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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蔚文:古代香,十分純粹





明人張岱在《五異人傳》中言,「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人無疵不可與交,以其無真氣也」。




張岱自己便是真性情之人,他「好精舍,好美婢,好鮮衣,好美食,好華燈,好煙火,好梨園……」,然至五十,國破家亡,布衣蔬食常至斷炊,曾到「作詩自挽,每欲自決」的境地。然而,他此生就憑這些癖好與對這些癖好的精通,也不辜負一世了。




說到癖好,想起近日讀過一部古代風雅文化的書。其中香與酒算得上典型東方之癖了,它們分屬陰柔與雄奇,都盛行綿衍至今,和金石歌賦,劍獵琴棋相比,香與酒更是一種「氣」的傳承與蔓延。





香,曾那般壯麗地繚繞過大唐的殿明時的宮,幽幽地熏過無數賬帷裙袂,頻頻盤桓於文人的詩間詞中,並被賦予了那麼多或清雅或隆重的意義。




文人雅士的凈手焚香,為了更烘托讀經或奏琴的清心,而祭拜時的旺盛香火則寄託了世代崢嶸的祈福。



香如雲霧般繚繞於東方歷史的空氣中。




如今,香更多被包裝成液體或氣劑,以噴霧的方式瀰漫。還有時尚的香熏爐,精油被火焰舔噬著,散發甜膩短暫的氣味,像迷離變幻的城市。




古代的香,一定十分純粹。




南唐帝李憬嗜名香,一次他邀臣子入宮赴宴,殿上卻無一桌宴席,四處陳列著天下搜集而來的九十餘種奇香,是謂「香宴」——想像一下吧,那是怎樣一個氣息的盛宴。






每位臣子袖擺掠過,衣袂走過,都划過陣陣馥幽香氣。恍惚間,如在天庭,在雲際,奇香使人從肺腑清潔起來,彷彿就差一隻鶴,便可乘風而去。




然而,瑞腦龍涎盛大的香氣卻仍未扶住一個王朝的傾墜。



《清異錄》中書生劉垂相沒有皇帝李憬那麼有幸,可坐擁天下奇香,他畢生之願是能住進隨四時而變的不同香窟,譬如吳香窟遍種梅,越香窟盡植桂,只要能這樣過上一年死亦無憾——




對一介書生,這恐怕只是個夢想,雖說折幾支梅或桂不難,但要成為「香窟」得要多少梅和桂?那香味還不能被油鹽醬醋所蔽,生計之外哪能得如此閑暇?「紅袖添香夜讀書」倒是更切實。




想起幾年前同位朋友聊天,他說,生平大願是雨天燃一柱香,靜讀《老莊》,那刻如山中練瑜珈,遍體氣脈暢通。




我為他的情懷有些吃驚,他還不到歸隱或淡泊的年紀呢,三十齣頭,剛從南方進修回來,正是別的男人奮臂攘拳淘金掘銀之時。旁人問,最好還要紅袖添香吧?他不答,笑笑。後來才知道,幾年前他在老家已奉子成婚,有了妻兒,妻子是當地小學老師。







久未聯絡,聽說他升遷後,妻兒都已遷來,但他成日公務纏身應酬頻繁,很少回家,似生出正室外的




「紅袖」之糾葛。這樣的故事聽太多,已不覺奇,況且他那麼一個講求精神,多思善感的男人,有些什麼似也不在意料之外。




只不知雨天讀《莊子》是否還是他的生平所願?就算是,大概室中也不止有一種香,更兼有軟玉溫香,而在香的背後肯定有一時難以廓清的麻煩,他是否又還能靜心讀進《老莊》?讀出來的,也不是當年之清靜瑜珈味吧?




屋角負離子發生器亮著燈,但天知道它改善了多少平米的空氣。有時懷想一下,活在古代多麼好,有一間香閨,像「紅樓十二釵」那樣的,房內器具簡明,薄帳竹簾,唯庭內四季樹木開花,香氣豐滿,連吃的葯也稱作「冷香丸」。



每逢年節,姊妹間互贈自綉香囊以表友情。當然,如賈黛之情也可借香囊傳送,每個針角,每縷芬芳,都是鴻蒙初辟暗潮湧動的情思。







古代的傍晚,空氣散浮著裊裊暗香,「藍田日暖玉生煙」的句子浮上來,那是多令女人沉迷的溫暖之境,有天荒地老的意味。




如今,花木清香難得一聞,人造之香又難把握,弄不好反敗了情境。有次朋友從外地來,清掃之餘特意焚了檀香,不料她一進門便吸吸鼻子,怎麼有在賓館如廁之感?



一氣下也覺好笑。真的,誰要現在香用得最多之處不是書房暖閣,而是賓館酒店的為人解急之地?而城市中的香火鋪多是熏蚊或祭拜之用,要向哪尋那些清雅的伽南香或沉水香呢?




最好的香當是沉靜清冷之氣,像它的量詞前綴那樣溫文零仃:一線、一炷、一爐,充滿舊世的清潔之感。那些花團錦簇濃脂艷粉的香素來是不入流的,只適於煙花柳巷。




《洞天清錄》就說,「焚香彈琴,惟取香清而煙少者,若濃煙撲鼻,大敗佳興」。




可倘真有了那麼零仃清寂的香,是否又有零仃清寂的心呢,能如古代靜幽之人,無論窗外寒暑,只願一己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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