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並非只有一種格式
文雨雪紛飛暖人醉
「 我依賴父親,就像父親依賴我一樣。」
父親最近一次發病後,變得有些獃滯、遲鈍。那日我準備回京,和他說我過兩天再來看你,他馬上歪過頭看我,充滿渴望地說,「 過幾天啊?」
以前我和父親常常關於我回家的問題拌嘴,別人家的父母總是盼著孩子回來,可每過幾個月我說 「 買了某某天的票回家 」,他總會生氣地說,「 別回來了,回來幹啥啊 」,於是我只好說 「 已經買了 」,電話那邊一定會是不停地埋怨。可每次臨行前,記性不好的父親總會打電話來說,「 明天到家吧 」,這回電話里換成我一個勁兒地啰嗦,「 啥也別準備,我打個車就回家了。」 但每次進門,都會是一桌熱騰騰的飯菜,無論是清晨六點,還是凌晨一點。
想想身邊一些朋友的父母,總是或多或少會知道孩子幾個好朋友的名字啊,甚至是學校、單位發生的一些事啊,可從讀大學起,我和父親就不用言明地達成了一種默契,他從不過問我的生活,我也從來不提。記得通過保研考試那天,我給父親打了個電話,說我要去某大學讀研究生了,然後興高采烈地說了一堆老師對我的評價啊之類的,父親只是很開心地說 「 好,以後好好學吧 」。
那之後沒多久,父親第一次病發,在與病魔努力抗爭了幾個月後,大夫還是給他做出終審判決,痊癒是不可能了,最好的希望就是不再變壞,從此,他的生活被限定在了幾間屋子的範圍里,連下樓都是一種奢侈。那時父親正值不惑,小有作為,弟弟剛讀小學,面對這個他不願接受卻不得不接受的現實,他沒有被壓垮,只是更少過問我的事,好在我也早就習慣了什麼事都自己拿主意。
讀碩士的時候,去過幾家公司,干過好多種兼職,也像很多 「 北漂 」 那樣自己租房子,最難的時候,在一間只有七八平米的平房裡睡上下鋪,交完房租不知道明天去哪吃飯。我知道只要我一個電話父親就會打錢過來,可我就是不想打這個電話。
後來漸漸地一切慢慢好起來,我找到了喜歡做的事,工作了,只是很辛苦,常常熬夜。父親並不關心我掙多少錢,只是問我,這件事你喜歡嗎,我說 「 喜歡,很喜歡 」,父親便說,「 那就去做吧 」。後來我回家的時候,父親再也不像以前那樣,每天六點多就非要叫我起床了。說起來或許很多人不信,直到現在,父親依然記不得我工作單位的全稱。
父親很少表揚我,以至於我至今仍然清楚地記得我第一次帶男友回家,父親和他聊天時說,「 我姑娘還是很優秀的 」,那一瞬,一旁的我竟然淚流滿面。那時我才知道,對於我,父親其實是很自豪的。有時見到一些不常見到親戚,他們總會說 「 我看過你上電視 」,我知道,那一定是父親又拿出我以前在學校時做節目的光碟和我僅有的幾次在電視上出現的畫面放給人家看了。
曾經懷疑過父親對我的愛。生活在一座並不多雨的北方城市,大多數人都沒有帶傘的習慣,於是每逢突降大雨,學校門口總會有很多焦急的父母,打著傘等著孩子放學。每次走出校門的瞬間見到這一幕,我從不張望,我知道,肯定不會有人來接我的。其實我倒不覺得多有必要,畢竟北方城市的大雨往往來得快去得更快,但看到別的孩子跑出來衝進爸爸或媽媽的懷裡,心頭還是不免艷羨。只是有一次,我是有些抱怨的。
不太記得那是個初夏還是初秋,總之是剛剛可以或者將將還能穿短袖的天氣,驟然而至的大雨整整淋了一下午還不見停,在教室里坐著的我已經開始打寒顫了,那是個手機還沒有普及的年代,幾番猶豫,我破天荒地第一次跑到樓下的收發室,給父親打了個電話,怯怯地問,「 能來接我嗎?順便幫我帶件衣服 」,父親淡淡地說 「 自己回來吧 」。雖然對這樣的結果我並不感到意外,但卻更冷了。好在不記得是哪個男同學把他的校服給了我,我用那件大校服裹著頭和上半身,一個人走去公交車站,四五十分鐘的車程,還要轉一趟車,心裡委屈極了。
