，在微風中，它努力的翻著身，想要再次飛舞雲天間，然而已回到了本該屬於自己的地方，還有什麼可言當年之勇呢，鮮花都能「零落成泥碾作塵」，作為陪襯之物的葉片又有什麼不可放棄的呢，輕輕的嘆一口氣，剝掉秋日裝飾的色彩，讓自己的心回歸本真，最後再一次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間甘願成為泥土的一份子。

九月，在溫情滿滿的秋夜裡，在習習涼風、皓皓明月的伴隨下，我走上故鄉的村道，此時，秋蟲在腳邊呢喃，夜色如水，在那條閉著眼都能行走的小徑上，我默默的感受著故鄉九月給予我的一切，秋的夜裡，是那樣的靜謐，那樣的深沉；秋夜的風，是那樣的深入人心，是那樣的充滿詩情畫意；秋夜的皎潔明月，是那樣的潔白，那樣的靈動；令我神怡，令我心動，令我陶然。靜的夜裡，我默默地注視著眼前的深沉，尋覓你夜色中蘊藏的故事，諦聽著夜色中鳥蟲的瑟縮；涼涼的秋意之夜，我領略著這秋風的傳遞的意境，用秋風梳理我浮躁的心靈和不著邊際的遐想，最終梳理成文，擲地有聲；迷離徜恍中，我收拾起月白色的心境，將自己完全放鬆，灑脫的登高一呼，讓滿腹的詩意在秋夜裡飄蕩。

我想，不久之後，我們就將踏進十月的門檻，那時候，再梳理感情，回望九月，再次把九月攬入懷中，這時候的秋就顯得更加的厚重，更加的迷人。這時的心從迷茫中跳了出來，想要緊緊的攥住九月的衣裳。而在我的耳邊，十月的琴弦已叮咚響起，寒霜普降，落葉滿地，雪線初現……一切的一切，都以一種不同的節奏跳躍著，歌唱著。回首間，那一串串歪歪扭扭的腳印在落葉之中若隱若現，逐漸消失在歲月的盡頭裡。也許到那時候，我已經完全抓不住季節的色彩，或多姿或純凈，或凋零或蓬勃，這些原本就是生活的調子，有誰能完全的去主宰自己的世界呢，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呢，我頓時釋然。

那就不要去強求吧，我對自己大聲的。我想，九月里的一切懷想與思念，就讓它在十月來臨前自動的凝結，將它捧在手心裡，在蠟燭的關輝照耀下獻給中秋的明月。

（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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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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