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是清晰明了的黑白，背後卻是晦澀難懂的色彩

天下 09-02

「攝影是他們恰好的表達」

曾經一度，彩色攝影是不被專業攝影圈認可的，因為太商業。很多我們這個時刻看來理所當然的事情，換個時間，不管在過去還是可能的某個未來，都會讓那個時段的人匪夷所思。

為什麼黑白攝影會成為一個時間段內評判攝影作品的標準呢？黑白，其實現實中不存在。或者說，黑與白，是一種觀念上想像的產物。當你拿出黑白的標準時，總會有更白或更黑的存在出現。在攝影中，黑白以不同的狀態呈現出光線陰影的變化，讓二維的畫面有了三維甚至更高維度的空間，觀看者便從這個空間中輸入與獲取意義。

白在這個現實世界中是永遠無法被明確的，我們可能感覺自己接觸到了白，但那只是一種幻覺。在這個現實世界中，白總是被污染的、不純的。它只是一道痕迹，一個指向其本源的標誌而已。白是嬌嫩、脆弱的，從它誕生的時刻起，它就不再是完美的白，而當我們觸摸它，我們就進一步玷污它，只是我們可能並不了解。而正是由於這一點，它清晰的存在於我們的意識中。

——原研哉《白》

同時，黑白也是最安全的選擇，因為它們蘊含了各種顏色的可能。從這個角度也可以看出，這是對色彩的躲避，選擇黑白是容易的，而確認適合自己的顏色是困難的，困難的事情往往危險。好在，人對於危險的事情總不缺乏好奇心，因為危險往往蘊含極大美的可能——她兇險而刺激。

隨著個體意識的覺醒，以及時代對於不同性格的包容越來越大，攝影師開始從黑白中帶著屬於自己的額色彩走出來。彩色攝影有一個特點，越是風格鮮明的存在，越會深度吸引觀看者，讓它們獲得切開黑白進入深層的機會，但同時，風格越是鮮明，排他性越強，也因此會招致更多乃至猛烈的批評。

對於不喜歡的彩色攝影作品，一方面大概是這樣的色彩不在自己的接受範圍內，另一方面也可能和自己尚未清楚什麼顏色適合自己有關。換句話說，習慣在自身舒適區和安全區內生活的我們，本能對於陌生的新鮮的事物採取消極情緒。

黑白攝影在一定程度上，讓畫面內容在光線的裸露中呈現自身，同時也在色彩的損失中捨棄了畫面的部分意義。而彩色攝影在完成這部分的呈現同時，也讓畫面多了更多解讀的干擾。黑白與彩色兩者就像一個套娃，選擇看到那一層，是一種綜合的選擇。

按照攝影史中公認的描述，攝影界真正意義上對彩色攝影的認可，是以美國MoMA（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攝影部主任約翰·薩考夫斯基（John Szarkowski）在1976年策劃的彩色攝影展覽為標誌的，展覽了著名彩色大師威廉·艾格斯頓（William Eggleston）的作品。

這是一個充滿爭議的攝影展，這是MoMA成立多年來唯一的彩色攝影展，被評價為當年最差的攝影展，有評論家認為「薩考夫斯基不顧一切的反對意見，堅持認為艾格斯頓的照片是完美的，但是有什麼完美的呢？是一種絕對無聊的完美吧！」這絕非一言之詞，因為這個展覽打破了當時攝影領域的一大禁忌，那就是唯黑白論：那些傳統的黑白攝影人拒絕被一切色塊所迷惑。

帕爾接著表明：「令人尋味的是，美國攝影似乎一直是世界攝影話語權的中心，從而也使他們有足夠的理由『接納』彩色作品。除了艾格斯頓外，一些早在黑白年代就早有建樹的攝影師，包括喬爾·梅耶羅維茲（Joel Meyerowitz）、盧卡斯·薩馬拉斯（Lucas Samaras）以及彩色攝影的新星人物史蒂芬·肖爾（Stephen Shore）、喬爾·斯騰菲爾德（Joel Sternfeld）一起出場，從而在1970年代讓色彩攝影具有了『合法』的地位。」

哈斯對於色彩在攝影中的應用是有開創性的。在布勒松「決定性瞬間」的經典理論基礎上，加入了色彩的因素，並把其解釋為「由運動構築起來的流動的色彩」。生活是流動的，時間是無休止的，運動的色彩讓作品在靜止的傳統攝影理念中具有了運動與時間的概念。

蓋·伯丁（Guy Bourdin，1928—1991），法國攝影大師，二十世紀最具影響力的時尚藝術家之一。1950年代中期至1980年代，一直為法國《Vogue》雜誌工作。1970年代是蓋·伯丁的巔峰時期，他與赫爾穆特·紐頓（Helmut Newton）並駕齊驅，一起締造了全世界最具爭議的時尚情色攝影。蓋·伯丁的作品結合了超現實攝影、新彩色攝影技術和現代消費文化，他極端創新，將幻想、慾望、故事、懸念、危險和人的心理期待，通過強烈的色彩進行誇大，情景精心設置，構圖打破常規，將人帶入一個既驚艷又詭異、既華麗又變態的奇幻世界。

哈利·格魯亞特（Harry Gruyaert，1941-），比利時攝影家，瑪格南圖片社成員。哈利·格魯亞特拍攝的大多是彩色照片，1980年代中後期，他在北非，尤其是摩洛哥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攝影語言，陽光與陰影，濃烈的色彩，厚重的明暗對比，形成強烈的戲劇效果。

Alex Webb，馬格南攝影師，擅長複雜構圖，照片有鮮明的色彩，看他的街頭攝影作品總有種大呼過癮的感覺。今天來分享他最有名的畫冊《The Suffering of Light》，這本畫冊收集了他拍攝彩色照片以來的最典型的作品。《The Suffering of Light》這個書名源自歌德對於顏色的看法：「Colors are the deeds and suffering of light.」翻譯過來大概是：色彩是光的行跡和苦果。Alex自己認為歌德的理論是說色彩產生於光與黑暗之間的張力，而他對這樣的看法有強烈共鳴，因此以它作為書名。