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墓惹禍,家裡孩子都活不過25歲,高人說:想活命只有一條路
楔子
1958年,隆冬臘月,北京城飄起了鵝毛大雪,夜黑風高,寒風刺骨,幽深的衚衕巷裡,風聲如同鬼哭,嗚嗚作響,門口高掛的燈籠被風吹得來回搖晃,晃得人心惶惶。
「大哥,你替我求求情吧大哥!我今年已經二十三了,剛有了女兒,我實在不想死啊大哥!」
客廳正中央跪地求饒的周家二公子,此刻痛哭流涕地抱著自家大哥的腿,任旁人拉拽都不肯鬆手。
他明明才二十齣頭的年紀,臉部的皺紋卻如同樹皮一樣,深如溝壑,聲音也嘶啞難聽。
周老大氣得面色鐵青,抓起桌子上的花瓶砸了過去,「你以為你這副鬼樣子還能出現在老婆孩子面前嗎?我們這一代的人,都沒有享受天倫之樂的福分!」
「我他媽二十五歲了,明知活不過今年,也不會走你這條路!」
周二公子不敢躲,生生受了這一記,額頭破了個洞,他似感受不到疼痛,只反覆地念叨一句話:「大哥饒了我吧,大哥饒了我吧,大哥饒了我吧……」
「花爺說過的話你我都清楚,不殺你,事情不解決的二十年里,那女鬼將會纏上周家,不滅不休!」
最後四個字堅定了周老大的決心,他一腳踢開淚流滿面的弟弟,沉聲道:「來人,起火!」
雪愈發得緊了,但再緊,也撲不滅院內的熊熊烈火,也蓋不住火中痛苦掙扎的周二公子。
凄厲絕望的嚎叫鑽進周家大院里的每一個角落,這個夜晚,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火焰將盡,剛才還活生生的人只剩下一具屍骨,周老大看透世事的一雙眼終究忍不住淌下淚來,「老二啊,你不僅害死了自己,也斷了你女兒的生路……」
第一夜
臨江仙這個名號第一次出現是在民國二十六年,那時全國各地都不太平,到處都在打仗,許多人為了躲避戰火,選擇了下南洋。
然而日本人的飛機時常在碼頭的上空盤旋,炸毀了無數條船,碼頭處三里之內的海水基本都被染成了血紅色。
而在一片破木爛船之中,只要是李家鎮守的船,每次都完好無損,上船的人也沒有一個落下水的。
漸漸李家人打出了名號,人們就把李家鎮守船的人叫做「臨江仙」。
如今近五十年過去,1978年改革開放,下海浪潮湧起,臨江仙名聲更是傳遍沿海一帶。
這次北京城有名的五大家族聯合出海,他們會請臨江仙,周南生一點都不奇怪。
臨江仙到碼頭的時候,是晚上七點,金絲楠木的棺材剛裝進底艙,負責抬棺的工頭是周家人,下船的時候提醒了一下周南生。
周南生順勢回頭,一眼看到站在碼頭,和五大家族主事談論出海細節的臨江仙。
一群俊秀的年輕人站在一起,風景真是不錯。
臨江仙模樣生得很是漂亮,五官精緻,身穿西式的白色襯衫黑色長褲,像極了貴族公子哥。
一切事宜交代清楚,晚上八點,船正式從福海碼頭出發。
船身通體木色,分上下兩層,一層房間大而寬闊,周南生有點恐高,選了一層距甲板最近的房間。
晚上也沒什麼食慾,她隨便吃了點餅乾,就開著窗戶看海上的夜景。
不過她著實沒有想到,孫茜茜竟然和臨江仙在甲板上調情,兩人身體貼近,簡直毫無縫隙。
孫茜茜扭著水蛇腰,一口一個嬌滴滴的「臨先生」,讓她一陣惡寒。
他們直接回房間辦正事多好,反正出海只有四五日,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許是她的眼神太過炙熱,正和孫茜茜說笑的臨江仙突然側頭,直直地望進了周南生的眼睛裡。
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寒噤。
