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白夜追兇》到《使徒行者2》，這一季的高分劇都長著張警察臉？

作者|謝明宏

編輯|李春暉

陰謀猜不透，陽謀虐人心。懸疑片真有無限魅力，高能燒腦，猶如一場智力體操。這一題材此前常是英美劇的陣地，這個九月，卻被國產網劇唱了主角：

三大視頻平台不約而同推出重磅懸疑劇，優酷的《白夜追兇》是潘粵明的戲骨進階，愛奇藝的《無證之罪》是秦昊痞子英雄的駕輕就熟，騰訊視頻的《使徒行者2》則啟迪了「新港劇」的發展模式。

題材撞車常見，常常是輸贏慘烈。但這一次，卻是三部劇皆口碑、點擊不俗。豆瓣上更是打出了一水的高分，莫非，和日劇、美劇一樣，國產懸疑劇也開始被豆瓣er格外偏愛？

神仙鬥法，觀眾受益。高分劇之間針尖對麥芒似的火拚更讓網友大呼過癮。懸疑片愛好者們固然遊走在三部神劇之間，指點劇情激昂文字。而新入坑的觀眾無論是被潘粵明的雙面角色所吸引，還是為苗僑偉的俊朗儒雅所痴迷，都昭示著懸疑劇的受眾基數正不斷擴大。

同一類型劇種，在同期出現三部頂級作品，在亂花漸欲迷人眼的網劇市場實屬罕見。題材紅利固然是一種解釋，但隱藏在三劇背後的成功法門更值得深究。在觀眾對劇集要求越來越高的情況下，為何懸疑劇能夠獨得恩寵？

小眾趣味的勝利？

很長時間裡，兜售顏值的偶像劇和巧叨家常的家庭劇，都牢牢佔據著主流收視市場。而三部推理懸疑劇竟能同時霸屏，細細究之，正是當下分眾文化時代一場小眾趣味的勝利。

相較於愛情等大熱題材，懸疑確實不算是最主流的類型，但卻一直擁有自己的核心受眾，並且被其格外喜愛。他們雖口味「刁鑽」，但一旦被滿足便會成為最忠實的擁躉。而他們又往往是網路上的活躍者，生活中的薦片人。被他們看中的劇，總是能得到最好的「安利」效果。

我們常能看到這樣一種「倒掛」現象，一些收視奇高的劇集，在網上卻毫無水花；一些在網上被熱捧的劇集，往往並不是收視率最高的作品。前者常常被戲稱為「大媽劇」，由於缺乏網路熱度，也無質量口碑可言，通常既難捧出明星，又難帶火公司。後者最著名的代表是《琅琊榜》，開播收視平平，但因網路口碑和過硬質量致勝，至今被人津津樂道，還帶火了正午陽光。

這次懸疑類型片，也正是因為和掌握網路話語權的年輕、高知、活躍觀劇群體高度重合，才能迅速取得口碑發酵的成果。

《白夜追兇》讓人們重識潘粵明，一人分飾二角的精分式演出完全顛覆了以往固化的小生形象。刑偵支隊隊長關宏峰為了洗脫孿生弟弟殺人罪名，一路破獲多起案件的故事，但由於其患有「黑夜恐懼症」，每到夜晚弟弟關宏宇便假扮哥哥與警隊協作破案。

《無證之罪》在懸疑的元素外添加了東北的地域文化特徵，罪案劇變得更加接地氣。奔忙在都市中的白領，為了保護自己心愛的姑娘，無意間捲入了一場殺人案，成為兇案嫌犯。原本死水般的庸碌生活被瞬間打破，在警方和黑幫的雙重追查下，求生的本能使人性在危機中酵變。

《使徒行者2》沒有辜負觀眾的高期待，將敘事時間線拉回到第一部之前。卓sir對卧底的關愛和新人的培育、歡喜哥在善惡黑白之間的苦痛掙扎、新舊長興的黑幫恩怨、魏德信和宣萱與警局的黑白衝突、周柏豪黃翠如的感情線。多線並行，有條不紊。

有的東西，你會看，卻不會拿出來分享。或是話題度不夠，或是逼格不夠，這種「分享尷尬」會極大影響劇集後續傳播。而懸疑劇不止是逼格滿滿，推測其走向又有充分的想像和討論空間。「兇手究竟是誰」，光這個就能佔據一頓午飯話題了。

而在口碑發酵的前提下，對傳統題材正看得有點膩的主流觀眾，也很快會被吸引其中，最終完成從口碑到播放量的席捲式引爆。

續作不續貂

具體從作品角度，《白夜追兇》硬糖君此前已多次提及，這次說說最新沉迷的《使徒行者2》。

三年前的一部《使徒行者》讓TVB揚眉吐氣，快節奏的敘事和高燒腦的劇情，讓觀眾在劇集進展中熱烈討論「誰是卧底」，比現實的狼人殺更加刺激：遊戲中卧底暴露彈個腦門，而劇集中則隨時面臨爆頭危險。

作為金牌劇集的續作，《使徒行者2》處在期待與懷疑的旋渦里，也是情理之中。畢竟第一部已經塑造了林峯和佘詩曼那樣成功的熒幕情侶，雙方互派卧底也達到「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黑幫老大手下全是警察，警察局中盡卧黑幫。繼續走原作的「反轉」老路，不僅沒有邏輯上的出路，更會被質疑炒冷飯。