又過了兩年,高三的時候,學校搬去了郊區,只能住校。別人家的父母都是爬上爬下幫忙整理床鋪、擺放東西,父親打了輛車幫我把行李搬到寢室,說了句,「 沒我事了吧 」,於是便消失不見,當我正滿頭大幹在上鋪整理被褥的時候,父親回來了,還抬了兩箱水果,又是一句 「 那我回了 」,只留下一個背影。
可我知道父親是愛我的。
那年冬天,重感冒久治不愈的我被柴火熏得整日咳嗽,每天都要去村衛生所打兩次針,吃好多葯,父親終於受不了了,毅然決然地把我從內蒙老家接回長春。那年,他 30 歲。當時,他辭職去讀全日制碩士研究生,沒有工資,住學生宿舍,三年的學業只完成了一半。他騙爺爺說要在學校開個小吃店,在老家以年付 30% 的利息借了3000 塊,我想,那可能是他這輩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騙人。
就是用這 3000 塊,我們熬過了最艱難的 6 個月,熬到父親提前畢業,正式工作。可就是在最難的日子裡,父親還是會花 100 塊給我買一套書,會花 100 塊給我買一套樂高的橡皮泥,只是因為我從來沒見過那玩意兒。那時的我,瘦弱、挑食,不吃一丁點肥肉,甚至只要是白顏色的肉都不吃,父親會專門去買所謂的 「 精肉 」,回來把肉上面的那層膜剃掉,做給我吃,每次吃飯的時候,他和媽媽的筷子總是盯著菜,他們說自己不愛吃肉,太油膩了,我哪裡知道,那時的 「 精肉 」 要十幾塊一斤,我哪裡知道,在我回來之前的那個冬天,他們兩個人已經吃掉了 180 斤土豆。
父親工作後,日子漸漸好過起來,曾經的窘迫漸漸成了飯桌上的戲談,調侃著哪怕在最窮的時候也沒有把錢的事當回事。「 所有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事 」,父親經常掛在嘴邊的這句話,成為我一直以來信奉的理念。
當然,我也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印象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深夜撥通父親的電話,一句話也沒有說就是哭,父親開始還問了句 「 咋了啊 」,在被我的哭聲淹沒後,就不再說話,任由我哭著,好一會,我才平靜下來。回想起來,我已經忘了到底是因為什麼事,只是記得那段時間很累,工作壓力、生活壓力,各種問題堆在一起,也許並沒有什麼具體的事,只是莫名覺得艱難。父親和我聊了很多,我只記得一句:「 無論什麼時候,你的身後永遠都有爸爸,覺得難了的時候,告訴爸爸,爸爸一直都在。」
我依賴父親,就像父親依賴我一樣。
每次回去看父親,都能感受到他內心的喜悅,狀態也會好很多。上次回去看父親的時候,他第一次能夠坐著輪椅出去走走,在一個水果攤前,我停了下來,指著各種各樣的水果告訴他,這是什麼,那是什麼,像極了我小的時候,他教我的那樣。突然他停了下來,念著 「 特價於雪 」,我愣了,循著他的目光找去,原來是店老闆掛了一塊招牌 「 特價乾果 」,牌子的下面被擋住了一點,我便笑著對父親說,「 既然搞特價,你打算把我賣多少錢啊 」,父親說 「 多少錢也不賣 」,我便順勢接了句 「 咋不賣呢?」他略有些獃滯、遲鈍地說 「 因為我姑娘是無價之寶,多少錢也不賣。」
在這個世界,父親,你是我最最重要的人。拼了命,我也要保護你。
—— T H E E N D ——
雨雪紛飛暖人醉
渴望陽光的溫暖
卻會在迎光飛翔中折斷羽翼
給自己編織美妙的夢境
卻會在飄搖的風中跌得粉碎
但我依然堅信有夢想就會有陽光
有陽光就一定會有希望
Editor Ann & Air Foto雨雪紛飛暖人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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