臨江仙朝她走了過來。
他的手臂搭在窗台上,袖口挽起,聲音如水滴玉石,「你不必這麼害怕,有我臨江仙在,這船出不了事。」
一副好皮囊,一把好聲音,再多一點關心,是不是所有女人都要圍著他轉?周南生覺得好笑,嘲諷道:「船不出事,不代表我不出事。」
臨江仙揚了揚漂亮的眉眼,有些意味深長道:「也是,畢竟我押了十幾年的船,還頭一次見送棺出海的。」
周南生不想再和他說下去,指了指頻頻看向這邊的孫茜茜,示意人家等急了。
臨江仙回頭,孫茜茜立刻纏了上來,還警告性地瞪了她一眼。
「南生,別管那個勞什子臨江仙了。你放心,今晚我保護你!」
周南生一聽這個溫潤的聲音,不用抬頭就知道是吳家長子吳中天,她皺了皺眉,「你怎麼不在樓上待著?」
吳中天笑了笑,壓低了聲音,「你又不是不知道趙北和王東的關係,我懶得聽牆角活春宮,下來找你解悶啊。」
他說著說著,左手有意無意地摸了摸周南生的手。
下一秒左手180度扭轉,鑽心的疼痛令吳中天連聲哎呦著求饒,「我再也不敢了南生,鬆開,鬆開,快鬆開……」
臨行前哥哥說要和臨江仙交好,經孫茜茜吳中天這麼一鬧,周南生也懶得和臨江仙攀什麼關係,她膽大心細,武功高強,就算女鬼第一夜找上她,憑她的身手還能被吃了不成。
沒想到一語成讖,夜幕降臨,海面平靜,一片靜謐之中,房間內毫無預兆地響起了尖利的劃聲,猶如指甲划過黑板的聲音,刺激得周南生一下清醒了。
她緊緊地盯著一團漆黑的房間,慢慢抽出了枕頭底下的刀。
第一天晚上,周南生真的被「它」盯上了。
海上月圓,「它」破窗而入,清朗的月光完全照亮了「它」的模樣。
周南生頭皮發麻,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那是一個身無血肉的森森白骨,頭顱卻完好無損,只看她的五官,甚至還能看出幾分清麗可愛來。
但她呲著牙撲過來的樣子可一點都不可愛!
周南生翻滾下床,反手一刀,偏偏刀鋒太猛,卡進了她的肋骨處,抽不出來,女鬼的五根指節泛著冷光毫不猶豫地刺向周南生的腹部。
她要奪回她的血肉,她想生死肉骨。
人在面臨死亡時總能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力量,周南生一手抓住女鬼的左肋,提左膝頂刀柄,借力滑向門口,長手一伸撈起自己的刀。
還沒等她喘息,女鬼的頭顱直接三百六十度旋轉,整個身體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扭轉回來,骨骼還發出「咯咯」的響聲。
她甚至朝周南生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下一秒,女鬼猛撲,速度極快,周南生躲避不及被她掐住脖頸,衝擊力直接衝破房門,一路被她迅速拖向船頭。
周南生可不會心甘情願地作為食物,
手腕反轉,長刀橫握,直接砍向女鬼的脖頸。
此刻「嗖」地一聲,蝴蝶刀如破空之刃,準確地釘入女鬼的頭顱,女鬼受創倒地,去勢太猛,周南生一下子被她甩到了甲板上。
海上無浪,月光清明,照亮了船艙入口處出現的男人。
白色襯衫,黑色長褲,眉目如畫,閑閑地靠著艙門。
女鬼還想再進,又一把蝴蝶刀打著旋兒擦過她的耳際,女鬼不甘心地看了周南生一眼,三兩下爬到了船頂,消失了。
他出手可真夠巧的,作為押船人,要是第一晚就有人出了事,臨江仙這個名號也不必叫了。
周南生才不會自作多情地覺得他對自己有意,多半是白天那番話,他到底放在了心上。