吸取經典懸疑劇集的成功經驗：不能續後，那便接前。《使徒行者2》將劇集的時間線拉到第一部之前，在保證故事精彩流暢的前提下，更揭秘了第一部各色人物的性格由來，人物被刻畫得更加立體全面。

卓sir一直對新人關愛有加，劇集一開始，五個新人卧底便因公殉職。劇集並沒有刻意渲染悲傷，而是用卓sir的心理變化反映其內心的痛苦和內疚。

他走到一位殉職下屬的母親所開的麵店，想要把唯一的遺物交給對方母親，卻因為不能言明真相，而被拒絕；他要求公開安葬五位卧底，為他們正名，卻被上司以影響其他卧底安全為由，沒有批准；心灰意冷之際，他想到了退出，卻被黎sir提醒不要墮入覃歡喜式的深淵。

覃歡喜展現了一個老卧底的掙扎和人性的反覆，一方面多年的卧底生涯已經讓他感到心力交瘁，出於責任他仍苦苦支撐；另一方面，妻兒的安全成為他內心的最大羈絆，他想重新做回警察、辭職、甚至是逃離香港，在公事和家事的夾擊下他開始自我懷疑和否定。

一場突變逆轉了懸崖邊上的覃歡喜，一直以來頗有齟齬的聯絡員為了保護自己的安全，死在覃歡喜面前；妻子也因長興的內部鬥爭而喪命，她臨終的遺言希望覃歡喜下半輩子都要歡歡喜喜。

所以從那一刻開始，沒有牽掛的覃歡喜立志要和黑勢力鬥爭到底，他送走襁褓中的孩兒，刪除警局中自己的身份檔案，毅然決然的成了第一部中我們熟悉的那個歡喜哥。原來，表面的嘻嘻哈哈並不代表他真的開心，歡喜哥將內心的苦悶深藏了起來，輕易不被人察覺。

陳豪飾演的魏德信，頗似《無間道2》中的黑二代倪永孝。作為長興的第三代接班人，一出場就除掉叛徒白頭彪，逼走年已老邁的父親。決心為大哥層換血的他用誘人的權力挑撥覃歡喜和羅漢的內鬥，坐收漁人之利。優雅的長髮搭配文質彬彬的眼鏡，卻在平和中透露陰狠，讓人背脊發涼。

加上宣萱飾演的施嘉莉，一貫以女強人形象出場的她，作為前警務人員和魏德信拍檔，明裡暗裡將是一場場無休止的龍鳳斗；周柏豪飾演的卧底探員，人狠話不多。正邪難辨的天堂哥，套路滿滿。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新人卧底鄭淑梅，誤打誤撞中儘是詼諧輕鬆。

在這一組明暗交織、黑白無間、善惡難辨的人物群像中，既有警局的新老交替，又有黑幫的明爭暗鬥，既有卧底的糾結，也有聯絡員的揪心。可以說，《使徒行者2》用流暢的敘事完成了對前作的比肩和超越。

港劇革新

當人們開始懷念「做人最重要是開心」的台詞時，舊港劇的單一製作模式實際已不再討人歡喜。進入新世紀的TVB，不斷遭遇其他亞洲成熟的市場的挑戰，已難連續量產高質量的現象級作品。

港劇的黃金時代已過是不爭的事實，在整個香港文娛業萎縮的背景下，期望本土港劇幸免於難是徒勞的。然而百足之蟲死而不僵，TVB幾十年積累的IP優勢不容小覷，《使徒行者》《潛行狙擊》《巾幗梟雄》《溏心風暴》便是近年的金牌IP。

這些經典IP正是其可以傳遞的薪火：港劇未死，只是正在轉型。以企鵝影視的《使徒行者2》作為風水嶺，新港劇的製作模式正在悄然醞釀。

《使徒行者2》不同以往的港劇，在內容上已經有了自我革新的嘗試。去掉口水對白，場景國際切換，故事依舊行雲流水，戲骨小生同台飆戲。《使徒行者2》採用了「舊人換新衣」的模式，更適應內地觀眾的觀劇趣味。

經典IP，搭配全新的製作模式，最明顯的區別就是不再抱殘守缺。不再拘泥於香港一隅，國際場景隨著故事輪番切換。在更加普世化的同時，也就難免消解了傳統港劇「街頭巷尾、師奶太妹」的地域敘事。習慣了「下面給你吃」的觀眾，或許會覺得「沒港味」。但換位思考，不斷重複過去的「強地域風格」，是不是也是一種「固步自封」呢？

如果我們希望港劇進步，便不能不接受其向好的逐步轉變，並隨之調整審美趣味。在《使徒行者2》之前，新世紀的TVB早就做過不少嘗試：《火舞黃沙》趕赴內地拍攝，《歲月風雲》啟用大量內地演員，《致命復活》在泰國有大量外景......

這些改良或多或少地收到過正面效益，但並沒有脫離舊的港劇模式。反而是企鵝影視與TVB深度合作的新生兒《使徒行者2》，煥發了港劇的新生機。口碑與播放量不輸前作的同時，也為摸著石頭過河的新港劇指明了出路。

當年的《上海灘》全在香港取景，卻拍出了上海的味道。如今的《使徒行者2》不拘泥地域，卻依舊有老港劇的風骨。平心而論，我們真正喜歡的是港劇的精彩敘事，而非「港人、港景、粵語」的外在形式。

港劇變革進行時，呼喊「港味不在」是懷舊感作祟，推崇「推倒重建」是激進心搗鬼。新港劇路在何方，尚須時日觀望，但《使徒行者2》無疑是轉型期的表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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