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艾栗斯

《豪華時禱書》（The Riches Herures）來自於15世紀約翰.貝里公爵（菲利普二世的兄弟）的私人定製，其中有描繪了公爵新年盛大宴會的美食插畫，從中我們可以一窺中世界豪華宴會上森嚴的等級規範。

一、分主次桌還是分房間？

在英國的領主宴會上，各色人等歡聚一堂，依次而坐。主人坐在類似會議主席台的「高桌」上面對全場，方便宴會發言與將全場賓客盡收眼底。客人依據身份高低順序與領主逐漸拉開距離，身份最低微的人毫無意外就排到了大廳的門邊。最典型的例子莫過於《權力的遊戲》中弗雷家的宴會布局，紅色婚禮的慘案樂章奏響之前，老奸巨猾的弗雷就這樣穩坐「高桌」，掃視全場。

與英國不同，歐洲其他國家的中世紀宴會大廳里並沒有置於高台上的高桌，因為主僕壓根就不會在一個房間里用餐——貴族們通常背靠著爐火，在裝飾有豪華掛毯和奢華桌布的「主廳」進餐，而僕人則蜷縮在另外一間看不到的矮廳里。

二、關鍵道具有玄機

回到《豪華時禱書》這幅畫里，畫中人物雖多，顏色與器皿也讓人眼花繚亂，但從繁複中一眼找出主人翁約翰.貝里公爵並不難。他位於畫幅視線落腳的黃金點，椅子上有一頂華蓋為其罩上光環，在畫家的強調下身形也比旁人大一圈。最引人注目的是公爵左手邊的一隻金色的船形盆（nef），船的兩端分別刻有一隻熊和一隻天鵝，船里盛放的是精鹽和刀叉和「毒藥探測器」（一般是獨角鯨的長牙）。

有了鹽船，就表明這是一場高規格宴會，也宣誓了主僕之間「鹽與麵包」的賓客權利。由主人親自傳遞鹽的賓客是宴會的至尊，而坐在鹽之下的那客人則不那麼受寵。

三、食物的階梯

坐在約翰.貝里公爵右手邊的是歐洲大學的醫學學士，公爵的家庭醫生。對於公爵面前的幾十道菜，該如何為了健康目的而選擇進食，醫生正給出當場建議。

拋去健康因素不談，在食譜的選擇上國王和貴族的餘地最大，其他人則根據等級依次縮小，「什麼身份吃什麼食物」與「什麼人穿什麼衣服」一樣，在中世紀的歐洲都有著嚴格的規定。

最好的精製麵粉被用來製成專供貴族的「白麵包」，麵包當天現做現烤，新鮮鬆軟；可以長期儲存的堅硬的黑麵包是勞動階層的主食。中世紀認為蔬菜適合農民食用而非高貴的人貴族，所以你在約翰.貝里公爵的餐桌上幾乎找不到綠色，取而代之的是上等人必備的各種野味。

海豚、天鵝、孔雀這些珍貴的食材自不用說，貴族還有專門的林場用於野味的捕獵。比如在1570年《中世紀烹飪廚藝大全》里就詳細介紹了如何在八月豬肉最肥美的季節里捕獲豪豬烹制：「……宰殺豪豬之後，懸掛幾天，剝皮切割……塞入一些大蒜、丁香和迷迭香，用於去腥，然後將其串在鐵叉上烘烤，保存滴落的肉汁。大功告成以後趁熱上桌，搭配一些果汁糖漿、玫瑰醋、胡椒、肉桂、丁香和肉汁等調料。」

而歐洲大部分人口能吃上肉製品還得等到黑死病之後，人口的大量減少才打破了飲食的森嚴等級，乳製品、黃油、家禽和魚類也開始進入普通農民的生活。

四、餐具櫃還是百寶箱

請客吃飯是門學問，如果宴請賓客來商討要事，必要的實力展示必不可少。讓我們再把眼光回到貝里公爵的宴會廳里，視線的最右邊，角落的餐具柜上一片金光閃耀。金銀、或鍍金鍍銀的器皿堆積在一起，悄然昭示著主人的財富地位，器皿的質地、數量和樣式都會被來訪的賓客看在眼中並熱心研究。所以在英語里，桌邊餐具櫃又有一個名字叫做「財富櫥櫃」，如同天鵝的食材、桌上的鹽船一樣，也是中世紀高水準宴會的標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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