「周南生,小爺覺得你有必要解釋一下剛才那是什麼玩意?」
他一開口,瞬間破壞了宛如救世主的形象。
周南生整個人呈大字形躺在甲板上,左顧而言他道:「你看,今天的月亮真圓啊。」
臨江仙抱著手臂,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似笑非笑。
周南生被他看的渾身起雞皮疙瘩,她只好反將一軍,「孫茜茜沒告訴你么?晚上無論聽到什麼聲響都別出來,你看看其他人,這麼大的動靜,睡得像死豬一樣。」
「周南生,」臨江仙又露出了那種眼神,他慢慢走到周南生身邊,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我問,剛才那是什麼玩意兒,」目光下移,停在她衣衫破碎的平坦腹部,毫無感情道:「這一大片青灰色,你不會想說是胎記吧。」
盜墓最猖獗的那幾年,北京暗衚衕里到處是夾喇嘛的,但凡有點本事的人就想下墓。
那時候北京城裡的幾個叫花子一合計,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五個人天不怕地不怕地盜了一個北京皇城根下的墓。
「他們就盜了這一個墓,發了筆橫財,亂世中又有膽色,把握時機成為北京城有名的家族,但在墓里惹上了不幹凈的東西。從此,他們的孩子沒有活過二十五歲的。
「後來花了重金,動用一切人脈,找了盜墓行業里最見多識廣的花爺。
「人家說,這是一個王妃的墓,生前沒有孩子,又是被燒死的,怨氣頗深,生性多疑善妒,挖了她的墓,還不遵守盜墓規矩,沒個幾百年,她的怨氣是不會消的。」
周南生綁起自己被海風吹得凌亂的頭髮,踢了下聽得入迷的臨江仙,臨江仙被她冰涼的腳趾一碰,猛地坐起,蝴蝶刀瞬間從袖中滑到手心。
「那麼緊張幹什麼?」周南生歪頭一笑,「她晚上只出來一次。」
「然後呢?那個花爺給他們出了什麼主意?」
臨江仙隨口一問。
周南生的笑容瞬間消失,她低著頭,聲音里聽不出情緒,「從五家當中各抽出一個小孩,讓他們吃下死去孩子的腐肉,十五年後,由他們把這個王妃海葬。」
她還有心思開玩笑,「那個味道啊,什麼榴槤螺螄粉臭豆腐鯡魚罐頭都比不上,我就吃一小口,上吐下瀉整整一個月。」
這話被她輕鬆地從嘴裡說出來,讓臨江仙突然有點心疼。
周南生指著自己的腹部,輕聲道:「這個『胎記』,是我五歲那年開始出現的,這船上的其他四個人身上,也有。」
頓了頓,她壓低了聲音,像是怕誰聽到似的,聲音幽幽,「你沒發現嗎?這艘船沒有掌舵人,送棺船,其實就是靈船,有去無回,無人生還的靈船。」
深夜海風濕冷,臨江仙不自覺地環顧四周,彷彿漆黑的大海深處會突然蹦出什麼東西。
「哈哈哈哈,你信了,你當真了,你當真了!」周南生笑得兩隻腳來回踢騰,顯然,她很喜歡講故事,也很喜歡自己講的故事能把人嚇到的感覺。
夜色深沉,臨江仙有種被愚弄的感覺,下意識地捉住她的腳,往身邊一拉,咬牙切齒道:「我當你說的都是真……」
話到了末尾,聲音低了下去,因為手心裡的腳趾柔膩順滑,又十分冰涼,這一碰,就有些不想撒手。
又摸兩把,不知為什麼有些不對勁,臨江仙低頭一看,小巧白皙的一雙腳,不知在什麼時候划了許多口子,鮮血淋漓。
臨江仙看了一眼尚不自知的周南生,直接打橫抱起了她。
周南生笑得開心,猛地騰空,瞬間急了,扭身掙扎著要下來。
臨江仙牢牢地圈住她的身體,「看看自己的腳,小爺不是占你便宜,再動就把你扔海里了!」
周南生:「……」
臨江仙了不起啊!你他媽會游泳了不起啊!臭流氓!
第二夜
天剛蒙蒙亮,海上起了海霧,吳中天刷著牙從房間里出來,看到周南生完好無損地裹著被子坐在甲板上,旁邊是傳說中的臨江仙。
「你怎麼……在這裡?」還活著三個字到嘴邊硬生生被他換成了在這裡,吳中天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他穿著棉質睡衣,顯然覺得自己不會是第一個,放心大膽地睡著了。
「昨天睡得好嗎?」周南生啃著臨江仙遞過來的玉米,挑眉道。
吳中天瞬間有些尷尬。
昨晚的信誓旦旦言猶在耳,如果有危險,他一定保護好周南生。可是昨夜,他聽到動靜連門都不敢出。
「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南生……」
「誰給你的玉米呀?」吳中天正要解釋,卻被孫茜茜撞了下肩膀,她陰陽怪氣地說著話,走向坐在甲板上的兩人。
「昨天晚上大家睡得死,沒聽到什麼動靜,我剛才掃了一眼你的房間,呦!感情昨個你是第一啊,這運氣好得嚇人不是?」
說話間孫茜茜走到周南生面前,臉上還是笑著,左手卻暗中發力,一巴掌猝不及防地甩了過來。
周南生裹著被子,還拿著玉米,騰不來手,下意識地頭一偏,意料中的耳光卻沒有響。
孫茜茜的手被臨江仙牢牢鉗制著,他模樣生得周正,不像是容易發怒的人,懶洋洋道:「你打人我管不著,但是你騙人我就有點生氣了。
「昨天那麼大動靜你聽不見?聽不見還說我要去你屋,門外學兩聲鳥叫就行?」
他說話一向是這個調調,最後這句反問問得孫茜茜臉一陣紅一陣白,兩人正僵持著,還真是巧,另外兩個一直沒露面的人也出來了。
趙北和王東。
他們兩個十指相扣,看到這邊的爭執也不關注,旁若無人地端著麵包果醬坐在西側卿卿我我。
臨江仙這回鬆了手,不完全是被驚的。他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孫茜茜會對他和周南生坐在一起有這麼大反應了。
原來這裡唯一落單的人,是她。
啃完玉米的周南生將甲板上掉落的玉米粒撿起來扔進了海里,慢斯條理道:「想清楚了?她昨天可不是平白無故對你熱情的。」
話說得坦然,但她很緊張,臨江仙察覺到了。
這種緊張讓臨江仙有種不祥的預感:他們這條船上,獨自一人是活不下去的。
這種長久以來形成的危機感讓臨江仙瞬間做出抉擇。
他嘴角慢慢彎起,唇紅齒白,好看的叫人移不開眼,聲音多情,「周南生,你的房間窗戶和門都破了,晚上會很冷,不如去我房間吧。」
周南生的表情淡淡的,沒有一絲驚訝的成分,她靠著欄杆,身後有紅日漸漸升起,她像是從霞光里走出來的女子,聲音微冷,「你確定嗎?」
臨江仙很確定。
氣氛瞬間變得微妙。
孫茜茜冷笑一聲,「好你個周南生,不過是一夜之間,就把臨江仙收入囊中,我從來不知你竟有如此狐媚手段。」
「臨江仙,你要是和她聯手,就休怪我們無情了!」
幾乎是立刻,其他四個人迅速起身,對他們形成了一個無死角包圍圈。
周南生和臨江仙被逼到甲板的東側角,退無可退。
「有件事我沒和你說。」
周南生臉上終於出現一絲抱歉的表情,「那就是,單獨一個人會死,但太強的人聯手,也會死。」
王東身體孱弱,是趙北的拖油瓶,孫茜茜功夫三流,美貌一等,吳中天花言巧語,性格懦弱,但自私自利……
五大家族挑來送死的人真是好樣的,相互制衡,反而內鬥是最少,這樣才能安全到達目的地。
但臨江仙和她聯手,不出意外,基本可以活到最後,他們破壞了女鬼隨機挑選的規矩。
沒有人不想活到最後。
臨江仙一直穿的都是白色襯衫,說話又懶散,雖說名聲在外,但他們還沒見過他的真本事。
行走江湖,出手之前他喜歡給人留一個面子。
「你們知道嗎?」他開口了,還沒來得及說出威脅的話,周南生一個高抬腿踢了過去,咣當一聲,吳中天背手藏的軍刺掉了出來。
她一個翻滾,撿起軍刺一下子劫持了毫無防備的王東。
旁邊的趙北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你放開他!」
周南生的眼睛醞釀著深沉的風暴,她盯著趙北微微一笑,「沒有針對你們的意思,你和王東從小一起長大,我知道你們不是臨時搭夥的,我就問你一句,能不能別管今天的事。」
「趙北,不能讓她和臨江仙聯手,你不要被騙了!」孫茜茜生怕趙北被說動,急忙勸阻。
周南生歪頭笑了笑,「趙北,當年你選擇這條路,不就是因為王東嗎?怎麼,路到盡頭了,反而忘記為什麼出發了?」
說話間,手裡的軍刺又近了兩分,趙北立刻扔了手裡的匕首,「你放了他,我馬上帶著他回船艙。」
周南生毫不懷疑趙北的話,直接把王東推進他懷裡,趙北摟緊了臉色發白的王東,朝孫茜茜說了句「對不住」,頭也不回地走進了船艙。
「怎麼著兩位?」周南生的眼神停在另兩個人身上。
「想和我們動手嗎?」
包圍被反包圍,臨江仙和周南生一前一後夾擊,吳中天還沒了武器。
「切!誰要和你動手,欺負我們弱者有意思嗎?吳中天,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睡。」
孫茜茜到底是個識時務的,作勢跺了下腳,拉著吳中天就走。
話音剛落,「等等!」周南生隨手一甩,軍刺「錚」地一下釘在兩人腳下,他們嚇得瞬間動也不敢動。
「武器拿走。」
從頭至尾,只說了一句話,看完整齣戲的臨江仙,頗為玩味地盯著周南生,盯了半天,搖著頭慢慢笑了出來,「我還真是撿到寶了。」
「寶又不是你的,這麼開心幹嘛?!」周南生一副很奇怪的樣子,甩甩手走進了船艙。
轉過身,卻不自覺地笑了,她覺得,是自己撿到寶了才對。
夜晚的溫度太低,海霧慢慢升起,茫茫海面上除了他們這艘船,周圍一片漆黑。
臨江仙常年在海上,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周南生覺得新奇,大概知道女鬼今晚不會找她,心裡沒什麼包袱,她懷裡抱著刀,窩在甲板一側,還是裹個被子靠著欄杆看星星。
臨江仙一開始還和她聊些有的沒的,但不一會兒,她的頭跟小雞啄米似的,一點一點地,顯然睡著了。
她睡著的樣子,有點可愛,沒那麼多一碰就高高豎起的刺,整個人縮成一團,像烏龜一樣躲在被子里,不露出一分一毫皮膚。
臨江仙出海十幾年,海上成天一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偶爾有個白凈溫婉的女人,偏偏愛纏人,屁大點事就震耳欲聾地叫,那樣的,他不喜歡。
但周南生不是那樣的女人,看上去冷漠,但其中隱藏著聰明,俏皮,可愛,偶爾還帶點惡作劇的小女孩心思。
想起昨晚若不是他出手,她就會與女鬼同歸於盡,臨江仙覺得她骨子裡帶著一種天生的凜然決絕。
這種決絕,很吸引他。
一夜之間被迷了心竅的臨江仙,就這樣看著睡著的周南生,竟然毫不膩煩地看了半天,直到後半夜海風大了,再待下去可能會著涼,他才決定搖醒周南生,讓她進房間睡。
周南生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神情還有些恍惚。
突然,一聲尖叫劃破了夜空的寂靜。
是一個女聲。
周南生和臨江仙對視一眼,毫不猶豫地跑向了吳中天的房間。
剛到門口,周南生突然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她猛地轉身,左手勾住臨江仙的脖頸,直接將他撲到在地,
「砰!」
女鬼破門而出,臨江仙反應迅速,劈手奪過周南生手裡的長刀,狠狠地砍了下去。
這一刀,並沒有砍中,因為吳中天一個箭撲,刀鋒貼著女鬼的白骨滑過,女鬼趁機逃走。
吳中天起身,露出了得逞的笑容,「臨江仙?去死吧!」
他手裡,拿著一把帶血的匕首。
而臨江仙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胸前的白襯衣被血染紅了一大片。
「臨江仙!」周南生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到他身邊。
她怒目而視,雙眸中帶著滔天恨意,「你幹什麼?殺了臨江仙這條船誰能鎮得住!」
吳中天抹去匕首上的血,毫不在意道:「反正早晚要死,哪天不一樣?」
「他不是五大家族的人!和這件事無關!」
「說話那麼大聲做什麼?我沒死。」臨江仙突然開口,生生讓周南生止住了眼淚,他右手握刀,彈跳起身,刀鋒閃著寒光瞬間逼近吳中天。
看到吳中天笑容慢慢僵硬,臨江仙揚了揚左手,「動作夠快,力道夠狠,可惜,被我看到了。」
匕首穿透了臨江仙的左手,並未刺中心臟。
吳中天立刻「撲通」一聲跪地求饒,「這不是我的主意,是孫茜茜,所以她報應到了,真的被女鬼吃掉了!不關我的事……」
「住嘴!」這一聲斷喝是周南生髮出來的,吳中天身體一顫,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
但臨江仙已經捕捉到那個敏感的字眼,「你們,是被作為食物放到這條船上的嗎?」
不愧是臨江仙,一句話問到中心。
周南生渾身僵硬,她一點都不想承認這個事實:其實這艘船上,只有臨江仙一個押船人,剩下的人,都是食物。
周南生,孫茜茜,趙北,王東,吳中天,他們五個人,各代表了一個方位,不是鎮壓這個怨氣深厚的女鬼,而是為了滋養她,消化她的怨氣,然後把她永遠封在深海之中,永生不得現世。
這就是,花爺說的解決辦法,火燒,海葬,才會徹底消化她的怨氣,這樣五大家族的後人,才不會遭遇活不過二十五歲的詛咒。
這也是周南生瞞著臨江仙的最後一點。
「船沒有掌舵人,因為一開始,它就有固定的地方要去。臨江仙,這是一艘靈船,有去無回,無人生還的靈船。那天晚上,我並沒有騙你。」
第三夜
周南生這個人最怕欠人情義,從小到大沒受過誰的保護,萬事萬險都沖在最前面,活了二十年頭一次有人為她受傷,心裡一時不知是什麼滋味。
「下次別什麼事都沖在最前面,你是女孩,這個時候可以躲在我身後的。」
雖然受傷的是臨江仙,但主動開口的也是他。
空氣忽然安靜,海上日光穿過玻璃,光線在兩人之間搖搖晃晃。
沉默半晌,周南生心虛地咬著手指,說話含糊不清,「我騙了你,你怎麼不怪我?」
臨江仙看著小心翼翼給他包紮傷口的姑娘,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我怪你,心心念念地和你搭夥,萬事想為你周全,恨不得整顆心都掏給你了。」說到這頓了頓,周南生的臉色慢慢變白,話語急促,「那你如何不怪我呢?」
臨江仙忍不住想笑,這還是那個冷言冷語開口嘲諷的周南生嗎?她在意一個人的時候,原來是這樣的。
「你親我一下,我就不怪你了。」臨江仙一本正經道。
「啪!」周南生合上醫藥箱,眼裡一點笑意也無,像慷慨赴死一樣,飛快地啄了下臨江仙的嘴唇。
臨江仙一怔,還沒反應過來,周南生已經像兔子一樣竄沒影了。
「說好的,你不怪我了!」她突然返回,在門口只露出半張臉,說完這句話,看到臨江仙盯著她笑,臉頰爬上一朵可疑的紅暈,瞬間又逃了。
臨江仙舔了舔自己的唇,像地主家的傻兒子一樣痴痴地笑了。
這個吻,停留不到一秒,卻讓人回味無窮。
海上一行,長則半年,短行則有一個月,臨江仙不肯委屈自己的嘴,帶的都是簡單易煮的東西。
玉米,花生,還有生粽。昨天他還用自製的簡易網撈了一條白色銀魚,今日煮了湯,整個船上都飄蕩著魚肉的香氣。
周南生聞著味從船艙里出來,一同來的,還有王東。
她和王東交集不深,王東的臉色常年泛著一種病態的蒼白,安靜,瘦弱。
周南生還是第一次知道,他愛吃魚。
他特別不好意思,聲音小的蚊子哼哼似的,「能讓我喝碗湯嗎?」
臨江仙暼了他一眼,沒說話。周南生捅了他一下,自作主張地盛了一碗給他。
王東的臉「刷」得紅了,「你們,你們在一起了?」
周南生挑了挑眉,「你說話怎麼和蚊子哼哼似的,有話直說。」
「吳中天要有大動作了。」他這回聲音大了點,一開口卻透露著不尋常的訊息。
他的嘴唇嗡動,字像從牙齒里擠出來的,「你知道吧,我們之中,不可能有人活著回去,除非用那種方法……」
「你們在這聊什麼呢?」吳中天的聲音在王東身後響起,也許是心理作用,王東覺得他的聲音有點陰森。(原題:《四夜送棺》,作者:江河不似海。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公眾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